李本深《灵魂的重量》27、28章

27、等待戈多

身陷囹圄的林常平天天做着梦,眼巴巴盼着他的案子有一天会推翻重审,梦想有那么一天,突然获得平反,一纸无罪释放书,然后他便又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然而,他照照镜子,却见剃光了的白发又一次长长了,又像飘落了一层严霜,他是比过去成熟了呢,还是更苍老了呢?

牢房晚上停电。林常平点燃小半截蜡烛,放在小床壁上,翻看自己不知写了多少遍的申诉状,蜡烛默默燃烧着,桔红色的火焰太微弱了,几乎照不亮这十几平米的阴暗牢房,蜡烛不时地爆着火花,跳跃闪烁着,摇曳着,烛泪一滴滴流下来,蜡烛越来越短,他轻轻地一声叹息,收起手边的申诉状,呆呆地坐着和蜡烛对望,直到那一小截儿蜡烛完全燃烧殆尽,寂静如死的号房里的空间又被浓稠的黑暗吞没了……

他在这几年的申诉中,总共向福州,向北京发出了400多封申诉状,光是发电报就花了一千三百元,还有录音带申诉状,鸡毛信申诉状,统统泥牛入海无消息。他心里的那点希望之火一次又一次被冰水浇灭……

号房里的犯人背地里说他:

“那姓林的傻子还在一个劲儿地申诉哩。“

“据说还发过一封好几千字的电报哩!”

“脑子进水了不是?那钱要用到别处多好的,多少能解决点问题!”

“人要死不开窍啊,谁说啥也都是闲的噢。”

……

虽然泥牛入海,从来不信邪的林常平还是坚持一次次不停地上诉。

后来,一个大半辈子光阴都扔在这里的老警察亲口告诉林常平:他在大半辈子走马灯似的看到不知有多少人上诉,结果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都被驳回、维持原判,侥幸减掉几个月或半年的那也是极个别的凤毛麟角。至于推翻重审,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你也不想一想,你的案子是谁定的?你的案子是公安侦查、检察院起诉,一直到法院判决,法律程序那可是一环紧扣一环的,公、检、法又互相牵连,俗话说:一拉胡髭嘴动弹哩,牵一发而动全身。重审?再判?谁能为你负那个大责任?谁又能负得起这责任?推倒重来?说得轻巧,那不就说明整个公检法都错了吗?推倒重来?做你的好梦吧。空耗你的时间和精力,也就是空耗你的生命。你还想申诉?随你啦,你尽管申诉,你可以申诉十年八年,但你最终绝对申诉不出任何结果。

林常平啊林常平,你只要看一看浩浩荡荡的上访大军的洪流就知道了。你的申诉是根本没有用的,谁也不会出面替你这个小人物担这个风险的,他们根本就顾不上你,根本就没有空来关注你这样的小人物的悲欢离合、生生死死。你林常平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蚂蚁而已,甚至连小小的蚂蚁都算不上。你尽管地望眼欲穿吧,可你只能望穿秋水,你是在等待戈多啊。而戈多却是一个并不存在的命题,这就是现实对你林常平的最大的讽刺,人生最大的悲哀也正在这里。

直到某一天,林常平恍惚像是从一个长梦里猛然醒过来,他默默地停止了无谓的申诉,收回了仰望上苍和期待青天大老爷的殷切目光,将全部的注意力重新转回到自身。他对自己说:林常平啊林常平,你要记住,只有你自己的才是你最忠实的存在,用你的灵魂来守护你的生命吧,让你的生命来创造人生奇迹吧。你要明白,没有谁能够帮助你,连《国际歌》里都说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虽然人们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但你要明白,共产党人是不信神的,他们不需要宗教。说千道万,你林常平也只有面对这冷酷无情的现实了,虽然你决不承认自己是个犯罪分子。但你至少该明白监狱的定义。监狱是国家的暴力机器,是一台绞肉机。你林常平是什么人?你不过是一只小小的麻雀,一只脆弱得一碰就碎的鸡蛋,你最好不要拿着鸡蛋去硬碰石头。你还是尽早放弃你那马拉松式的申诉吧,不会有任何结果的,而且你不要总觉得自己吃了冤枉官司,你以为那些以杀人罪判坐牢一辈子的人全都杀过人吗?你如果那么想,你可就真是太幼稚了!如今,你被关进大墙,剃了光头,成了一名阶下囚。你陷入无处可告的境地。你只能噤声无语。认命吧,林常平!

记不请有多少次了,林常平眼前会倏然出现那个在他想象中一遍遍出现过的情景:他明明白白地看见自己死了,浑身是血,他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僵硬的尸体就躺在冷冰冰的停尸台上,未能完全闭合的双眼还留着细细的一丝缝隙,面对自己冰冷、僵直、苍白的尸体,妻子和女儿撕心裂肺地嚎啕着扑上来……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浑身一激淋,他使劲地眨眨眼,晃晃脑袋,像是要从眼前赶开一片梦魇似的。

且慢!难道他林常平是为了死亡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吗?不,他要活着,他必须活着,一定要活着!活着出去!证明自己是条龙而不是条虫。眼下你林常平虽然身陷囹圄,但你的思想却是任何人都无法禁锢得住的。你的心完全可以像龙游大海一般飞腾于死亡的暗影之上,除非你自己心甘情愿地将你高贵的灵魂抛掷到一边。林常平想起了不知是哪位大贤说过的话:伟大的心胸应该表现出这样的气概:用笑脸来迎接悲惨的厄运,用百倍的勇气来应付一切的不幸。

第七章 魔幻世界

28、左眼跳,右眼跳

冬去春来,岁月如流。

林常平忧心如焚,望眼欲穿,愁肠百结,摆在他面前的只有焦灼而漫长的等待,无望的后面还是无望,只能继之以绝望的长号,多少个暗夜里禁不住一回回泪湿枕上。

然而,当每天天一亮,林常平又不得不直面现实,将那一个个恶梦暂时托付给一张空床,穿起囚服,掺合在犯人的队列里,像一条条蠕动的蛆虫般走出监舍,在狱警的严密监视下,该干啥干啥。

那一阵,为了迎接卫生、生活大检查,林常平着实地忙了个鬼吹火,办中队和大队的好几块墙报,写全大队的广播稿,这些都成了他一个人的任务。好在他平常就养成了好的习惯,做每一件事都尽心尽力,力求尽善尽美。他把每一块板报都办得图文并茂,令人赏心悦目。他字斟句酌地写好了广播稿,还亲自用闽东“普通话”为全大队的囚犯们广播。万事齐备,大检查那天,自然一路绿灯,全部达标。中队大队干部们的脸上便都笑吟吟的了。接下来,又遇上了年中结算,百分考核,评定奖金,领导又加派了林常平一件工作:在竹器车间负责管帐。林常平办事十分认真、十分卖力,而且一丝不苟。每一笔账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天到晚忙个不停,这一切,管教干部自然也都看在眼里,林常平相信他们对他的积极表现应该还是比较满意的。

但说不清为什么,那两天他的眼皮老是跳,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他这次是两个眼皮轮流着跳,而且跳得很厉害。这又作何解释呢?

福兮?祸兮?

收号的时候,中队指导员说:“林常平留一下。”

林常平:“政府,有什么事?”

指导员说:“明天监狱长要见你。”

林常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监狱长?见我?”

指导员说:“你进来之前不是做过企业吗,有关监狱生产方面的事,监狱长想跟你谈一下。听听你这方面的看法,我跟你先通个气,你心里预先做个准备吧。到时候,话可要说到点子上噢。”

那一夜,林常平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睡不着,指导员说的这事究竟怎么个意思?监狱长?那可不是一般人物,监狱长居然要找他谈生产上的事?这又是个什么兆头呢?

他两只眼皮还是跳,而且跳得更厉害了。

翌日上午九时,中队指导员来竹器车间,拍拍正在干活的林常平的肩膀说:“你来一下。”

林常平跟着指导员去到办公室的那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

指导员边走边望了望天,随口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嘛。”

林常平不知该接茬不接茬,只是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放松点,别紧张。”指导员望着他,一丝淡笑。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林常平随即也表现出一点礼貌:“谢谢政府。”

办公室里,监狱长果然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林常平遵照监规,忐忑不安地在办公室门口喊了一声:“报告政府!”

“哦,林总来了?快进来进来,不要客气,坐下坐下,放松一点,别拘谨。”监狱长竟然做出了个起身的姿势,虽然这个姿势只做了一半,只是意思了一下,但这已完全超出林常平的想象了。

更让林常平愕然的是监狱长竟然称呼他为“林总”!怎么个意思?难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监狱长一摆手:“坐坐坐,喝茶。”

怎么?桌上竟然还有一杯热茶!

林常平下意识脱口道:“不不不……”

说出了这三个不,他才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才意识到在监狱里这么长时间,他竟不知不觉地习惯于天天受人颐指气使,处处低声下气了。由是,一股窝心的难受窜过他的神经末梢。

“喝嘛喝嘛。”监狱长说,“今天我可不拿你当犯人看待,在我面前,你还就是那个风风火火的林总哦。”

“哪里哪里,不敢不敢。”

监狱长很是直爽:“那咱们就开门见山、开宗明义吧,今天请你来坐坐,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来随便拉拉家常,拉拉咱们监狱这个大家里的家常事。目前从中央到省局,都在研究搞活经济的问题,劳改系统也应该为国家做贡献,尽量减轻国家的负担嘛。你林常平是个大能人,在福建名声很大,谁都知道你有干事业的魄力和眼光,今天找你来不为别的,就是想向你请教请教这方面的想法,你不要拘束,尽可以畅所欲言。”

林常平的眼脸略微垂下:“不敢,我现在只是个犯人。”

监狱长却说:“今天不一样,在这里,我可不是和一个犯人讲话,你也不是对一个管犯人的领导讲话,俗话说,能者为师嘛,今天我可是专门来拜你这个师的。”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个犯人。”林常平提醒自己牢记自己的角色。

监狱长想办法让谈话的气氛轻松一点:“哦,别尽顾了说话,你喝茶,喝茶。”

“是。”林常平双手捂住了茶杯。

监狱长说:“今后如何发展生产,如何把我们的产品打入国际市场,这方面希望你能多提点宝贵的建议。畅所欲言嘛,但讲无妨。”

监狱长提的这问题,林常平昨夜里就琢磨了一宿。此刻,一口清茶入口之后,他的角色便由一个犯人渐渐地转换为从前那个长春贸易中心的老总林常平了,他神态从容,娓娓道来,向监狱长提供了若干个方面的建议。比方:竹器产品一定要进入精加工,普通竹器用具的生产要向精细化、装饰化、艺术化、礼品化方向发展,才能提高产品附加值。此外还可充分利用空间,大种香菇,养殖长毛兔,以及种植桔子和其他热销的水果,另外还可大量种植药材。更主要的是开拓市场,最好是开展补偿贸易。他建议监狱方面派人去霞浦、宁德、福鼎一带开展贸易洽谈,甚至去广交会寻找商机,争取开展对台贸易,在就需要与有关的外贸方面进行紧密的工贸结合。林常平请求监狱方面允许他打电话与有关单位帮忙联系。当然只是搭桥,不要任何报酬。

不知不觉中,三个小时过去了……

当林常平告辞出来的时候,监狱长的尊敬的目光在林常平那满头如雪的白发上流连了一刻——林常平的头发又长了,白发一长,人就显得苍老。

林常平对自己那一头白发深恶痛绝。恨不得统统拔光而后快。

那天下午,中队招呼号房里的犯人统一理发。林常平也去排队等待剃头,却不料管教将他从犯人伙里拽到了一旁,告诉他说,他可以暂时不必剃光头了。

这也就是说,号房里惟有他林常平是个例外了?

林常平顿感意外。

管教说:“这是中队作出的决定。”

没过几天,就有泉州那面的客商派出的车来装货了。是林常平帮着监狱方面联系的,一万只安哥拉长毛兔种兔,公母搭配,四个月即可出售。

又过了两天,监狱方面又派车把林常平接到座落在山头上的监狱办公室,一路由中队指导员作陪。林常平和监狱长一起打电话给霞浦三沙对台部和外贸局长,立即得到了霞浦方面热情的回应,对方请监狱方面带上生产的样品过去当面洽谈……

一切顺利,看看监狱长舒心的表情,就表明他心里是滋润的。

林常平则在监狱那居高临下的大办公楼上,透过敞亮的落地玻璃窗,贪婪地浏览了一番大自然的美丽景色,虽然他与世隔绝已久,但庆幸的是他的思维仍然敏捷,视野和胸襟依然开阔。他在心里默默地叮咛自己:林常平,你一定要把眼前这种种苦难当成肥料,将来等你重获自由,便一定会结出丰硕的果实来的。

也就在这一天,监狱长还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特别交代给了林常平:过几天,将有两个美国客商要来和省厅谈生意。监狱方面还从来没有跟外商打交道的经验,为防其中有诈,要林常平到时候出面旁听,到时候他什么话也不用说,仅仅作壁上观就行了,目的是让林常平从一个精明的商人的角度从旁冷静审视,尔后做出他的分析和判断,以供监狱方面参考。

中国乃礼仪之邦,会见美国客商,自然是不能穿着囚服去见的,必须得换一身像样子的行头,当然最好是西装了。

林常平说:“我没有西装啊。”

中队指导员赶紧把自己家里的一套西装拿来给林常平穿,一试,基本合适,也蛮看得过去。

又过了几天,两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人便到了。这两个老外不但带来了太平洋那面的风雨,也带来了一股古龙香水的味道。

林常平不卑不亢地坐在铺着猩红色波斯地毯的巨大会见厅里,望着那两个碧眼黄瞳的老外,不觉有些走神的恍惚,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了。从头到尾,他作为一位冷静的旁观者,始终一言未发,但却一直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每一个人,每一个细节,他始终盯着那两个漂洋过海而来的美国人和那中国翻译的嘴巴,过滤着他们的每一句言语以及他们瞬间闪过的表情……

过后,监狱领导征询林常平对这次涉外商业会谈的看法。心有顾虑的林常平沉吟良久,在监狱领导的一再催促下,他才斗胆说出了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的看法:

“我觉得那俩美国人不像是商人。”

“为什么?”

“好像他们更感兴趣的不是产品,而是那些产品的具体生产过程……”

后来的事情证明,那两个美国人果然不是商人,他们的真实身份其实某国际人权组织的记者。此次造访,不过是打着做生意的幌子来刺探中国监狱里服刑罪犯的真实生存状态的。

监狱方面这才着实地惊出了一身冷汗,回想起来真是后怕!

领导交代的事情好歹算有了个交代,林常平又脱下了中队指导员的那身西装,回到了铁窗之中。这次的情形似乎有了一点变化,号房里的犯人看待林常平的目光似乎明显跟以往不大一样了,犯人们对他说话也多少有些巴巴结结的意思了,甚至连那位大块头牛哥也主动给林常平派烟了。

“能人啊,到啥时候都是能人。”

“这年头,只要有本事,天地就宽。”

“老林天生就是块经商的天才料!”

……

人敬一尺,我敬一丈。林常平也给同号房里的犯人派了几圈儿香烟。他原先那种固有的角色感便在不知不觉间仿佛有了一点小小的淡化,以至于他心里竟生出了一丝丝莫名的优越感。

这种朦朦胧胧的优越感其实是十分虚幻的。

大约半夜时分,林常平听见有悉悉索索的响动,是那个大块头如同梦游似的摸到了林常平床头,悄声儿说:

“和'拔尖’交上朋友了?”

犯人们之间说的“拔尖”,就是指监狱里的管教干部。林常平自然听得出大块头话里的弦外之意。

“也可能是生意方面他们觉得我林常平还有点小经验吧。”林常平说得有点气虚。

大块头在黑暗里发出一声冷笑:“根据我的经验,世上任何人都可以交朋友,唯独不能和'拔尖’交朋友。”

果然,没过几天,林常平就被当头一棒打回了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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