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推出】汪嘉让|甲子之忆

甲 子 之 忆

告诉我你已经爱上了五中

作者:汪嘉让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六十年甲子,弹指一挥间。1960年9月,我跨进古田五中的大门,荣幸成了五中人。今天,有幸于母校姚玉有校长搭建“溪畔枫叶红”平台,遂信笔草就“甲子之忆”一文,希望能对在校的学弟学妹们有所触动。

弟妹们,如今的五中校园环境优美,你们衣食无忧,无论硬件、软件,均与当年的我们有天壤之别。为了祖国,为了父母,为了您自己的前途,我深信你们绝对会刻苦求学,励志上进的。60年甲子,几件鸡毛蒜皮之事,久久难以忘怀,不妨言之。

难忘之一:流生奇多

初一时,我们一届共招生2班125人,包括平湖、凤埔两个乡镇(当时叫公社)的学生。初二时2个班只剩80人左右,到初三毕业时名为两班,实际只剩42人。如今,教务处的两个学籍档案橱上的名字,正是毕业时每人捐款2元留下的纪念。流生83人,不幸荣获母校的流生率冠军届。说句公道话,这些流失的老同学绝对不是学习上的逃兵,而是不巧遇上全国三年自然灾害,食不果腹,只好回家帮助父母挖野菜,种瓜果充饥。我们这一届是五中校史上最特殊的营养不良,先天不足的一届。然而,值得庆幸的是居然也培养出了四位处级校友,他们是曾耀香、苏则淋、黄友超和黄振彬。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当时我们的处境恰恰是摸不到天。我是居民户还不错,每个月有15斤的粮食供应,但要搭配30%的番薯米,每人每月还供应半斤的猪肉,2两油和2两的糖,其他的食物则普遍奇缺。可是农村户口的同学们就无缘上述的供应待遇了。国家提倡瓜菜代,自然只好勒紧裤腰带了。因为农村户口的同学们没有固定口粮的供应,艰难程度自然是远远超过我们居民户了。不是学习打垮了他们的意志,饥肠辘辘才是最致命的杀手。我深深地惋惜我们同届的老同学们,你们原本是不该那么早就去修理地球的!

难忘之二:校园初创

记得刚入学时,并无校门、围墙之类,全校只有三座独立的楼房(念初二时才有工字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单层四间土木结构一字楼。其次是单层的厨房与食堂。最壮观的则是土木结构的两层楼,楼下是校长与两处主任以及全校教师的办公室,楼上是教师宿舍与女寄宿生宿舍。男寄宿生宿舍则安排在岭尾村与后洋村中间的“龙湖胜境”庙里。当然,庙里的泥菩萨均已请他们升天让位于我们凡间学子了。青砖黛瓦木栏杆的五中标志性建筑——工字综合楼当时正在挖地基。

难忘之三:怀念恩师

初一时,学习十分轻松,没有开设外语课。班主任李绍信老师教代数,他为人亲切,教学认真,讲课生动,爱生如子,深受学生们的爱戴。周毓南老师教语文,他是典型的老夫子,文学造诣深厚,开朗幽默,语言生动,常常引得学生们哈哈大笑。政治是吴连庆老师教,他学识渊博,讲课时引经据典,博古通今,把枯燥的政治课变成了人人喜爱的万花筒。体、图、音三科均是江千仁老师教,他是全校公认的多面手才子,我们学生都佩服他的才华,平湖上、下都墙上的大幅标语多是他的杰作。地理是包伟华老师教,他博览群书,讲课极为生动,常常引人入胜,忘记了下课。历史是张捷然老师教,他性情和谒,平易近人,丝毫没有主任的架子。虽然每节课他都是照本宣科,但讲课是极为卖力的,常常是满头大汗,唾沫横飞。

吴、周、张三师今已作古,李、江、包三师则仍健在,自古有云一日为师,终身如父,我深深地感激,怀念各位六十年前的老恩师。

难忘之四:勤工俭学

初一时,各科家庭作业量少,学习很轻松,大家都不觉得读书是件痛苦的事,可是勤工俭学却难倒了不少人。那时候,学校正在兴建工字楼。李校长在大会上说,现在国家经济很困难,能干的事情,咱们师生都要义务包下来。所以整座楼房的砖瓦与搭建外墙的竹脚手架全部都是师生们用双肩搬回来的。那时候,全校只有三位行政领导,校长李庆铭,教导处主任倪可惠和总务处主任张捷然。他们经常带班与老师们一起参加各年级的劳动。其中也出了一点小问题。例如去院坪村扛毛竹,一人一根。早上6点就出发了,可是大家的肚子都没有填饱,又累又饿,走走歇歇,直到晚上6点才到家。又如去源里砖瓦厂,赖墩砖瓦厂挑砖瓦,多次发生个别饿肚子的同学晕倒在半路上。当时的校历表上虽然一周只安排两个下午的劳动课,可是事实上临时增加劳动课,却是司空见惯的,太不正规了。我们不是反对劳动,问题是吃不饱,体力跟不上。那时候,男、女同学挑着粪便去淹没区给萝卜施肥是非常平常的事情。就拿李校长的夫人来说,她是福州的大姐,照样常年也在工字楼基建中做小工,挑砖挑水泥。当时师傅工资每天2元,小工每天1元,老师工资大约是每月四、五十元。那时的物价很便宜,学生一学期的注册费只要3元左右,粮站供应的大米一斤只要一毛钱,可是黑市的大米一斤却要4元,同学们吃不饱饭,劳动又经常,又无钱购买黑市的大米,不少人自然只好含泪告别母校。说句公道话,流生奇多绝对不是学生的过错!

难忘之五:萝卜干丝

李庆铭校长是福州人,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除去普通话,就是福州话,他是不讲古田话的。他曾经在小操场的大会上说:“同学们,报纸上说毛主席很久都没有吃猪肉了,他要跟全国人民同甘共苦。你们一定要响应国家号召,生产自救瓜菜代!大家都要利用劳动课到下都淹没区去种萝卜,收成时一半卖给学校食堂,收入做班费,另外一半免费分给大家,肥料用学校厕所的。”大家都很卖力干,收成时,我们班把自留部分的萝卜全部刨丝晒干,每位同学大约分到一斤左右的萝卜干丝。拿回家后,老祖母大为夸奖。吃着自己种出的萝卜丝。心里的味道真是美极了,这哪是萝卜丝?分明就是人间难得的山珍海味!六十年啦,我还是久久难以忘却!

难忘之六:秋收支农

1960年11月份,响应政府号召,全县中学各年级都要到山区乡村去支援秋收(文革之前,年年都有这项活动)。我们班由班主任李绍信老师带领去唐宦村。该村正好是他的老家,距离平湖街20多里,当时没有公路,我们都是步行去。2人一组,背着草席,棉被和衣服、日用品等上路,翻山越岭3个小时后才到达。村干部把我们安排在大队部戏台上睡觉,地上铺着农民伯伯借给我们的稻草垫,吃、住都在大队部。学生支援秋收是响应国家号召,是政治任务,所以村干部不敢怠慢,招待我们很热情,提供免费伙食,不要交粮票。主食虽然只是番薯米饭,但可以放开肚皮吃,菜虽然只有青菜、芋头、米汤等,但每餐都有一盘煎咸鱼,诸如咸带鱼,咸瓜鱼之类,这东西在当时可算是珍馐美馔,我们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了。伙食很满意,秋收却不是轻松的,当时11月份的天气比现在冷得多,水稻田的表面都是铺满一层薄薄的冰,脚一踩下去,就如刀子割一样。秋收虽然只有十天,但给我们的印象太深刻了,能连续吃上十天的饱饭,真如进入了共产主义社会!回校后,我发现大家都更加努力学习了,因为坐在安静的教室里读书,毕竟比脚踩薄冰下水田轻松愉快的多了。

难忘之七:包菜佳肴

1960年底的一个晚上,同班寄宿生好友李盛久急匆匆地到我家说,带上一点盐巴跟我走。“啥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把我带到“龙湖胜境”庙外的角落处,这时,我才看清楚,是同班的3位寄宿生用三块石头壘成简易灶,灶上放着一个洗脸用的铝脸盘,里面翻滚着绿色的包菜,没有一丝的油花。盛久赶紧把盐巴放进去,顺手也盛了一牙杯给我喝。他说这是自己班种的包菜,我们几个寄宿生这一周带来的米与菜都吃光了,饿昏了头,所以今天晚上只好偷点包菜当饭了。看着他们狼吞虎噎的样子,我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难忘之八:金刚刺糕

初一上,学期未,李校长向全校宣布,每位同学都要挖20斤金刚刺头上交(古田话叫吧啦刺头)否则不发成绩单。他说报纸上有介绍,这种东西晒干磨成粉,做成糕可以充饥用。初一下开学后,学校就分给每位同学一块拳头大的金刚刺糕,这糕颜色不错,桃红色的,但是吃起来却是酸酸的,涩的很,最要命的是很多同学反映,第二天大便拉不出来了,个别同学还要去卫生院洗肠。于是,学校只好停止再制作了。这些金刚刺头堆放在洗澡房隔壁的空地上里。两年后,被炊事员陈学棋当作柴火烧了。后来,李校长多次向平湖公社领导反映说,五中师生水肿病的很多,请求关照。最后领导发慈悲,特批供应给我校一百斤的细米糠。李校长立即组织人员又将其制成米糠糕,每人发一块,这次的米糠糕太好吃了,比金刚糕强百倍,美中不足的是无法经常供应,只吃过一次。

六十年啦,我今天把它如实记载下来的想法只有两点:其一,为我们一届流失的老同学们说句公道话。其二,看看过去,比比现在,为如今的学弟学妹们鼓鼓劲。

时代的年轮在滚滚向前,衷心祝愿母校在党的阳光照耀下,日新月异,更加美好!衷心祝愿学弟学妹们珍惜大好时光,敦品笃学,励志创新,为母校增添更多的奇光异彩!

作者简介:汪嘉让,1960.9-1963.7在古田五中求学,后在母校任教多年,曾任过校工会主席兼教务处副主任。调离五中后,曾任过古田九中校长、玉田中学校长、书记,同时兼任过福建省地理学会第二、三、四届理事,宁德地区地理学会第三、四届会长,古田县地理学会第三、四届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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