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优伶笑话的滑稽风格

优伶笑话是演员在艺术活动中创作的笑话。先秦、两汉时期,艺人多在宫廷活动,与侏儒、弄臣等为伍,其中以歌舞为主要职业者称为“倡优”,以说噱为主要技能者称为“俳优”。司马迁《史记·滑稽列传》里,记载了优孟、优旃等不少俳优的活动。如“贱人贵马”的故事,讲楚庄王的爱马死了,欲以“大夫礼葬之”,左右群臣认为不可,楚庄王则发怒说:“有敢以马谏者罪至死。”于是群臣怒不敢言。这时,优孟赶到,他进门便大哭,说:“马是王的爱物,怎能以一般大夫的仪葬呢?应该以人君的规格葬之!”接着,就提出了葬马的种种铺张排场,并说:“只有这样,才能让各国诸侯知道大王贱人而贵马!”于是,楚庄王在优孟的反讽中发现了自己的过失,改正了葬马措施。优人这种“顺其所好,攻其所弊”——并不从正面反驳,只从侧面顺势一击的方法,在古代被人们称为“滑稽”。滑稽,是我们中华民族独特的幽默形式。它潜藏着讽刺、揭露的目的,又采取机智、巧妙的手段。

  如果说“顺其所好,攻其所弊”是优伶笑话的第一特点,那么随机应变、即兴发挥,则是优伶笑话的另一特点。它们往往采取内紧而外松,言近而意远;似信手拈来,实匠心独具。请看:“宣和中,童贯用兵燕蓟,败而窜。一日内宴,教坊进伎,为三四婢,首饰皆不同,其一当额为髻曰:‘蔡太师家人也。’其二髻偏坠,曰:‘郑太宰家人也。’又一人满头为髻,如小儿,曰:‘童大王家人也。’问其故,蔡氏者曰:‘太师觐清光,此名朝天髻。’郑氏者曰:‘吾太宰奉祠就第,此懒梳髻。’至童氏者曰:‘大王方用兵,此三十六髻也。’”(《四朝闻见录》)“三十六髻”乃“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的谐音,讽刺童贯的败窜,借用的是宴席会前、教坊进伎的机会。对于女婢头上的发式,看起来似无所用心、随意一说,却蕴含了对这群奸党的愤怒、鄙视之情。

  优伶笑话的第三个特点就是雅俗共赏、深入浅出。如著名的《三教论衡》笑话:

  “咸通中,优人李可及者……自称‘三教论衡’。其隅坐者问曰:‘既言博通三教,释迦如来是何人?’对曰:‘是妇人。’问者惊曰:‘何也?’对曰:‘《金刚经》云,敷座而坐。向非妇人,何烦夫坐然后儿坐也?’上为之启齿。又问曰:‘太上老君何人也?’对曰:‘亦妇人也。’

问者益所不喻。乃曰:‘《道德经》云,吾有大患,是吾有身,及吾无身,吾复何患!倘非妇人,何患乎有娠乎?’上大悦。又曰:‘文宣王何人也?’对曰:‘妇人也。’问者曰:‘何以知之?’

对曰:‘《论语》云,沽之哉!沽之哉!吾待贾者也。向非妇人,待嫁奚为?’上意极欢,宠赐甚厚。翌日,授环卫之员外职。”(《群居解颐》)

  这实在是一段妙不可言的古代相声。优伶把儒、道、释三教的代表人物释迦如来、太上老君和孔夫子都说成是女人,然后又引经据典加以谐音歪解,把《金刚经》上的“敷座而坐”解为:“丈夫坐了然后儿子坐”;把《道德经》上的“是吾有身”谐音为“有娠”,说成:“我怀孕了”;把《论语》中的“待贾”曲解为“等待出嫁”。这种歪解幽默诙谐,在手法上化雅为俗,既符合统治者品词评句的情趣,又使一般百姓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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