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刘汉虎: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刘汉虎(1944-2019.11.28),1944年生于重庆,湖北汉川人,老武汉知青。其父为参加过武昌起义的辛亥老人刘伯森先生。1986年在武汉华中工学院办个人画展,其画深受冯今松、汤文选等名家关注,并经著名画家、美术理论家周韶华先生举荐加入湖北省美术家协会。其作品收录在周韶华先生主编的《当代中国水墨神韵提名展》画集,周韶华先生评价他的画“灵气往来,轻松自如,线条不涩不滞,如行云流水,用色用墨心无挂碍,冰清玉洁,神韵油然而生”。

陈永锵:我所佩服的一位画家

我刚见刘汉虎时,是陌生的,偶然的,但恐怕也是必然的。并不魁梧伟岸的他,丝毫不可使我惊讶。然而他带来让我看的画,却不能不使我惊讶并同时油然而起了一种可称之为“佩服”的感觉。

我平生第一次坚持花钱求了刘汉虎的一个“百猴”手卷。平心而论,彼时乃至此时,刘汉虎,这名字对于当代中国画坛,尚属陌生,那个手卷尚有着点“江湖气”,但这并不影响我对他才华的欣赏!

刘汉虎先生的人生坎坷,命途多舛,这是古今中外天才们的宿命,司空见惯,姑勿论之。然而,刘汉虎笔底下流泻和洋溢着的艺术天赋,是明摆着的。据说,好些时下有名望的画坛才俊,看到刘汉虎的画时,偶尔有直言激赏者,也有默然不语者,但恶言相对的恐怕不会有。

刘汉虎为人是谦卑的,但他画起画来,尤其是非为斗米而画的画,似是“鬼遣神差”般的率性肆意!我猜想那阵子的他。根本无意识于传统与时尚。也无意识于何种观念与意境。大概只是兴之所至、信马由缰、笔下意随、笔到意到、邂逅美感、见好就收。观之者如听天籁。自然而然,美也!

有客问:“锵哥你如此推崇刘汉虎,那你为什么不也如此这般地挥洒画去?”问得好!可是,我想想则可以,但,我能吗?

刘汉虎以其德性,固可依然默默耕耘,不事张扬,但,目光炯炯的人对之若视而不见,其至,视其为无物,则不可不说是—种悲哀了。

如是我说。

——著名画家陈永锵

2009年10月16日

(原标题为《我说刘汉虎的画》,现标题为编者自拟)

著名画家陈永锵为刘汉虎画展题字

刘汉虎: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在同行的介绍下,笔者与刘汉虎相约广州琶洲地铁站,一同前往沁芳园艺术创作基地。由于目的地交通不太便利,刘老请一位朋友开车到地铁站接,离约定见面时间尚有10余分钟,他已到达地铁口,他说,麻烦他人已不好意思,更不好再让人等,家住广州人和的他,提前2小时就从家里出发。

年过七旬的刘老自己拎着自己画作,身穿蓝布夹克上衣与牛仔色裤子,个子不高却精神抖擞,丝毫没有这个年龄的蹒跚,行事很是利落,言语间十分谦卑,恬静平淡,不温不火。同行打趣说他穿得像个工人,他也是笑笑说:“我就不是大艺术家,就是一个农场工人。”

不为谋生迎合市场

生于重庆,长于武汉,期间下放到湖北黄梅龙感湖农场,并在那一呆就是几十年,刘汉虎的“前半生”似乎与广州毫无关系,细看他的家庭,却能发现他与广州深深的渊源,其父刘伯森先生曾任民国中央重庆政府秘书,先后参加过武昌起义和“五四”运动,毕业于黄埔军校三期,受到父亲的影响,刘汉虎一直追求“无傲气有傲骨”的人生形态。

由于受到家里二姐的影响,从小他就十分喜欢画画,也表现出对绘画的天赋。在下放期间,他在农场做起了美术老师,直至2003年退休才回城。退休后的刘汉虎,在家里也是闲不住,先后到广州、潮州、北京等地从事艺术行业,最后选择了广州长期呆下去。

“我到广州来,是来赚钱、谋生的。”刘汉虎笑道,由于家人不习惯广州的气候,如今刘老一个人在广州生活,每天的日子就是画画与谈画,在书画界有着不小的名气。

虽说来谋生,刘汉虎的画作却很少有“江湖气”,反而有着很多随性的东西。在他看来,画画要先取悦自己,才会取悦他人,画画至今,他也很少为了市场去更改自己的画风。

然而即使如此,刘汉虎的画却大受收藏家的青睐,广东省收藏家协会副主席何文发说:“刘汉虎老师的画属于大写意,十分有自己的特点,在收藏界很少见也很难得。我们平时收藏交流时我常常拿刘老师的画作出来,很受大家的喜爱。”

其实,要画好大写意,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需要有很扎实的绘画功底,才能在寥寥几笔中展现意境。从未在专业院校学习过绘画的刘汉虎,经过几十年的自我学习与摸索,已形成了自己的画风。“好的东西我会虚心接受,但是太市场化的东西我不去画的。”大约正是这样自由作画,刘汉虎才能得以将最真诚的东西展现出来。

坚持又不受限于传统

“刘汉虎的花鸟画,灵气往来,生动活泼,妙趣横生,轻松自如,举重若轻,使人看了不吃力。如听《小夜曲》和轻音乐,完全是一种精神享受。他的一花一果,无不呈现着灵魂生命,与自然、与读者完全是一种亲和关系,优美而动情,是自然与心灵的回声。”

著名美术理论家、画家周韶华对刘汉虎评价颇高,刘汉虎这种传统的画风与洋溢出的天赋,在业界尤受尊崇,著名画家陈永锵平生第一次花钱买画,便是购得刘汉虎的“百猴”手卷,他处处向人推荐刘汉虎,常说:“刘汉虎为人是谦卑的,但他画起画来,尤其是非为斗米而画的画,似是‘鬼遣神差’般的率性肆意!我猜想那阵子的他,根本无意识于传统与时尚,也无意识于何种观念与意境,大概只是兴之所至、信马由缰、笔下意随、笔到意到、邂逅美感、见好就收。观之者如听天籁。自然而然,美也!”

刘汉虎的画以大写意为主,在书画界所说的大写意,常是“外行人看不懂的东西”,但是刘汉虎的画还是比较雅俗共赏,他说:“不能老是抱着传统的东西,而应该去进行学习和融合。”他的作品兼有戏剧人物、动物和山水画,来到广州后,他还尝试了不少具有岭南素材的作品,如荔枝、椰子等。

近些年,刘汉虎对陶瓷绘画很是痴迷,常常只身到潮州,买下陶瓷作画烧制,所画陶瓷受到收藏家的热捧。“最难的是画茶具,在杯子上画像米粒大小的鱼,一笔挑成,又要生动活泼,每一只还都不一样,特别考工夫。”他说。

大画家想做 “小画家”

刘汉虎曾从事基础美术教育多年,在农场时就是小学的美术老师,到广州后也曾在少年宫教习孩子们作画,这些经历让刘汉虎体会到孩子所作之画的优秀和珍贵,他也十分喜欢融入其中,与孩子们打成一片,用他的话来说他就是个“孩子王”。

“我到了这个年龄,经历了很多事情,反而羡慕孩子们天真的作品。”刘汉虎说,一个成熟的画者,画到最后要做减法,做得好是很难的,好的作品大抵平淡而天真,见真性情,而小孩子画画从来没有刻意增减的成分,却稚趣天成。如今的他,将曾经的苦日子当做一种财富,怀着满满的幸福与纯粹,进行着最淳朴的创作。

他的作画常常不拘小节,信手拈来,好似孩子的涂鸦一般,随手几笔,神韵十足。刘汉虎说,其实对于成人来说,儿童画并不容易,需要常年累月地练习。他到广州十几年来,画了几万张画,有时一年就用好几刀纸(一刀纸通常是指100张四尺整纸)。他说,并没有什么“大画家”,艺术是没有谁比谁做得好的,笔墨是一种语言,讲述的是作者的思维与观点。他就是这样保持着一颗平常心,才在淡然中画出一片属于自己的浩瀚星空。

可爱的老顽童

——记画家刘汉虎先生

文/李丛

第一次知道刘汉虎这个名字,是在《广东书画艺术》杂志中看到的。刘先生作品那大刀阔斧、独具一格的画风令我耳目一新。当时还没见过刘先生本人,若从画面风格判断,感觉此公应该是个性格刚烈、气势逼人的家伙。当然这仅仅是笔者的猜想而已。

之后,笔者在“广东书画艺术研究会”的好几次画展中又屡次见到刘先生的作品,由于看的次数多了,于是便更对这个画坛“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偏偏事有凑巧,去年“广州市颐美雅文化艺术传播有限公司”总经理宋宝隆先生邀请我出席他们的画展,在展览结束后,为了活跃气氛,宋经理便请各位书画家现场即兴挥毫,在观众中有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引起了我的注意。

此人大约六十多岁,戴着一副比例超大的黑框老花镜,一身蓝灰色服装,脚着旅游鞋,怀里搂着一个大书包,见到人总是点点头笑呵呵的,一副和蔼乐观的模样。当时只听有些人称呼他“刘老师”,并且问他为何不一起来个挥毫表演,只见这老头听后连连摆手,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然后环顾左右,发现别人没有注意到他时便压低声音,用一种诙谐搞笑的语气说道:“不行不行,我的水平不够,不想丢人现眼,我看看就行,看看就行,我就喜欢看别人画画写字。”说完又笑呵呵地回到原来的状态,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快乐完全是出于内心,他对任何人的作品都给予充分认可。

挥毫结束后,宋经理请我们入席吃晚饭,碰巧这个可爱的老头刚好坐在我的左手边。当大家都举杯饮酒时,唯有他一人拿着一瓶“天地一号”,宋经理打趣他说:“你怎么喝这个呀?‘天地一号’可是小孩子喝的哦!”边说边假装要抢走老头手中的果酒,没想到老头却迅速抱住“天地一号”不放,再次用搞笑的语气说:“我就是小孩子,我就喝这个。”惹得在场的人都哄堂大笑。吃饭时在寒暄之间,我问他该如何称呼,他说他姓刘,叫“刘汉虎”,我一时还没听清楚,他便信手在纸上写上“刘汉虎”三个字,我一看吓了一大跳,没想到眼前这个朴实、低调、诙谐的老头竟然就是刘汉虎先生!这实在与他那狂放不羁的画风难以匹配,中国人自古讲究“文如其人”、“书如其人”、“画如其人”,但这些格律在刘先生身上却似乎丝毫不起作用,看来他是一个另类。

说刘先生是另类,也并非一句妄薄之言,你看他那些作品,实在无法说出像谁的风格,他谁都不像,他只像他自己。他的笔法和构图都别出心裁,哪怕同一个系列画了几十幅,也不会有任何重复的感觉。其笔法虽老辣肯定,却又不同于吴昌硕、齐白石等“金石派”的风味;他的笔性虽有江浙画派那种温润,却又多了几分阳刚与率意。他的作品只讲究神似而不讲究形似,某些造型看来有些草率,但细细品味却又感觉法度俱全,并不是肤浅地一味“求怪”、“求异”。跟刘先生接触多了,才发觉他是个性情中人,他总是坦言说:“我不是什么画家,也不是科班出身,我只是个工人,以前家境不好,日子苦,没机会进美术学院学习,也没有拜访任何名师,这些都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但我从小就喜欢画画,画画能让我快乐,我都已经是快七十岁的人了,回想起父母亲都活不到五十几岁就去世了,相比之下我也该知足了,至少我现在生活上没有太大的负担,我也不是靠卖画为生,就只管玩,画画对我来说玩玩就行。”

其实刘先生并非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毫无成就,当今“岭南派”的领军人物陈永锵先生就对他推崇至备。据说他的作品还在北京开过展览,并且颇受欢迎,目前已有一些收藏家在关注他的作品。但刘先生对此却看得十分淡泊,曾经有几个所谓“收藏家”想购买刘先生的作品,刘先生很直率地对他们说:“你们喜欢我的作品,我感到很高兴,但是有一点要说明,我的作品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好卖的,你们如果是自己喜欢,作为收藏,这很好,但想转手再卖给别人,恐怕效果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乐观。”瞧,他多率真!这就是风骨,一种艺术家特有的风骨!

每当与刘汉虎先生聊天总能在谈笑之间学到很多东西,他见多识广,特别对美术界的一些趣闻轶事了如指掌,当聊到激动处,这个平时和蔼可亲的老头又会时不时冒出一句“狗日的”、“他妈的”等粗话,真让人听了忍俊不禁。

我喜欢这个可爱的老顽童——画家刘汉虎先生。

201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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