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袍、直身、直裰、深衣、直裾傻傻分不清楚?来,图文并茂解释给你听
在知乎看到有人问《直身、直缀、直裾、道袍、深衣到底是什么关系?》,上期推送《道袍:明代男子的潮流爆款》一文后也有人询问这个问题,所以本文就来解答啦~
写在解答之前的话
这些名词很多人感到疑惑是因为在汉服中常见,但是汉服用的服饰史名词不说百分百吧至少绝大多数都是错误、偏差甚至是杜撰的。所以,看待这个问题首先要摒除你的汉服思维。
此外中文容易望文生义,就如“道袍”不知道的人就会直接理解成道士之袍,所以其次要把这些词当作专有名词看待,不要随意拆解理解。
最后,它们往往不是一词一物,在不同的时代或者只是语境里都有可能产生变化,所以必须具体时代具体场合具体看待。
好啦,下面就正式进入这些浆糊般的名词世界。
道袍 Vs 直身
道袍和直身非常相似,很长时间里大家都分不清楚它们的区别,因为明人自己也经常混淆(古人也是普通人啊),后来依据《酌中志》记载“直身,制与道袍相同,惟有摆在外”判定了区别。
两者均为交领长袍,两侧开衩有摆,区别在于,道袍和直身有摆,道袍摆在内,直身则像圆领袍一样摆在外,所以直身可用场合会略正式于道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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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显卿宦迹图》,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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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显卿宦迹图》,圆领袍
在《徐显卿宦迹图》里可见直身使用场合与圆领袍相似。圆领袍可以缀补子,直身也可以缀补子,且圆领袍是属于常服,而道袍则是便服,直身所用场合或高于道袍。
这里补充一下:
常服也是一个专有名词,不能望文生义为平常之服,而是常朝之服,所以它其实是一种礼服;便服才是日常服饰。
变化中的直裰
直裰与前面两者相比,一般认为是两侧开衩且无摆,所以比有摆的道袍还要更低一个穿着层次。在一些画像里仆役或庶民所穿的,很有可能就是直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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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积胜图》,路上多为直裰或道袍
但是按记载,直裰早期可能不是这个样子,而是类似贴里那种,上下分裁,下半身打褶的样式。此外,直裰也是佛教服饰词汇,在一些明人小说里提到的直裰很有可能指的是这种分裁打褶的直裰,而非通裁开衩的直裰。
那道童穿的一領蔥白色云頭花絹繡錦沿邊的鶴氅,真箇脫下來,被行者吹一口僊氣,叫:“變!”卽變做一件土黃色的直裰兒,與他穿了。却又拔下兩根毫毛,變作一箇木魚兒,遞在他手裏道:“徒弟,須聽着,但叫道童,千萬莫出去;若叫和尙,你就與我頂開柜蓋,敲着木魚,念一卷髴經鑽出來,方得成功也。”
——《西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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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宫壁画中的僧道服饰(原图就是左衽的)
之前在《<大唐玄奘>:拨开影视迷雾,去看看唐僧和唐代僧人的真实模样》里介绍过唐代时期的僧人服饰,是一个走向汉化的过程,而直裰则可能是汉化完成以后又完成了一个简化的结果。
关于直裰《百丈清规》卷下,大众章记相传前辈见僧有偏衫而无裙,有裙而无偏衫,遂合二衣为直裰。将原本不相干的偏衫与裙缝合为一,成为类似连衣裙的长衣。
——《论古代如来像和比丘像的衣服及其名称——僧祗支·右袒衫·偏衫·直裰》吉村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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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海沟绘制,上排左1左2就是说的那个过程
之前在《<朝5晚9>:女施主,请不要怜惜我的袈裟!》一文里介绍过日本僧人的服饰,里面就提到了直缀(字不一样哦),就是分裁+打褶的式样,接近于早期直裰的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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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直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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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宫壁画中的僧道服饰(原图就是左衽的)
三点说明:
1,日本直缀本来就是不同宗不一样的,所以它只是保留了分裁打褶的形式,并不等于和当时的直裰一样。
2,直裰和贴里都是分裁打褶,但应是不同源头发展而来,具体款式、适用场合和流行时间有所不同,此为题外话;
3,道袍和直裰在画像里很相似,比较难以分辨
充满执念的深衣
深衣有浓重的儒家背景,所以历代大儒对于考据深衣都有很深的执念,包括受儒家文化影响的朝鲜半岛等地,所以根据这些大儒的考据不同,还要再分成朱子深衣、江永深衣等,但是这些考据很多是文字或简单图片,转化成具体实物又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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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自《从“深衣”到“深衣制”:礼仪观的革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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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的部分深衣(特点是,都不一样!)
考虑到《礼记·深衣》的成书年代,这些大儒们所作的应该都有问题,又由于缺乏当时的服饰文物及各人对文献的解读不同,对于《礼记》所载深衣是什么样子的,至今仍有争议,孙机、沈从文等人都有过相关论述,大家自行知网吧!
此外,明代也有深衣,容像和出土实物都有,和上面又不一样了,用途也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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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懋墓出土的深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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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深衣画像
明代深衣与前面的道袍类的不同在于,浅色衣身,深色缘边,上下分裁,下半身拼幅,多搭配幅巾。它的地位特殊,并不会在日常穿着,而是配合一些儒家色彩仪式场合穿着,所以他并非人人都穿。
就没直裾什么事儿!
其实直裾出现在这里是不合适的,直裾并非一种款式的名字,而是一种衣襟样式。所以一般我们只会有“直裾袍”、“直裾襌衣”这样的称呼,并不会出现直接用直裾来表示某个款式。
又因为一般衣襟基本都是属于直裾的,所以除非为了区别曲裾(曲裾用法同直裾,非款式名),不会特别表示出来。
但是《说文》里又说“直裾謂之襜褕”,而襜褕究竟除了直裾还是怎样尚不明了,所以直裾的使用范围是怎样的也是有待商榷的。
小小总结
每一种服饰其实都可以长篇大论写很多,但是篇幅所限只能给大家一些基本的区分,务求有一个相对清楚的印象。
有几点注意:
1,服饰史中同名不同物的情况很多,所以必须加以区分年代和场合。汉服那种一把抓的解释不!可!取!
2,不同时期的古人会对服饰做考证,也有对文献加以注解的,古人的考据结果并非完全正确。服饰史上的名物考证连连看没那么容易(可参考《历史的“名”与“物”:你的名字,是最短的谜题》)
3,古人也是平常人,所以有些相近的东西,即便当时的古人自己也常犯糊涂
4,历史是谜面,只有一些模糊线索却没有异口同声的答案是正常的事儿,但是不等于历史可以任意涂抹。
许多人由汉服窥见古代服饰史,但是若要想学好服饰史,却要摒除那些汉服思维,避免落入汉服对于这些名词解释的陷阱之中。之前开过一个知乎LIVE课程《将古装印象转为服饰史思维》,有兴趣可以回顾一下。
最后,送大家一道袍个小哥哥~
原图为广东省博物馆《荟雅南州》的展品,自拍的道袍小哥哥是@浴兰腐色 (微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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