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增科散文《一朵远去的青莲》(纸刊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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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远去的青莲
文/单增科
当年读《射雕英雄传》,对武功超群的玉阳真人膜拜至极,却不知道他竟然是我老乡。祖父不知道,父亲不知道,老师可能知道,却没有告诉我。
史书上说,王玉阳1142年生于宁海军东牟,相当于告诉你我是威海乳山人,哪个镇?哪个村?不知道。当初的写作者到王玉阳的家乡考证过吗?现在有人考证,应该在冯家镇王家庵村一带,依然模糊。虽然说“英雄不问出处”,但给历史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总有一种缺憾。
四月初的一天,走进丘陵连绵的冯家镇,带着一颗朝圣的心。我很佩服西藏路上那些朝圣人的匍匐,我做不到,那就让灵魂匍匐吧。
乳山人不了解王玉阳,除了岁月的磨损之外,恐怕与他待在乳山大地的时间太少有关。轰轰烈烈的事件,几乎都发生在故乡之外,算是“墙内开花墙外香”。
26岁师从王重阳,到文登铁槎山修行9年,这期间是否回家无从得知,但我想,如果隔三差五回家,恐难修得正果。下山之后,便把背影留给了母亲和故乡,一路西行,传真布道,足迹遍及山东、陕西、山西、北京多地。
如果不是故乡人的热情相邀,如果不是徒弟们先斩后奏,如果不是家乡有老母亲的牵挂,王玉阳可能会四海为家,因为他的心中不仅有故乡亲人,更有天下苍生。在铁槎山修行时,他赤脚而行,风餐露宿,研判天地,钻研中医。苦心修炼之后,用气功和医药医治了很多病人,宁海一州奉若神医。
在王家庵村的拱门前,往左拐,便一路上坡。60度的仰角,似乎在告知,朝圣的路并不平坦。加足油门,挂二档,盘旋着向上。一路上,漫山遍野的松树,墨绿一片,松脂的清香弥漫而来,令人心旷神怡。樱花、杏花、桃花,花蕾半启半合,宣示着又一个最美的四月款款走来。
王玉阳决定在此修行的时候,一片荒芜,人迹罕至。徒众开山劈岭,困难重重。王玉阳三锤打掉巨石,肯定是个传说,也足以说明修路的艰难。几百年之后,修路早已不是问题,修了路怎么走才是问题。王玉阳就是修路人,他的修行,他的为人,他的处事与处世……都是在给我们修路。
越往里走,越能感觉到清风拂面,越来越清。在拦河坝上,放慢了车速,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到底是“水天一色无纤尘”,还是“天光云影共徘徊”,分辨不清了,只觉得豁然开朗,身心俱爽。环视东西南北,一片青翠,一片素净,少有鲜艳的花朵。
走进山门,偌大的停车场,没有几辆车,人们三三两两散落在各处,像几片枯叶飘散在水面上。重修的玉虚观看不出沧桑,也就看不出历史。还是观墙外保存的残垣断碑,令我驻足了许久。时间,风化了历史;岁月,侵蚀了故事。
百度上告诉你,“玉虚观,又名圣水宫”,把“圣水宫”与“玉虚观”混为一谈,是一种历史朦胧性。据史料记载,圣水宫是唐代贞观年间建造的佛教寺院,玉虚观是金代建造的道教建筑,二者风马牛不相及。
门徒在王玉阳赴京城之际,怕师父滞留他乡,就兴土木建道观,奏请朝廷赐名“玉虚观”。这样,王玉阳的脚步留在老家20年,直到仙逝,虽然期间也背井离乡。
古书上说:“玉虚者乃三气中一气也,玉者不染不杂,璞散自然,虚者精光明明,而无形质,譬若日月,及大精明,然而无有形质,故为虚。”我想,这就是王玉阳的初心。
王玉阳修炼之初,只建一“草庵”,只为修行。“庵”,本来是指不对外开放的圆形小草屋,后来演化成女性修行者居所。当时玉虚观不远处,确实也有一座“圣水庵”,玉虚观背后的山头,恰巧也叫“尼姑顶”,于是,“佛”与“道”就在这青山绿水中自然交融。
如果说王玉阳用山中百草治疗的是人们身体的病痛,他宣扬道教教义就是抚慰人们心灵的创伤。王玉阳救百姓于水火、救天下于危难的故事,不胜枚举。只可惜,这些故事越来越模糊。来圣水宫景区,没有人理会这里曾经的故事,因为好多人都是带着水桶来的。此处一岩穴下,一股泉水终年不断,清甜甘洌,人称之为“圣水”。人们静静等候那一线圣水注满塑料桶,回家泡开清香的乳山绿茶。带着桶来和带着心来,怎可相提并论?
圣水岩下方,有一莲池,如果圣水不被半路截走,一定会流进来,洗濯每一片莲叶,映照每一朵莲花,清新每一颗心灵。我不知道王玉阳活在当今,是怎样一种心情。
王玉阳不仅“佛”“道”兼容,还善诗属文,用诗词点化信众。著有《云光集》四卷600多首,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王玉阳并不追求教派的独立,因为他的目标很纯洁,就是用自己的思想去教化人民,劝人看破世间一切,归向清静无为。
《示门人》诗云:“特为同流指胜源,始终如一志常坚。清闲暗使真真济,保暖须教事事益。更向人间为实行,还同火里长青莲。云霞引步朝元去,功满三千及大千。”王玉阳教导弟子门人修行要志行坚定,注重性命双修,讲求功行双全。
王玉阳像一朵青莲,千年之后,背影模糊,暗香依旧。圣水至今涓涓不断,取水的人,有没有清静无为的?莲花依然盛开,观花的人,有没有心系苍生的?
【作家档案】
单增科,笔名禾下土,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乳山市作协副主席,中学高级教师。在《语文报》《语文周报》《作文导报》《威海日报》《散文诗》《时代文学》等刊物发表作品几十篇;出版散文集《穿透岁月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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