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如山：戏曲中汉人念唐诗，常见！

（来源：曾经牧牛人的博客）

笔者日前写过一篇博文《西施咏唐诗，是不是舛误》，议论了一下戏曲里前人咏后人诗句的问题。近翻看齐如山的著作，发现他对此有过不同的议论。他认为，反对戏里的汉朝人念唐诗，那是外行的文人！

齐如山在他编写的《霸王别姬》剧本里用了一句唐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有人就笑话他，说让汉朝人念唐诗，可笑。

余叔岩听了认为人家说的对，就对齐如山说：“这是很大的毛病，绝要不得。”

齐如山说：“你这话是听外行人说的。这种议论我听的多了。”

余叔岩问齐如山：“为什么前人可以念后人的诗呢？”

齐如山反问道：“你说前人不可念后人的诗，估算你说的有理。那么后来才有的名词，前人可以不可以说呢？”

余叔岩说，当然也不可以。

齐如山说，其实戏文里哪些是唐诗，哪些是汉诗，你们演员不会知道，就是偶然有知道的，也是听文人说的。“因为他们是外行，又没有看过传奇剧本，偶尔知道这么一两句，就大发议论，以为独得之秘，其实若照他所说的情形来办，那元明清传留下来的杂剧传奇各种剧本都得烧了才成，可以说没有一种用得了的！因为这所有的剧本中，大多数都有集唐的诗，有的剧本完全集唐，而每出中集唐的诗句亦不在少数。例如《邯郸记》为汤临川所撰，其中卢生所念，多是集唐。”

齐如山举了一个例子：《千金记》传奇，演项羽的故事。第十五出中，项羽说：“吾闻昔人有七擒七纵之能，我项羽岂不能一擒一纵，什么轻重？”七擒七纵乃诸葛亮降服孟获的故事，晚于项羽四五百年。还有四十六出，张良说：“昔有四晧，俱归隐商山。”此话也说得太早。

齐如山还举了一个例子：汪伯玉之《高唐梦》杂剧，内侍念道：“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高唐梦是战国楚襄王游高唐、梦见巫山神女的故事，而内侍念的却是唐诗。

齐如山说，至于说后来的名词前人也不能用，那就更难了。比方《桑园会》里的句子，有”靴尖不离午朝门“，”织女配牛郎“，”马蹄金一锭“，”阳关大道有人来“，”披枷带锁“，”不看僧面看佛面“等等词句，其中靴子、午朝门、阳关、枷锁、午朝门、马蹄金、僧佛……都是鲁国那个时候没有的名词，不仅如此，那时候就没有骑马的！如果都按鲁国的实际过来，这个戏还能唱不能唱了呢！

齐如山说，杂剧传奇中，这种情形多得很；“总之，戏剧乃游艺文章，与八股不同，没那么严格。凡挑这种毛病之人，干脆都可以说不通。”

齐如山谓“游艺文章”，我理解就是“游戏文章”，写着玩儿的文章，在学问上可以不必较真儿的。读了齐如山此文，我也长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