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丢了左耳的猫◎ 朱成玉有些燃烧是愚蠢的,比如梵高。大片大片的向日葵,让思想的冬天提前解冻,梵高,你激情的燃烧,让众多潮湿的的灵魂普照着阳光。可是,一只耳朵能唤醒俗世的爱情吗?梵高,你愚蠢的燃烧,让岁月的弹孔,在你身上流泻了太多光阴的秘密。梵高,我爱你的向日葵,也心疼你的耳朵。爱你对艺术的执着,也恼恨你对情感的偏执。你无法与人和谐相处,你太过激情,太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总要表达出来,不顾及外界的感受。你真的是个疯子,迷恋着自然,无论烈日还是狂风都不会妨碍你表达激情,反而促使你更加激情。不管别人怎么看待你,你都不管,甚至温饱都不顾,只顾追求自己想要的,虽然你知道每一次的努力都是失败,世俗意义上的失败。你的天才举世皆知。8岁那年,你就画了一幅画:冬天的花园里,一只猫在光秃秃的苹果树上疯狂地飞奔。有人嘲弄那只猫的滑稽,更多的人惊异于这超凡的艺术表现力,这一幅简单的画,为你的震惊世界埋下了伏笔。同时似乎也预示着你一生的走向,一只孤独的猫,倔强、轻盈,但也异常柔弱,容易受伤。果然,你割下了自己的耳朵,为了那所谓的被嘲讽过的爱情。比起你的画,你的耳朵甚至更为著名。你身上任何一样东西,都是珍宝,而你竟然如此挥霍,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你还为此画了一幅用纱布包裹住耳部伤口的自画像,眼神中没有疼痛,只有恐惧,仿佛能倒映出那刚刚消失的风暴的影子。在世界眼中,梵高疯了。但在这只耳朵的听觉中,世界疯了。那一刻,你变成了普罗米修斯,仿佛在代替整个人类受刑,成为痛苦的化身。你用挣扎的线条与狂舞的色块来表现这个世界的痛苦。世界没能挽救这个垂危的病人。放下滴血的剃须刀片不久,你又拾起一把左轮手枪。在法国阿尔的一块麦田里,你用那只拿惯了画笔的手,不负责任地对自己扣动了扳机。有人对此表达了赞许,在他们看来梵高的心并未死去,鲜血只不过是他生命油彩的一抹情欲染料,是表达自己的一种方式,甚至死亡,也是他生命画笔的惊鸿一瞥,是向日葵之表达的绝作,以身躯做画笔,直至终亡。女作家陈染也为此写过一段话:“我不爱长着这只耳朵的怪人,我只爱这只纯粹的追求死亡和燃烧的怪耳朵,我愿做这一只耳朵的永远的遗孀。”可是我是那么不情愿看到不完整的梵高,一颗高傲的向日葵,怎么可以,让自己内心的金黄,被挖掉那么深的一个洞啊。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半世光阴,来换你那只耳朵,为你缝合,让你完整。因为我不能接受你的残缺,你是引领人心向上的葵花。你8岁那年画的那只猫早已不知去向,但我肯定它还活着,它不是壁虎,无法重新长出一只耳朵来,但它肯定无比怀念自己的耳朵,因为缺了一只耳朵,它听到的这个世界的声音里,便多了一份诡异。真实和虚空,就更加肆无忌惮地纠缠到一起,变得越来越难以辨认。一只耳朵,对于一只猫尚且如此重要,对于一个人呢?——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