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轩】卖娘

卖娘

文/刘安然 图/网络

娘老了,走路看看天,看看地,深一脚浅一脚。自言自语,含混不清,说得意思只有自己清楚。娘却不敢老,年轻时老头子出门打工至今杳无音信,儿子木讷,媳妇刁横。没有进钱的项,只有出钱的口,家里北屋一到下雨天就漏水,孙子学费还没有着落……

媳妇骂完了男人窝囊废,就骂家里长得树不成器,卖不了钱,地不肥实,打不出粮食,骂母鸡野蛋到草甸子里,最后骂老不死的娘,还不如家养的猪,一年到头还能生两窝崽……

娘老了,心里却明镜似的亮。知道自己该走了,不走说不定哪一天会被媳妇骂死。这天,媳妇回娘家了,娘把儿子叫到床前,儿子习惯听娘的话。娘说,傻儿啊,娘帮补了你了。我前几年身子壮的时候,就把自己卖了。离咱村一百里地外的云大沟,有一户男人离婚后没再续,不到七十就死了。三个儿子孝顺,想给他爹配阴魂,买骨殖,当时说好了两万块钱。赶明儿你去给人家说,半月后把我拉过去,和人家埋在一起。儿子说,娘你还要多活几年,还要看到孙子娶媳妇。娘说,去吧,我自己的事自己有主意。

第二天,儿子找到了云大沟的那人家,说好了啥时候拉人啥时候给钱,娘不在了就马上给信儿。媳妇从娘家回来了,从兜里扯出五百块钱,啪的摔到桌子上,窝囊废,你去你娘那里给我掏五百块钱来,要不是我娘家人,咱日子还能混?男人憨笑,转身劈柴去了。

娘吃饭一天比一天少,躺在炕上不动弹。十天后,娘咽了气。男人托人给云大沟的捎信。媳妇听说男人的娘死了,狼嚎一般叫了起来,我的命苦啊,你到死也要花了我的五百块钱啊,日子怎么过啊……

后半响,云大沟的人来了。开了个拖拉机,还贴了大红喜字,一班子吹鼓手吹起了百鸟朝凤。死人也要明媒正娶。那边的人喜气洋洋,给死去的爹娶媳妇,要风风光光。媳妇听了男人模糊不清的解释,一脸疑惑,攥紧了手里的两万块钱,掐掐胳膊,生疼生疼,不是做梦,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娘啊,你怎么才买了两万啊,你路上可要走好啊……

卖了娘,房新盖得宽宽敞敞,孩子学费交了,还置办像样的家具。媳妇到他家没过过出心的日子,先买几身像模像样的衣裳,挑几样足金的首饰,没事了搓搓麻将。还得真感谢他娘,救了急,解了围。要是他多有几个娘多好!哎……
一年过去了,男人偷偷跑去云大沟给娘烧了一次纸。回来后没几天,媳妇说,我打听了,挨着咱县的一个村有一个煤矿老板快死了,立下遗嘱在地下也要讨几房老婆。你去城里找找有没主的疯老太婆,有了就接回来,咱卖一次一年不用干活了。男人听话,到县城找了两个七十多的老妇女,一个神志不清、一个哑巴,说是要当娘养着,租了个三马子拉了回来。媳妇第一次眉开眼笑,还挺能干。

媳妇马上去外县找快断气的煤老板,男人在家管着这些“娘”。就在这档儿,公安局来了警察,问了口供,以涉嫌拐卖人口把把男人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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