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邦加槟港的鬼节:惊心动魄的抢恤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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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爷雄姿,镇鬼之神。记得过去的形象是为拿着大毛笔的判官。(图片由前印尼邦加勿里洞孔教协会主席、邦加客属公会主席邹霖财提供 下同)

祭品已经摆好,只等孤魂野鬼吃饱喝足,阴府大门关闭时,众鬼魂收队回归时辰(零时),人们则开始抢供品,俗称抢师爷或抢恤孤。

加槟港的中元节(鬼节),过去在鱼巴刹(市场)附近的球场,现在球场已被占用成为市场,后来则迁至位于Tanjung Bunga的圣母庙(妈祖庙)附近。

神秘的七月半鬼节

邦加(BANGKA)的大师爷,比小时候看到的更加花稍,全副电子化装备,少了威武、森人的感觉。

印象中笔者八、九岁时,印尼邦加槟港的七月半(中元节)也很热闹。市中心的大球场里,摆得满满的鸡鸭猪肉,香蕉、柚子、甘蔗,大师爷有三层楼高,黑面孔,高大森人,威武挺拔,尤其两眼装有灯泡,闪耀着光芒。

听老人说,让大师爷镇场,主要怕孤魂野鬼这一天不听使唤,这些地下的朋友就会安份守己,不会危害人类了。物物相生又相剋,这恰恰反映中国文化的事事讲平衡的哲学理念。

至于大师爷属何方神圣?因为自己年少不经事无从了解。但现在回忆,大师爷右手举起,手中握着一毛笔,似乎像判官。总之觉得很神秘,也是感受到一种阴曹地府那阴森森的氛围。

抢恤孤遇险记

“抢师爷”(抢恤孤)是该节日的重头戏,顾名思义是抢大师爷下面摆的那些祭品。

时间是农历七月十四日午夜零时,人们屏息静气等待那一刻到来,一声锣响,每个人拼命往前冲。我年幼笨拙,抓不到大目标,一条又粗又长的甘蔗也算交得差,于是死死抓住不放。

谁知半路杀出程咬金,一个比我大得多的男孩,也来夺我的甘蔗。想到空手而归,即不吉利又丢人现眼,危急之下不知哪来的蛮力,与那人各抓住甘蔗一头,突然听到咣当一声,头部遭重重一击,顿时眼冒金花,眩晕了几秒钟,发现甘蔗没了一半,原来两人角力,甘蔗拗断两截,并打在我头上。遭到重击,也许是神明保佑,还好没有遇险重伤。

几十年了,“抢师爷”遇险的情景,仍像过电影般,历历在目。

南大士爷位高权重

邦加槟港校友邹钦财的facebook的内容称:中元节在邦加叫七月半,即是农历7月15日,一般在祭拜亡灵之前,会先祭拜一位名为面燃大士监斋羽林普渡真君的神祇,信徒多尊称其为“大士爷”或“普渡公”。(注:在邦加,大士爷也有称大师爷的。)

相传旧历七月,所有在阳世的亡灵,都归「大士爷」管理。

关于“大士爷”,佛教说法有数个:一是祂是观音大士的化身,故称“大士爷”。二是祂原为诸鬼的首领,因受观音大士教化而皈依其门下,从此被称作“大士爷”,成为护持中元普渡事项的神明。三是“面燃大士”亦作为地藏菩萨的护法神。

道教的说法则是太乙救苦天尊化身“面燃鬼王”,为阴间诸鬼之统帅,也负责中元节监督亡魂受领阳间香火事宜。

另,灵宝派等一些派别不是请“面燃鬼王”监斋,而是有“何将军”、“乔将军”两神分任此职。

华人社会则多采佛教说法,各类法会多以佛教形式塑造大士爷神像:顶生二角、青面獠牙,高大威武,头上还有一尊观世音菩萨佛像,象征其代表慈悲的观音大士。

有些慎重的信徒,在中元节时会以纸扎出大士爷塑像,也有些用牌位、画像、木石雕像祭祀,并将大士爷神位或神像放置供桌之前,以求祭祀顺利,待到七月一过,一般会火化大士爷像、位,送其登天。

南洋华人更加重视

浮云网友点题,想了解南洋华侨过中元节(农历七月十四日)拜祭大师爷的情况。要说大师爷,首先要讲中元节(南方有叫盂兰节的),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不知的多一些。

中元节主要是拜祭传说因种种原因(横死、怨死等)流落人间,既不能升天,又没被发落下地狱的孤魂野鬼,让他们挨锇受苦一年后,终于这几天可以酒足饭饱。

借中元节之势,邦加槟港的圣母庙(妈祖庙·Dewi laut)也热闹起来。

在南洋,华侨风俗,中元普渡时,会悬挂写着「南无渡幽拔苦无量寿佛」或「南无分衣施食阿弥陀佛」之类字样的幢幡,置于大士爷神像之侧,甚至是神像手上。

如书「渡幽拔苦」之类字句,是希望佛祖引领亡灵往生佛国,若写「分衣施食」等等词汇,则指祈请阿弥陀佛助大士爷,平均分配纸钱、衣物、食品予众家亡魂。

南洋的中元节习俗,来自闽南及潮汕一带,但解放后因改风易俗,国内已基本无人拜祭。据称,这几年闽南、潮汕有些地方,又开始见其踪迹。

南洋华人比较重视,也与早年华侨下南洋非常艰辛,经常有同胞因劳累及生活条件恶劣,导致疾病缠身或瘟疫、事故等原因,加上战乱,客死他乡,身世非常悲惨,亡灵需要超度及普渡。

从这个意义讲,南洋华人保留了中国古时候流传的很多习俗,善莫大焉。

天主教徒亦不能免俗

其实,对比省城槟港华人,邦加北部的勿里洋(Belinyu)及南部的沙横(Toboali),也许是讲粤东揭西县(现改为揭阳市的一个区)河婆客家话,他们的七月半更加隆重。

世世代代相传的结果,就连一些信了天主教的乡亲,都会依习俗来做节,在家烧香祭拜,也到抢恤孤场所热闹一下。

Wan Lie中元节特地从雅加达回家乡我看勿里洋,在家门口祭拜先人及孤魂野鬼。

印尼雅加达的邦加勿里洋人,facebook网友Wan Lie,传来的他们夫妇专门回乡,借中元节(当地叫七月半Chit Ngiat Pan)祭拜家公家婆,虽然他们是天主教徒,但仍然不能免俗,也是华人传统的影响深远的原因。Wan Lie解释说,基督教就不准,天主教则允许。

香港盂兰节盛况

香港、台湾及华侨众多的南洋,中元节的拜祭仪式仍然隆重。香港叫盂兰节,农历七月十四日之前的一个星期内,在廉租屋住宅区,经常见到人们在一个指定地点,供上香烛、龙眼、豆芽、米饭、烧肉不等,甚至还有烧纸钱、纸衣的。盂兰节前几天,几乎所有屋村管理处都贴上告示,通知住户今年烧纸地点,很当一回事的。

港九新界有些地方更搭架起舞台,唱潮州大戏,因为潮州乡亲比较重视。现代化了,喇叭轰鸣代替乐队,放潮州音乐或戏曲。几十年前,是有乐师亲临会场演奏,现在香港也没几个会奏潮州音乐的,再说成本也高,现代化取而代之。

每逢盂兰节,香港鰂鱼涌北角小公园东边,香港西环山道(香港大学薄扶林道后面),新界沙田禾輦,年年都有搭台演潮州戏的,一个礼拜左右锣鼓暄天、彻夜不眠。

同时还利用这个节日,商家派米给老人家,过去派5斤,后来因为秩序大乱,派米前1天晚上已有老人露宿排队太辛苦,加上有老太太晕到、受伤,只好改派1斤。香港不是福利社会,也有一批衣食无着的老人家,身世凄凉如行尸走肉,境遇跟孤魂野鬼差不多。

阿培的烦恼

记得笔者家住山道的时候,邻居的士司机阿培,是广州偷渡出来香港的年轻人,来港后接受不了现实生活压力,得病傍惶无助时刻,被吸收入基督教,教会的团契活动,治好心病,遂成为忠实信徒。一到中元节的时候,基督教的排他性,令他反应强烈,第一时间报警,称遭到噪音骚扰,要求取缔。  

警员总是例行公事来到,耐心听大发脾气的阿培投诉(也是噪音公害),然后解释这是风俗习惯,且已经领牌(报批)。

吵吵闹闹半个钟头之后,警员拉队走,大戏还在唱,孤魂野鬼继续享用祭品,竖起耳朵听戏,Happy Hours....

第二年阿培又如此演练一番,重复上一年的报警情节。锣鼓一响,笔者小女就条件反射似的说:“阿培!阿培”,提醒我们有戏看。话音未落,那里阿培已开始嚷嚷报警。

笔者女儿的学校是基督教会办的,不免对基督教好感。我很客观地对她说:不反对她参加哪一个教。佛教讲究包容,但组织松散,行事保守;基督教虽然以现代理念管理,组织严谨,但排斥其他教门,唯我独尊,其他教往往被视为旁门左道,看看阿培就知道。

现实的例子摆在那儿,自后女儿的入教愿望再也不强烈了。

南洋虽然远离祖国,早期华侨先辈南下也有100多年历史,但中元节的习俗原汁原味保留至今,就算印尼苏哈托统治的排华新秩序政权时代,也没中断。不过树立大师爷偶像,是属于创新,还是一二百多年前就有,却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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