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巡》之谜:日巡还是夜巡?伦勃朗的巅峰之作为何让他跌入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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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荷兰国立博物馆的荣耀画廊,我们再次看到伦勃朗的学生费迪南德·波尔和戈沃·弗林克的作品,此前已经在阿姆斯特丹王宫里有所见识。

费迪南德·波尔可能是伦勃朗的学生中混得最好的一位。他出生在荷兰南部的多德雷赫特,14岁进入伦勃朗在阿姆斯特丹的的工作室学徒,25岁开创自己独立的工作室。这是他37岁时的自画像,衣着古典华贵,头戴贝雷帽,手握画笔和调色板,显得气质不凡。虽然已经出师十几年,但从画中仍能看出其老师伦勃朗的光影技巧。光线从斜上方射下,面部和金黄色的衣袖明暗对比强烈,很有一种舞台效果。

1653年,也就是画上面这幅画的同一年,他娶了阿姆斯特丹海事法庭高官的女儿伊丽莎白·戴尔为妻,其岳父同时也是一名富有的酒商。这给波尔带来很多官方委托作画的机会,包括之前看到过的阿姆斯特丹王宫壁炉上方的两幅装饰画,以及海事法庭内的四幅绘画。同样来自多德雷赫特的老乡大军火商特里普也请波尔为其豪宅绘画装饰。一时间,波尔成为阿姆斯特丹炙手可热的画家。

下面这幅就是他的新婚妻子伊丽莎白·戴尔。

此后,波尔逐渐摆脱了伦勃朗的影响,开创出自己的画风。这幅《维纳斯与阿多尼斯》创作于1658年,可以看出,画面中已经没有伦勃朗式强烈的明暗对比,笔法也更加细腻。阿多尼斯是西方美男子的代名词,古希腊神话中,维纳斯在树林中偶遇正在打猎的阿多尼斯,对他一见钟情并向其倾吐爱意。可是阿多尼斯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现出一丝轻视的神情。维纳斯因为预感到心上人即将遭遇不幸,极力劝阻他继续打猎。画面中的维纳斯坐在树下拉住阿多尼斯的手,她的儿子丘比特也在旁边抱住阿多尼斯的腿不让他走。然而阿多尼斯还是执意离开,他用手按住维纳斯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不听劝告的阿多尼斯果然在打猎过程中被野猪咬死,据说他滴下的鲜血化作一朵朵殷红的玫瑰。

波尔的第一任妻子1660年去世,1669年他又娶了第二任妻子,是已故海事法庭财政官的老婆,同样非常有钱。从此,波尔逐渐放下画笔,专心享受生活。下面这幅自画像是他最后的几件作品之一,画里画外都显露出对新的爱情的专注,画中睡着的小爱神丘比特象征画家已找到最终的爱情归宿,画框上的向日葵则代表求爱者对爱人的忠诚。

戈沃·弗林克在绘画技巧和叙事风格上都承袭了老师伦勃朗的特点。这幅《以撒为雅各祝福》完成于1638年,是他的第一幅主题画作,描绘的是《圣经旧约》中的一个场景。画面右边的长者是犹太人的祖先亚伯拉罕之子以撒,他有两个儿子,长子以扫经常外出打猎,不讨母亲利百加的喜欢,次子雅各则是利百加的心头肉。年迈的以撒感觉自己身体日渐衰老,想在死前为长子祝福以便其继承家业,利百加得知后赶紧叫来雅各冒充长子,因为以扫的体毛较重,还特意让雅各戴上皮毛手套。老眼昏花的以撒已经分不出面前到底是谁,只是摸了摸儿子的“毛手”,便为其祝福。这也引起了后来的纷争,才有雅各离家出走的故事。

荣耀画廊的尽头是个单独的大厅,很远就能看到正对通道的墙上挂着国立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伦勃朗的《夜巡》。这个大厅也被单独命名为夜巡画廊。有人说整个荣耀画廊和夜巡画廊组成的大展厅都是为《夜巡》这一幅画而建。这话说得一点儿都不过分,因为站在展厅里向前望去,确有一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因为此画曾遭到暴徒的恶意破坏,包括刀割和泼酸,现在画前很远就横了一道栏杆,有名保安专门站在一旁看守。不过,馆内的导游是可以带人坐到栏杆内近距离欣赏画作的。

关于这幅画,拍过很多电影和纪录片,介绍得非常详细。我在这里只是简单总结一下。《夜巡》是伦勃朗1642年创作的大型油画,原名叫《由弗朗斯·班宁克·科克上尉和副官威廉指挥的第二区民兵队》,它是民兵总部为装饰新落成的大厅而委托绘制的7幅大型油画之一,都是由各区民兵队自己出资的。在这个展厅里一共展出了其中的4幅。

如果你看过其它作品就会知道伦勃朗的这幅有多么的与众不同。以伦勃朗的才华和他当时所处的地位,他决不甘心绘制一幅与别人类似的平庸之作。于是,他大胆地突破传统,使用他最擅长的戏剧性光影,创作出一幅动态群像。中间最显眼的人物就是第二区民兵队队长科克上尉,他身着黑衣斜披红色饰带,雄心勃勃的他九年后成为阿姆斯特丹市市长。旁边黄衣白饰带的是副官威廉,手握一支异常华丽的戟。据说伦勃朗在画这支戟时曾修改过很多次,目的就是要突出它的立体效果。上尉用右手摘掉左手手套,伸手发号施令,手的阴影映在副官身上仿佛那道命令的传达。如果仔细看会发现,手的影子正好落在副官衣饰上持有阿城城徽的狮子图案周围,象征上尉及其所代表的民兵组织对阿姆斯特丹的护卫。副官身后的老兵正在吹掉火绳枪里残留的火药,研究人员在X光分析中发现,副官握戟的手臂和肩膀被略微削窄,以便腾出空间展示老兵手中的火绳枪。事实上,伦勃朗把使用这种枪的过程都画了一遍:左边的红衣男子装填火药,上尉身后未露出脸的民兵举枪射击,副官身后老兵吹净枪膛。

当时的民兵队并不会上前线打仗,他们都由喜欢摆弄枪支的富商组成,平时聚在一起像狂欢一样举行庆典游行。画面表现了这样一个充满动感的时刻:上尉对副官下令民兵队开始游行,左后方的掌旗手高举旗帜,右边的鼓手开始击鼓,最左边看热闹的小孩抬腿准备抢先跑到行进的路上。正如纪录片中所说:“你会觉得自己来得正是时候,可以欣赏如此完美的构图,要是晚一刻整个布局就乱了。”画面中的每个人都有动作,连上尉脚边的饰带、掌旗手的领巾都是飘动的。上尉和副官的脚后跟同时微微抬起,仿佛要走出画面。

伦勃朗在绘制这样一幅团体像时仍不忘赋予它一些特殊含义。画面中有个高光人物,就是红衣男子身后腰里别只鸡的女孩。鸡爪是民兵队的象征,她身前未露脸的男子头盔上的橡木叶则是火枪手的标志物。关键是这个女孩是站在一群比她高大得多的成年人堆里的,按说应该被笼罩在阴影中才对,可她却似乎是自带光芒,这种反常规的光线处理给这幅画增加了人文关怀的高度。

就是这样一幅名画,面对它的客户时却并未得到认可。由于画中的大部分人物都是出了相同的钱的,而伦勃朗却未能让他们全都露出正脸,有人在阴影中面部较为模糊,有人的脸被旁人的胳膊挡住了,总之当他们看到这幅画时不是赞叹而是愤怒。由于买主拒绝付款,此事闹到仲裁,自此几乎不再有人委托伦勃朗画集体像。伦勃朗的绘画事业逐渐陷入低谷。如今在画中人物后方墙上的盾牌中能看到一行行的文字,那是全体出资人的姓名。它们并不是伦勃朗的手笔,而是交画8年以后由别人后填上去的。对,出资人一直对此耿耿于怀,于是想出了这个办法。

1715年,民兵总部改建,人们决定把这幅画挂到当时的市政厅,也就是我们此前参观过的王宫。由于没有这么大的位置,官老爷们竟然决定削足适履。此画现在长4.37米,高3.63米,但实际上原画长和高都要更大一些,左边的两个人物和栏杆、上方的石拱,以及右边和下方的部分被裁切掉,直接导致画面的纵深感降低。

另外需要指出的是,当时民兵队的庆典游行都是在白天进行的,因此画的是日间场景。由于日久落灰形成一层污垢,使画面变得暗沉,才被人误解为“夜巡”。1940年进行大规模清洁修复后,曾有人提出改名,但最终因为《夜巡》这个名字太为人熟知了,所以仍沿用至今。

接下来我们看看展厅内其它民兵队的集体像。这是范·德尔·赫斯特(Bartholomeus van der Helst,1613-1670)绘制的《由鲁洛夫·比克尔上尉指挥的第八区民兵队》。这幅画宽达7.5米,因此我无法在展厅里不被阻挡地拍下全景。据说他绘制的集体像在当时更受欢迎。

这幅《由科内利斯·比克尔上尉指挥的第十九区民兵队》由德国出生的画家兼艺术史学家约阿希姆·冯·桑德拉特(Joachim von Sandrart,1606-1688)绘制。第十九区民兵队曾在1638年法国王太后玛利亚·德·美第奇(Maria de' Medici,1573-1642)访问阿城时作为荣誉护驾,因此画中民兵队员们围着一尊王太后的胸像。

这幅《由阿尔伯特·巴斯上尉指挥的第十八区民兵队》由伦勃朗的学生戈沃·弗林克于1645年完成。他接受了老师的教训,将所有人物面部的亮度都画成一样的。

这幅《由雷尼耶·瑞尔上尉指挥的第十一区民兵队》最初是委托弗兰斯·哈尔斯来绘制的,但在当时民兵队极少请其它城市的画家来为他们作画。果然,画了一多半时哈尔斯发现他的客户开始找他的茬儿。于是这位聪明的画家将此画转给了另一位当地画家彼得·科德(Pieter Codde,1599-1678),此画中最右边的7个人物就是科德完成的。但科德的笔法与哈尔斯并不相同,哈尔斯粗犷,而科德更为细腻。为了使整个画作保持一致性,科德不得不尽力模仿哈尔斯的粗犷笔法来完成最终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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