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方寸之地舒服地过一小段时光？｜其林·早茶夜读586

586| 读城记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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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在方寸之地舒服地过一小段时光？

文/ 其林

30岁 无业

刚搬新家的时候，没有急着买家具。虽然脑海里演绎过一百种房间布置的方案，但我还是想让身体亲自做决定。卧室窗台边要不要放桌子，阳台要不要放沙发，这些都得身体说了算，因为也许放了，导致过道太窄转身出入都受限制呢。

于是暂且把办公用的转椅推到了阳台当沙发，半米高的纸箱当小几用，放水杯书籍。白天太阳好的时候坐在这里，先模拟模拟情境，看看坐在这里是否舒服，看书是否得劲儿。究竟需不要一张沙发，在转椅上坐一上午便知。

后来，阳台上并没有放沙发。圆形的地毯、地毯上散着坐垫、一张窄窄的可折叠的小几，小几上彩笔、水彩、画纸，阳台角落里散着乒乓球、溜溜球等各种大小的球，白天的大多数时间里，这里成了我们陪伴孩子一起画画、泥塑、做木工、踢球跳绳的小游乐园，主角竟然是儿子，与之前想象的我们夫妇二人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的情境大为不同。

没有在阳台放喜欢的沙发，一直挺遗憾。怎么说呢，我们总有一种幻想，在这里，这样的阳光下，坐那样的沙发，用那样的茶几，看那样的书，会是幸福的样子。幸福的样子从哪里来，更多时候来自杂志居家设计里，来自网红 ins 图片里，来自淘宝卖家的精美图片里。

一段时间迷恋胡桃木，觉得非得把桌子、几子换成胡桃木的才不俗气。有一天去朋友家，看到了家里到处的胡桃木，壁橱壁柜桌子茶几。我一眼看到了胡桃木餐桌，桌子上揉皱的纸巾团、方便面袋、方便面碎、书、碗、孩子的塑料玩具，凌乱不堪，和幻想中散发着沉静之气的胡桃木餐桌一点也不一样。像破相似的，我突然明白，这才是生活。

身体追求舒适，不断维持家里环境的洁净，是辛苦的紧张的。家居环境的洁净固然值得维护，但为了洁净，逼着所有家庭成员都去维持，那就制造了一种紧张的氛围：丈夫拖着疲劳的身体进了家门，刚想坐下，被妻子一顿呵斥“不脱外面的衣服不能乱坐”，那刚松弛下来心一下被揪了起来；脱完衣服刚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看了一会儿，妻子便像如临大敌盯着沙发赶了过来，做什么，把丈夫后面靠着的沙发巾重新整理回去，边整理边埋怨，“坐也不好好坐”；家里有小孩，那就更糟了，“别把水泼了”“别把颜料弄身上”“别坐地上”，一次次的“别”，难道不是打断对方放松的状态？

好像这与本月的主题无关，其实仔细想，前面大家怀念的旧时的街道、儿时的乐园，都是一种对环境舒适的向往追求。那些逝去的乐园不可追，社区环境又非自己一力可为，能把握的就是这几十平米的水泥房子，甚至有的人家是精装，能把握的便剩，人如何在这方寸之地舒服地过一小段时光？

主体是人，人如果是不放松的，像上面总是盯着丈夫和儿子的主妇， 就算有舒适的家居环境也枉然；而且人如果不放松，不够敏感，也不会打造出舒服的环境。

舒服，应该没有禁忌、没有强制。主妇都有一种想控制家庭干净清洁的欲望，地上有水渍、茶几有果皮、衣服没挂到衣架上，有一百种发火的理由，这些都会打破舒适感。想控制，便有了身体的紧张，顺着习惯反应，便会对家里的居住者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感到不公发火抱怨……乱了就乱了，如果够敏感，发现自己身体累了，不想整理，就任由着乱吧，不是向生活妥协，而是照顾自己，照顾了自己，才可能体会到放松和舒适。

舒适也应该简洁，过程简洁，于人方便。对于小孩子尤其而言，如果午睡前有很多步骤要做，对他是不够方便的。不方便就不想去做。以前儿子总是不睡午觉，后来才知道他嫌白天上床要脱衣服很麻烦，宁可不上床。那么为了更重要的健康习惯，我就需要舍弃“干净”的条框，告诉他白天你可以随时上床，不需要脱衣服。有一天做完家务，看见他竟然一个人躺床上睡着了

再比如家里的书架都是开放式的，没有门扉式或者玻璃式。也是为了节省“开”这一步骤，打开玻璃书柜的玻璃门，这一动作，意味着将来的某一刻要关闭它，意味不能在这里久留，拿完书就需要关好门维持它原有的形态，无形中会推开想看书的人，不利于吸引看书的人主动走过去。

开放的书架，在你拿着水杯无意经过的时候，眼睛不经意瞟了书架一眼，哦，有一本书名进入了视线，你把经过书架的身体挪回来，用没有端水杯的手将它抽出来，嗯《葡萄酒的一百种名字》，好像挺有趣，你顺势坐到书架旁的沙发里，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地翻看书读起来，整个过程又意外又流畅。

想象假使书架旁没有坐的地方，也会打破这样的流畅。拿着书，你会想我去哪里看呢，桌子上又添一本新书可能影响现在正读的书？我要不要读呢？在纠结中，你可能又把书放了回去，对，错失一次意外的偶遇和兴趣。

书架旁得有座，这是一种过渡，允许短暂翻翻、不那么郑重的和书的相遇。往往，好书，重要的书，就是这样得来的，得给看书的人创造这样的机会。

所以我在书架旁放了沙发、地垫。地垫嘛是为了小孩子，她们总喜欢坐在地上，大一点的地垫，刚好容纳两三人，她可以坐我怀里，和我一起看书。

舒服，还得容许冲突的内力消解。疫情期间不能出去，可是总想活动身体，靠近地面。如果客厅堆满了家具，或者空间太拥挤就堵塞了这一欲望。所幸，买家具的时候考虑到这一点，除了沙发，其他都是可移动的，把带滑轮的小茶几移到卧室，客厅就化身大大的木地板空间。我喜欢躺在地板做翻滚运动，老公要练拳击，儿子要骑滑板车、要从这一头跑跳到那一头。空阔的客厅，疫情期间身体的救赎、能量的释放。

要舒适，先给主人自由的放松的心吧。

今晚二条

朋友圈画书房系列之冯骥才书房

一个放得下世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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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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