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为看的花
那些不为看的花
作者:李广生
村人把不结果的花称为“谎花”,像谎言一样,是不可信的,不管它多么漂亮。隐约记得,大人是能够分辨谎花的,掐下来,喂蝈蝈,金灿灿的一大朵,倭瓜花,上面还带着露珠——这是小时候的记忆。长大了才知道,不结果的花,叫雄花。花也有性别。
小院的菜园里,开着各种各样的花,说不上姹紫嫣红,但可以说花团锦簇:有丝瓜花、豆角花、茄子花、西红柿花、黄瓜花、倭瓜花,对了,还有辣椒花,别有一番情致。但所有这些花,其存在的意义和价值,都与花无关,最重要的是,它们能结果儿。嫩丝瓜、长豆角、紫茄子、红艳艳的西红柿、胖嘟嘟的黄瓜、细溜溜的倭瓜、绿油油的辣椒,既是这些花的归宿,也是它们获得村人喜爱的缘由。
养花好像是城里人的专利,至少是有闲且有钱的阶层,用以怡情养性的事情。在农村,边边角角的地方,只要有泥土,有可利用的空间,一定会种菜:点上几粒豆角,栽上两棵丝瓜,或种上一架冬瓜。小苗破土而出,精心呵护,细心照料,又是浇水,又是施肥,长高了,长大了,开花了,结果了,摘下来,鲜灵灵的,摆上餐桌。种花与种菜的区别在于:一个为看,一个为吃;一个为怡情,一个为果腹;一个是浪漫主义,一个是实用主义。
不少农民离开土地,摇身一变,成为城里人,有钱了,也有闲了,骨子里的东西,很难改变。花盆里种的不是奇花异草,是辣椒、大葱、西红柿,也摆到阳台上,成为城市的另一道风景。城市化进程加快,大批大批的农村,包括那些不知传了多少代的村名,正在中国的版图上消失。第一代上楼的村民,总是不安分,小区的绿化带里,楼边裸露的哪怕是屁股大的一小块儿土地,也会被他们据为己有,种上蔬菜或其他作物。自己种的好吃,这只是原因的一方面。另一方面,或许是更重要的一方面,是一种情结,对土地、对劳作、对占有、对自食其力的深入骨髓的眷恋。
带着母亲出游,她望着大片大片的绿地,不无忧虑的慨叹:早晚有挨饿的一天。我敢保证,她没有站在国家战略的高度,考虑粮食安全问题。
花是为看的,赏其色、观其形,闻香是看花的副产品。骚客从中作梗,赋予其各种意象,牵强附会地把只属于人类的情感,寄托于它们,于是便有“感时花溅泪”,花前月下,花解语,花寄情等莫名其妙的玩意儿。赏花这件事,就是这么来的。
叔本华说:“女人喜欢花,却不知道它是植物的生殖器。”此言不假,花确实是植物的最重要的性器官。之所以美丽、芳香,并不是为取悦爱花的人,而是为了吸引昆虫,好为它们传粉受精,繁育后代。当你把美丽脸凑到一朵盛开的花前,或是满怀深情地嗅它的香气,或是在花丛中摆出姿势等待拍照时,实际上是……千万不要这样想,想多了,这世界就没意思了。
菜园里盛开的这些花,真可谓美,美得撩人。黄瓜花,娇黄的一朵,五瓣,像一颗黄灿灿的小星星;辣椒花,白色的,白的细腻又俏皮,七瓣,聚在一起,有的已经开放,有的还是小骨朵,露出一点点白,小小的、碎碎的一丛,像是夏夜的天空,满天眨眼的群星;丝瓜花,也是黄色的,也是五瓣,大大的一朵,花瓣的边缘,勾勒出柔滑优美的曲线,盛开时完全展开,手掌大小,晚上,又娇羞的闭拢成一团;茄子花,紫红色的,六瓣,温婉又安静,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说能想到又圆又大、又蠢又笨的紫茄子,竟然是这么精致的小花结出的呢?西红柿的花,还是黄色的,花瓣细长,酷似菊花,有几分妩媚和妖娆,难怪西红柿红的那么妖艳;豆角花,粉红色,略带一些紫,花形奇特,像一只停在那里,贪婪地吮吸花蜜的蝴蝶;最后说倭瓜花,因为它是花中个头最大的,绿色的花托,黄色的花瓣,长在粗壮并带刺的花茎上,五瓣,但连在一起,开放时花瓣包裹着的子房、花柱清晰可见,正面看,像一只黄色的海星,侧面看,则是朝天的喇叭。
这些花,虽然好看,但都不是为了看的。作为花,它们的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结出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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