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红楼】之暖香坞

文章造化
惜春
山水横拖千里外,
楼台高起五云中。
园修日月光辉里,
景夺文章造化功。
虚花悟
将那三春看破,桃红柳绿待如何?
把这韶华打灭,觅那清淡天和。
说什么天上夭桃盛,云中杏蕊多?
到头来,谁见把秋捱过?
则看那,白杨村里人呜咽,
青枫林下鬼吟哦。
更兼着,连天衰草遮坟墓,
这的是,昨贫今富人劳碌,
春荣秋谢花折磨。
似这般,生关死劫谁能躲?
闻说道,西方宝树唤婆娑,
上结着长生果。
大观园里贾家小姐们的居所,贾迎春住紫菱洲缀锦楼;贾探春住秋爽斋;贾惜春住暖香坞。惜春的最为复杂,有藕香榭、蓼风轩和暖香坞三个地方名称。惜春到底住在哪一处呢?先来了解一下榭、轩、坞都是什么意思。
藕香榭飲宴吃螃蟹
:是依景而建,为的是休息观景之用,若建在高处,为的是观山景,一般说起榭,都是和水相关,叫做水榭,建在水面之上的房子,重要的是通透,当然不建墙壁,有栏杆或者鹅颈靠椅,可以小憩。榭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要离岸比较近,与岸有竹桥等相连,它算是岸向水面的一种延伸。古人喜欢在山怀水旋之处建“榭”这种建筑。文人雅士在这里乐山乐水,是古代文人士大夫对自然和人生思考时,一种精神追求和享受。
:有围棚或帷幕的车,也可以是小屋子,也指长廊。在古人那里,轩不算是正经住人的房子。
:坞有三个意思,第一个一般是指停靠船舶或者是修造船只的地方,说起坞来,总是又和船相关的。第二个意思是小堡(垒)或者小小城堡之意。第三个是指山坳。
知道了这三个字的意思,基本就清楚了,藕香榭和蓼风轩是不适合住人的,只有(暖香)坞才是正经可以住人的建筑。而惜春的暖香坞就是建在山坳里的,山坳邻水,出暖香坞应该就是蓼风轩长廊,到了临水边的竹桥,就接上了藕香榭的亭子了。所以,这里是一组建筑,共同构成四小姐贾惜春的居所。
《红楼梦》第五十回,贾母带着大家到惜春房间看她作画:从里面游廊过去,便是惜春卧室,门斗上有“暖香坞”三个字。所以,惜春卧房所在地是暖香坞无疑,这里的游廊估计就是蓼风轩。

一、蓼风轩

关于蓼风轩,蓼花在贾宝玉纪念贾迎春的《紫菱洲歌》中出现。不过蓼风轩却不在紫菱洲旁边,而在秋爽斋对面,与稻香村紧邻。惜春年纪小需要李纨就近照顾。

关于蓼花,有很多种,以红蓼最常见,全国南北皆有。民间叫狗尾巴花,注意与狗尾巴草是完全不同两种植物。但狗尾巴花是蓼花的俚称并不错。曹雪芹用蓼花(狗尾巴花)影射迎春惜春,正是她们无父母关爱的写照。
贾家四春,惜春出身最高。她是贾家嫡长房宁国府千金大小姐。就算贾元春也不如她出身。奈何出生后母亲去世,父亲贾敬弃她不顾,哥哥嫂子贾珍、尤氏也都是无心之人。惜春襁褓中被贾母命王夫人抱来抚养,有家不能回,致使小小年纪养成孤介性格,一如风中蓼花,如诗人吟咏:
深浅霜前后,
应同旧渚红。
群芳坐衰歇,
日日舞秋风。

二、藕香榭

《红楼梦》中对藕香榭的描述为:“原来这藕香榭盖在池中,四面有窗,左右有曲廊可通,亦是跨水接岸,后面又有曲折竹桥暗接。……(众人)一时进入榭中,只见栏杆外另放着两张竹案,一个上面设着杯箸酒具,一个上头设着茶筅茶盂各色茶具。……(贾母)一面说,一面又看见柱上挂的黑漆嵌蚌的对子,命人念。湘云念道:芙蓉影破归兰桨,菱藕香深写竹桥。” 由此可见,藕香榭是一个建筑群,而不是单一一个水榭,这个建筑群由水榭、小亭子、曲廊和曲折竹桥所共同构成,四面荷花盛开,不远处岸上有两棵桂花树。另外,惜春的住所“暖香坞”离藕香榭不远,大观园中的人去惜春处总要“穿藕香榭,过暖香坞来”。
海棠诗社中惜春又名“藕榭”,正是源于藕香榭!这藕香榭盖在池中,四面有窗,三面环水,应该被惜春开辟成画室书房。
藕香榭的“藕”字,给了惜春可怜的标签。就像之前说林黛玉、香菱、包括贾迎春、秦可卿这些人一样,他们都和“”字有直接关系。惜春的“藕香榭”,同样是“莲”,隐喻她可怜的人生。

桂花(木樨)

贾母与刘姥姥等众人乘船,时值仲秋,宝玉道: “ 这些破荷叶可恨,怎么还不叫人来拔去?” 黛玉道: “ 我最不喜欢李义山的诗,只喜他这一句: ' 留得残荷听雨声。’ 偏你们又不留着残荷了。” 宝玉道: “ 果然好句!以后咱们别叫拔去了。”

惜春明明是千金大小姐,却“矢孤介杜绝宁国府”,与生她的宁国府断绝关系。贾敬死的时候,曹雪芹一笔没写惜春,固然是插不下笔,但惜春对父亲的冷漠生疏也是不言自明。

惜春最后出家为尼,青灯古佛孤寂一世。惜春小小一生,没有得到父母一天疼爱,与史湘云一样,是《红楼梦》最可怜的两个女孩子。史湘云幸运在从小养在贾母身边,并没有受到委屈,反倒学了贾母一身豁达大气。惜春没有得到贾母对湘云那般的爱,她在贾家和迎春一样,都是一枝小小的“狗尾巴花”。无人管,无人问!

三、暖香坞

《红楼梦》中惜春卧房,原文是:“惜春已接出来了。从里面游廊过去,便是惜春卧房,厦檐下挂着“暖香坞”的匾”。从藕香榭出来,穿过一条夹道,进西门。门上向外的石匾上凿着“穿云”二字,向里的凿着“度月”两字,或进向南的正门。北面是李纨住的稻香村,南边是薛宝钗的蘅芜苑,院内红蓼花深,清波风寒。惜春的画室则腥红毡帘,没进门就能感到一股温香拂面而来。

贾母说惜春那里暖和。暖字的意思耐人寻味,怕冷的人才需要暖。惜春怕冷,是她从小孤零零无人问津的真实处境。喜暖怕冷,“暖”字也揭开了贾敬不喜欢女儿贾惜春的原因——父母不予温暖,借由身边事物得温暖,惜春可怜!

贾敬之所以对女儿惜春不闻不问,这世界上有一种父亲,爱妻子甚过爱孩子,贾敬就是这样一个人。贾敬对女儿惜春冷,惜春就更需要暖,这也是暖香坞的由来!

贾敬是《红楼梦》中唯一没提到有姬妾丫头的贾家男主人。他一生只有嫡妻,没有妾。夫妻感情深厚,人到中年惜春母亲突然怀孕。计算贾珍年纪,当时起码四十岁左右。古人这个年纪生子很正常,问题是惜春母亲时隔二十年再生育,就很有问题。所以,惜春的出生是以母亲难产而死为代价。对惜春来说是悲剧,对贾敬也是悲剧。
贾敬妻子生女去世,令他心灰意冷。将爵位丢给儿子贾珍后躲到道观胡孱,痴心得道成仙救回妻子?只可怜了惜春,失去母亲再被父亲抛弃。
惜者,痛惜、惋惜、怜惜、惋惜,唯独没有珍惜,小小女孩,遗世独立。六七岁时就说长大了要剃发当姑子去(第七回)!贾家抄家后,惜春毅然出家,与堂兄贾宝玉一样,成为贾家长幼两房两个“忏悔者”!对惜春,蓼风轩、藕香榭、暖香坞这三个名字,都是她一生的写照。
总结惜春,可怜矣!
走进大观园之藕香榭贾母品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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