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腾驰//冬雨
冬 雨(散文)
·马腾驰
今天是2020年11月20日。下午,入冬后的第二场大雨刷刷地下开了。这可能是入冬后的最后一场大雨,下次它再来,说不定就会以洁白晶莹的雪花形态,以静静飘落的方式与我们相遇了。
上午,在我这儿,一帮子的人由节气说到了雪。由雪说到了儿时的寒冷,说到了各自关于冬天的记忆。
“我小时在老家上学,特别是冬天,坐在四面透风,冷得跟冰窖一样的教室里,把人能冻死!身子发着抖,眼睛看着窗外,心里想着,咋还不下课,时间咋过得这么慢呀?经常是星期一上了学,就盼着星期天快点来。那时候觉得,一天一天过得太慢太慢了,现在,一年一年飞着过哩!”有人在感叹。
马上有人接他的话:“上课看着窗外,盼着下课,星期一盼着星期天,按说你不是好学生,为啥还学得那么好?后来的学历还那么高?”
“啥叫天才?这就天才!能行人么,念书上学那点事,对他来说,还不是软枣树下摸一把——小柿(事)一桩!你没看人家,这么多年,弄啥啥没成?!”又有人跟着打趣。
室外天冷,一个上午,聊的最多是小时候的寒冬,各自是怎么过来的。
“小时候,穿的是没有衬衣衬裤的黑老棉袄老棉裤,风直往里钻,身上啥时候都是冰凉的,冻得清鼻流着。唉!那时的冷,是真正的冷呢!”“脸上、手上都是冻疮,冻疮破了,流着黄水水,写字都捏不住笔!”“屋里水缸上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做饭时,要把冰砸开才能舀水。湿抹布冻在案板上,用手扳,半天都扳不下来!”“那时,农村确实冷,最主要的是,没有一点取暖的设施,连一个火炉都生不起!穿的不行,吃的又是没有多少热能的食物,你说咋能不冷?肯定冷么!”
末了,有人感慨开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春天的花儿没看几天就是了夏,夏日的知了没叫几天就进入了秋,还没感知到秋有多么高,气有多么爽,你看,你看看,一转眼,就进入了寒风嗖嗖的冬天!
大伙说着,议论着,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天气预报真准,说下午有雨,午饭时就下开的雨,一直哗哗啦啦地下着。饭后,我从家里出来,大大的雨滴砸在伞上,噼里啪啦地响着。人行道上,打着各色颜色雨伞的行人,匆匆走过。街道上飞速驶过的车辆,溅起路面的雨水,向车外两边斜射开去。
在工作室忙着的一个下午,窗外的雨,叮哩叮咚,叮哩叮咚,一直下个没停。
回家晚了,天已黑透,街上行人稀少。透过尚未落完叶子的高大的法国梧桐树,落下大滴大滴的雨点。走到空旷处,明亮的路灯下,可以看到浓密的雨织起来的雨幕,明亮明亮的。大雨还在下着。
我打伞的手,被冻得冰凉冰凉的。
前行不远,在这条街上,我常见到的那位个子不高、胖胖的白胡子老人,跟平常一样,独自一人在街上。此时,没打伞的他,被雨淋得湿透了,他站在一棵冬青树旁,用手中的一根铁钎子,扎着落在圆圆的冬青树顶上的梧桐树叶子。他可能受过什么刺激,不言不语,老是一个人在这条街上的这一段活动。他的家人是否知道,被湿冷的冬雨淋透了的他,一个人在这里默默地、一个又一个地扎着黄色的梧桐树叶?
拐上回家的路口,卖鸡爪、猪肘子的那位老太太,头上戴着用红色毛线织的帽子,戴着口罩,把双手插在花棉袄兜里。天冷,她在撑起的大雨伞下跺着脚,她前边案子上的钢精锅里,鸡爪、猪肘子冒着丝丝热气。我往前后左右看了看,一个过路的行人也没有。她朝我这边望了望,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到了小区门口,雨更大了。挨着路边,平时摆着的一长溜儿水果摊,早都撤了,唯有那位中年男子,仍守在他的摊位前。听小区里的人说过,他多年前下岗,家里有重病的妻子,就靠这水果摊维持一家人的生计。雨水,从他撑在电动三轮上的深红色大雨伞上流下,围成一个圆圈,把他和水果摊圈在了中间。
一阵寒风吹来,我打了个寒噤,快步朝小区大门口走去。下着冬雨的寒夜里,看到这3个人,感触很深。世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多少精神有障碍有问题之人,不知了人间冷暖,缺失了亲情,孤寂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有多少普通平凡的人,生活的重担,把他们的肩膀快要压到了胸腔里,他们仍咬着牙,喘着粗气,艰难地行进、跋涉在这条荆棘丛生的人生路上。
这场冬雨之后,天气会越来越冷,但愿,但愿即将来临的这个冬天,不要像我们小时候那么冷(这一想法幼稚可笑?)。但愿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精神障碍者,能得到很好的照顾。但愿在艰辛困苦的生活中奋力打拼的人们,心中有暖意,对未来仍有希望!
2020年11月20于驰风轩
作者简介:马腾驰,陕西礼泉人。出版有杂文集《跋涉者的足迹》,散文集《山的呼唤》,也获得报刊多种奖项,不值一提。喜爱文字,闲来写写一乐,而已,而已。
散文《背馍》,网上十天时间,单个网页点击阅读量超过百万余人次,其后,各类网络平台迅速跟进大量转发,读者人数难以统计。拥有四亿用户,“最大的有声图书馆一一喜马拉雅FM听书社”,普通话与陕西方言版多版本诵读了该作品。网上其它单位制作的《背馍》音频作品版本众多,听众甚广。
其后,散文《母亲做的棉鞋》《我的老父亲》《土布包袱》《姨亲》《那些年,我们过年的滋味》《烧娃》《下锅菜》《锅塌塌》《豆腐脑吔》《坐席》《交公粮》《打铁花》《感念玉米》《背娃》与《背粮》等作品在网上亦受热切关注,创阅读量新高。《打铁花》获2019年1月21日《今日头条》“青云计划”奖。
作者的散文集《背馍记》已于春节前出版,该书由中国作协副主席、陕西省作协主席、著名作家贾平凹先生题写书名并作序:《马腾驰和他的散文》。该书已被国家图书馆与多家图书馆收藏。散文集《花本无心自在开》由贾平凹先生题写书名并作序:《生命深处的真情吟唱》,该书即将由太白文艺出版社出版。
快递‖《背馍记》作者马腾驰签名本开始快递寄书
马腾驰散文集《背馍记》已由太白文艺出版社出版。中国作协副主席、陕西省作协主席、著名作家贾平凹先生为该书题写书名并作序。全书36万字,由“心有沉香,何惧浮世”、“釆一缕阳光,温暖红尘过往”与“给心留一片宁静的地方”等六辑组成。
散文集《背馍记》,精选了包括作者具有广泛深远影响力的名篇《背馍》在内的86篇散文。
著名作家贾平凹先生说:“腾驰的散文,我是喜欢的,醇厚自然而又情深意浓,他的文字里,纯净温馨的气息时时在涌动。他的散文语言朴素大方,不做作,不故作高深,以真切贴心的笔触写他的过往之事,写他的痛切感受与深长情怀。他很多的乡土散文,不仅仅是昔日生活的一个记忆,更是挥之不去常常萦绕于胸间的悠长乡愁,读他的文章,不由人要生发出许多的感慨来。”
著名作家、鲁迅文学院原常务院长白描先生说:“腾驰的每一篇散文都用真情写就,饱含着深切的生命体验,读来格外动人。
“腾驰是近年来陕西很引人注目的一位作家,他书写的乡土题材作品,让一个时代的中国记忆复活,这样的作品是会传世的;而在我心中,他又是分量很重的一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