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征文展示】姚建平作品 | 秋住雪晴集
2021“我心中的凤凰”大型征文展示（039）
《雪晴集》是沈从文先生一本文集的名字，在凤凰的南华山麓嵌入一座中式酒店的门楣，以超然出世的恬静等待着每一个懂他的人。
踩着雨点的尾韵走进凤凰，两岸的烟云紫气在沱江上袅袅升腾，一簇簇绿植全然不顾人间礼法的约束，娇憨而不着痕迹地从自然的山水中蓬勃而出，神性十足。秋风拂过，林木掩映的雪晴集在南华山麓若隐若现。拾级而上，亭台楼榭参差错落，石墙灰瓦木廊，中式庭院熨帖舒适，于道法自然中缠绕着坚毅醇厚的湖湘文化。大奢于心，如前世的一段回归，花木作篱，隔绝尘嚣。偶有一枝旁逸斜出，平添一窗秀色。溪流琴韵，营造野渡无人舟自横的妙处。一条条小径通向神秘又幽深的故事情节，微凉的风和着某种感觉在古风中徜徉，在雪晴集里找寻解读湘西传统和精神特质的切入点。
这样的秋天，轻轻滑入雪晴集的主页，那是经岁月沉淀和时光雕琢之后呈现的静谧安详。生活的一端是钢筋水泥，却总想用另外一端的散漫缥缈把他挑起虚化，若是分量太轻，就把所有的心事通通加进去，用无限的虚空对抗生活的庸常。在午后的茶香里遗忘自己，看万千山水秋色横溢。叶子飘飞又落定，在澄明的阳光里像极了一杯茶的沉浮，云掠过，晚结的莲子涂上黄昏的光影。
风吹来，拂过沈从文先生的《雪晴集》。在廊腰缦回的雪晴套房里读先生的书，有一丝通灵的质感。夜一点点深起来，竹影揺月，星子舒朗，瓦楞上一只野猫呼唤爱情。我看见先生写道：“我躺在一铺楠木雕花大板床上，包裹在带有干草和干果香味的新被絮里。细白麻布帐子如一座有顶盖的方城。”此刻，处于类似的情形中，只是白麻布帐子换成了紫纱，瑰丽的情绪便随着魅惑的光影四散横溢，痴缠一屋子的梦。
先生说：“几个人几只狗在积雪被覆的溪涧中追逐狐狸，共同奔赴蹴起一阵如云如雾雪粉，人的欢呼兽的低嗥所形成的一种生命的律动，和午后雪晴冷静景物相配衬，那个动人情景再现到我的印象中时，已如离奇的梦魇。唯其象征，简单仪式中即充满牧歌的抒情。”
大自然的神性光泽，充沛而活跃的生命场景在眼前晃动。倘若明天下雪，这样的情景会重现吗。不得而知，但在这里，处处可见先生的影子。
凤凰烟雨，早已是人们心心念着的旧梦，她独特的气质，蕴含着湘西文化的厚重，展示了湘西建筑的神韵。最初引领我们踏进这方水土的无疑是沈从文先生。他的懵懂他的勃勃青春他的缕缕困惑都牢牢地捉住我们的心，淳醇的凤凰一如他笔下的小翠，美得令人神往。
而在《雪晴集》里，《赤魇》《雪晴》等前五篇组成先生年轻时的乡村生活传奇，后面则是都市里的苦闷、彷徨与躁动。也只有沈从文这等多情质朴的男子才会记录下生活的意趣，自然而近乎人性。白描的写法使传奇不奇，随事曲折，蘸着山中大雪初晴后的清冽和纯粹。这些古典的经验和情怀，用绝对不放松的执着写成，读来饶有兴致。《雪晴集》着眼的是人类社会角落里活生生的人和事，是凤凰古城不断加持的生命力与传统文化的标本和实录，先生不断地用文字致敬岁月，用情怀追忆故乡。
《雪晴》一篇，依然是浓浓的湘西味道，用透明清澈的湖湘底蕴，将青年男女朦胧的情欲写得欲语还休，清新脱俗。先生的文字让人轻易地穿越到那个跌宕起伏的年代，目睹他们不断告别也不断出发，浸入一种无可形容的悲怆里，无可挽回亦无可补救地带入坟墓。浪漫、果敢与血性杂糅的湖湘儿女，执着且坚韧。“我明白你会来，所以我等”，这美好的意境沉睡在雪晴集里的某个角落，一眼千年，以倒叙的手法铺陈，刹那的感动与情怀让人泪湿。你来了，穿一袭蜡染，擎一把油伞，在虹桥的烟雨里站成风景。却不知，我化身芸庐，只隔着一米阳光的距离。
凤凰的工匠们一次次在先生的字里行间寻觅灵感，湘西风情被渐渐放大，吸纳中国园林建筑精华，相互糅合间，雪晴集便有了灵魂。一砖一瓦，一石一竹，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在崇文集书房，与先生静心神会；望晴楼上，悠然品茗，烟霞粲然；伴晴园舍里光影婆娑，如幻亦如梦；登芸庐远眺，心旷神怡，暮色四合；观舍园小筑，茂林修竹，月色如钩……一席土菜，寻常烟火味，最抚凡人心。雪晴集就像从凤凰的山水中自然生长，静如处子。星光不停地泄进来，风露落在枝丫间。匠人的手营造一方乐土，让疲惫的心灵晕染诗意。
千年相约，是凤凰独有的叙事方式，揉进了每一座吊脚楼的晨昏，揉进了每一块木板的缝隙。因为一个人的离开或者某个人的到来，演绎唐诗与宋词的相逢。烟雨中的芸庐，淋湿了古韵，于时光深处轻轻叹息。泪水打湿了漂泊，曲终人散后，寂寞也渐渐升华。所有的心思浮动，情感微澜，如竹篁深处飘出的田园牧歌，自然流泻，勾勒出情感的天堂，卓然出尘。谁的许愿灯泊在沱江上，如星星陨落凡尘，凤凰的夜色被迫容纳了多余的情感。一缕馨香随风漫上轩窗，那株桂花已经盛放。轻拢夜的霓裳，沉在水里的河街烟火迷离，泛起半城诗意。
作者简介：姚建平，女，河南省作协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文字散见报刊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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