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教坛廿载，荣誉堆积，将近天命之年，志气有些消退，这一日，在办公所在闲饮，高谈阔论之际，被旁人一句“这不是你该问之事”，呛得哑口无言，意兴阑珊。于是低头沉饮，吧吧做响，似饮琼浆玉露。旁边小张老师看着他，花白的头发，中间微秃，红色的头皮若隐若现，如历史一般深沉。办公室的突然静谧，让闲聊之人，有些稍微尴尬，似乎再也没有讨论的由头和兴致，于是低头摆弄手机，静等铃声响起。小张老师坐在老赵后面，细细研究老赵稀疏的头发，不觉有些反胃，又感觉时光容易把人抛，绿了芭蕉，红了樱桃，太形象了，还应该加一句：少了头发，多了含蓄。小张不禁窃喜，小张突然很想去教室，很想把自己研究出来的心得赶快和学生分享，真是既幽默，又很有教育意义。两分钟的等待，既短暂又漫长。老赵看看墙上挂钟，还有一分钟，慢悠悠地右臂夹起书本，左手握紧水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办公室和教室间，还间隔一间教室，当老赵左腿迈进教室时，铃声正好响起，老赵小小地得意一把，这是二十年练就的无上神功，随之接受群生有气无力的“顶礼膜拜”加“三呼万岁”，老赵看着站姿奇形怪状的群生，点点头，亮亮嗓子：“同学们，上课！老赵是有真功夫的，对于知识点总有自己的见解，每逢高考试题下来，总能准确地判断试题的难度和瑕疵，为此还被领导邀约喝茶，教材熟悉无比，讲解课文只需一杆粉笔，侃侃而谈，东联西挂，课内课外，如联珠美玉，目不暇接。然而十分钟一过，讲台下瞪着眼睛的好奇宝宝仅二三人而已。每逢这时，老赵习惯性地敲敲桌子，拉回一批梦游或神游的童鞋，其他的“朽木”也由得他去了，毕竟打不得骂不得，一句难听话说不得，说多了，多情却被无情恼。再多的道理没人理，也许是对当今教师最大的惩罚。老赵最后一句，正好落到铃声的点上，老赵不禁得意完美的一节！再看看轰然而起的群生，如脱缰野马被打了鸡血一般，再想讲两句讽刺一下，感觉没必要，干嘛出力惹人烦呢！脚步沉重地返回办公所在，和教室一般热闹，谈性正浓的几位教师，吐沫横飞，哈哈大笑，“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老赵立刻放下书本，脚步轻健地奔到饮水机旁，一边接水，一边侧耳，不忘神评论：老李修炼得出神入化了！随即老李的大笑声响彻云霄。老赵感觉说了一句很有水准的话，成功地加入闲聊大军，不禁老怀大慰，摇摇几根稀疏的秀发，无意中瞥见小张在一旁手指翻飞，微信滴滴声不断，又摇了摇几根秀发：要是我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安心在一个县城教书呢？现在的年轻人毫无斗志！
闲聊大军的话题转换飞快，老赵一打盹的时间，已经由个人修养谈到勇士和猛龙了。老赵对于篮球一窍不通，只好悻悻然站在一边，等待转换话题，但体育是永恒的话题，几位话题健将似乎兴致奇高，老赵只好走回自已的座位，意兴阑珊的等待下一节。
这时小张串了过来：“赵哥，你知道申报市课题的细节吗？上次开会我没听懂。”老赵瞥了瞥一手拿着手机，还不忘微信聊天的小张，没来由地一阵气恼：“这样没有礼貌，怎么能当教师的！”老赵咳嗽一声：“这样的问题应该去找领导问，我怎么会知道！”小张“哦”了一声，转身就走：“装什么装，以为自己是领导嘛！”小张知道老赵正在申请市教研课题。
还有两分多钟，这节课是一班，要上两层楼，老赵慢悠悠地右臂熟练地夹起课本，想一想又拿了本资料，左手握紧水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