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故事:抗匪(54集)
我奶奶一夜没同我爷爷说话,不管我爷爷怎样哄她,她就是不予理睬。
次日,天气突然转冷,甚至还稀稀落落的下起了冰粒子。俗话说,四月八,秧田坎上冻死鸭。还不到四月哩。这鬼天气,热起来时只需穿件衬衣,冷起来呢?就得把过冬的破棉袄翻出来穿上!而有些怕冷的老人,已在火塘里烧起了火来!
反正今天没事,又逢街上赶场,我爷爷决定乘这个农闲的空隙,到师傅家去一趟。
我奶奶还没起来,我爷爷便自己煮好早餐,胡乱地吃了顿,就从木箱里拿了十块大洋,又取了些零散铜钱,匆匆朝街上而去。
我爷爷在肉摊上称了条大猪腿,又到“周记酒坊”买了罈谷烧酒,问周老板要了根杉木棍子,挑起猪腿和谷烧酒往师傅家赶去。
师傅家的茅草门开着。
我爷爷进到堂屋,师傅坐在火塘边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十几年未见,师傅苍老了很多,布满皱纹的脸上长了好几块老年斑。那满头的白发,家被淘气的小屁孩捅烂的鸟窝。
我爷爷见了师傅,将猪腿和谷烧酒放到八仙桌上,眼眶一热,卟嗵一声跪到地上,向师傅磕了几个响头。
师傅忙将烟杆靠到高粱杆子编织的墙壁上,把我爷爷扶起,不悦地道:“你这是干哪样?“
我爷爷歉疚道:“师傅,以前徒儿年少无知,惹您生气了!”
“我早把这茬给忘了,”师傅摇摇头,“那时,为师也确实贪心了点,想让你跟我多学些日子,好帮我多做些农活。”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些都是我做徒弟应该做的。可那时我年少不懂事,冒犯了师傅,请师傅将当时的话收回!“我爷爷恳求道。
“我当时也是一时之气,传了那句绝情的话。”师傅后悔道。
顿了顿,师傅遗憾地道:“我没有履行当时的诺言,将大女儿许配给你。“
“师傅,这是缘分,怎能怪您呢?“我爷爷关心地问,“大师妹现在过得好吗?“
“勉勉强强吧!”师傅叹了口气。
“师娘呢?师娘赶场去了?”我爷爷没见到师娘,随口问道。
“唉!”师傅重重地叹息一声,“在后厢房陪五师妹。“
“五师妹怎么了?”我爷爷心里一惊。
“唉!”师傅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半月前,你师娘带你五师妹上街赶场,被连山湾的土匪头子麻三贵看上了。本要强行将你五师妹抢到山寨去,奈何赶场的人多,没有用强。不过,当日他就派两个喽啰送来五块大洋,说第二天来接亲。到了第二日,麻三贵带着十几个喽啰十几条枪,准备将你的五师妹接走。可走到青龙镇时,听说萧大善人得了件金香炉,便改了主意,想先抢了金香炉再来接亲。那天,萧大善人的老庚石好汉正好从望乡来看望萧大善人,身边也带着几条好汉。麻三贵带着的十几个土匪还没靠近萧大善人的“兰陵世第“,就被保安队和老庚石好汉的手下撂翻几人,麻三贵腿上也中了一枪。麻三贵不敢恋战,带着余下的喽啰撤回了连山湾。直到昨天,才又派了两个小弟,通知我作好准备,他明天带人前来接亲。”
我爷爷问:“连山湾以前没听说有土匪,究竟是怎么回事?”
师傅又将靠在高粱壁上的烟杆取来,在火塘里点燃,道:“麻三贵原是咋黑风口一个分寨的二当家。听说黑风口加入了湘西纵队,麻三贵不愿加入,就带着几十个作恶多端的匪徒来到连山湾占山为王。“
我爷爷点点头,知道那个麻三贵是谁了。
吃过晚饭,我爷爷对师傅道:“师傅,带我去见见你们的总头人三叔公吧。”
“好。”师傅点点头,便带着我爷爷来到三叔公家。
我爷爷说明来意,三叔公马上招来其他几个头人。其中一个鹰钩鼻的头人听了我爷爷的计划,反对道:“连山湾有几十个土匪,几十条洋枪,就我们这些村民,怎会阻止得了?弄得不好,还会搭上几条人命!“
我爷爷道:“这个大家放心,他们不会来那么多人。即使连山湾全巢出动,那又如何?那年一队日本鬼子都被我们田坎塘消灭在了罈子湾呢!“
“对,他麻三贵是土匪又如何?是龙,就在连山湾盘着;是虎,就在连山湾卧着!只要这些兔崽子敢来我们岭上村,定叫他有来无回!”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头人撸拳攘臂道。
“对,叫他们有来无回!”
一些头人也附和道。
“对,得给这些土匪们点颜色看看!”三叔公吩咐道,“虎子,筛锣!”
“好!“那位虎背熊腰的中年头人应了声,便进到三叔公的房里取来一面大铜锣,走到村口“嘡!嘡!嘡一一!”的敲起锣来。锣声过后,虎子扯着大嗓门喊道:“村里的叔侄们听清了,有火枪的带上火枪,没火枪的带上锄头、砍刀和木棍,马上到三叔公屋来集合!”
不大一会,一些背着火枪、锄头、砍刀和木棍的村民相继来到三叔公的院子里。
三叔公看了眼村民,满意地点了点头,“也许大家都听说了,明天连山湾的土匪要来我们村里抢亲。今天把大家招集拢来,是要大家同心协力,拧成一股绳,共卸外敌,保我村平安!”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我爷爷和几个头人在师傅家商议,一个村民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焦急道:“连山湾的土匪快到村口了!”
三叔公问:“来了多少人?”
那村民道:“十四、五人,都背着洋枪。”
我爷爷站起身,道:“走!”
几个头人跟着我爷爷来到村口,只见麻三贵披红戴彩,骑坐在一匹雪白的马背上,身后跟着十几个喽啰。
“麻三贵,好大的威风啊!”我爷爷在村口站定,讥讽的对马背上的麻脸大汉道。
麻三贵见了我爷爷,面孔僵硬了下,讪讪地笑道:“九爷,你怎么来了这里?”
“我怎么不能来这里?“我爷爷垮下脸,“你现在出息了啊,做了连山湾的山大王,抢亲抢到我师傅家来了!”
“误会、误会,“麻三贵讪笑道,“我这就带人回去,马上回去!”
我爷爷从腰间掏出手枪,啪的一声射穿了麻脸大汉的左朵,冷声道:“让你长点记性!“
麻脸大汉捂住流血的左耳,怒声道:“向启山,我喊你一声九爷,是看在曾经同吃过一锅饭的份上。你以为我怕了你不成!这里是黄龙镇,不是黑风口!”
麻脸大汉一挥手,十几个喽啰举起了枪,对准了我爷爷。
我爷爷面无惧色,朝天鸣放了两枪。顿时,喊声四起,村民们潮水般的从村里的各个角落涌向这里,将匪徒们团团围困在中间。虎子推着架土炮,对准了匪众。麻脸大汉吓得簌簌发抖,抱拳对我爷爷一拜,求饶道:“九爷,我错了,您大人莫记小人过,饶了我们这次吧。“
我爷爷冷声道:“把枪留下,滚!”
麻脸大汉对还在发愣的匪众喝道:“听到了吗?把枪留下,滚!”
众匪纷纷将枪放到地上,跟在麻脸大汉的马后向村外逃去。
“看在曾经同吃过一锅饭的份上,我劝你一句,“我爷爷对着麻脸大汉的背影,冷声道,“如想多活些日子,就把连山湾的土匪全都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