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专栏(167) | 崔加荣:浅谈小说的宏观思考和细节描写
文 / 崔加荣 & 图源 / 堆糖
一篇好的小说,离不开好的立意和可读性。好的立意要有社会共性、新颖性、人性经验和生命体验,它能拓展小说作品的纵深阅读价值,是支撑小说力度的骨头。而实现可读性的一个重要手段是精彩的细节描写,好的细节描写能增加小说的精彩度和丰满度。
构筑一篇小说的立意和可读性,要从宏观上思考,从细节处落笔。
小说作为文学作品,它追求文学艺术美感,把社会和人性艺术地呈现给读者,引起人性思考和社会反思,它不是搞政治献媚,也不能为社会开药方。
但是,一篇小说仅仅是场景描写和平面叙事,只追求精彩的语言和情节,缺少有深度的立意,则会显得单薄,只会给读者留下表面的感官认知,难以留下深刻的内心触动和人性思考。八十年代,曾经有人提出过“回到文学本身”这样一个美好的愿望,希望文学能够远离政治和社会意义,把文学作品拉回到文学审美这个原点上去。但是,文学创作本身是表达作者和社会环境的一种态度和关系,是对人性的挖掘。人和环境的社会性造就了文学无法独善其身,无法逃避社会土壤。一篇好的作品,一定要体现与读者或者社会之间的共性意义,才能引起共鸣,才具有被广泛传播的维度生命力和被历史留存的纵向生命力。
小说的构思,要从宏观上进行,找到它背后的价值所在,才能准确把握创作目的。也就是说要先明确为什么要写这篇小说,想传达给读者什么思想,读者为什么要读这篇文章。如果连作者都不清楚小说要表达什么主题,那么读者为什么要读呢?要创作小说,首先要思考选取的人物或者故事素材的属性是个性还是共性。如果仅仅是一个突发的个性事件或者一个个体人物,没有深层的社会根源,不能代表一群人,那么写作的意义就不大。但是,在思考素材是否有意义时,要深度思考,避免忽视一些有潜在深度的素材,这种素材从表面看起来很像个性素材,不容易发现它的意义,需要集中精神去思考,才能发现其内部的容量和热度。这样的素材很容易逃脱作者的视线,成为漏网之鱼。比如曾颖的微小说《锁链》里的情节便是如此,作者写一个训鹦鹉的人和人打赌,说无论怎么赶,他的鹦鹉都不会飞走,旁人不信,结果鹦鹉果然没飞走。看似一个普通的小事件,但是作者挖出了它的深层意象:长期习惯了固有思想和环境的人走不出小圈子。在小说最后,作者写了经常抱怨工作的两个人受到鹦鹉启发,辞掉了工作,走向新生活。这个主题令小说的价值提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小说也获得了二零一九年度奖项。
一个好的作家,对事物要有敏感度,要善于观察生活,善于思考人性,善于发现社会的真善美和痛点。
从宏观上思考,明确小说的主题,是必要的。同时,主题的呈现也要联系真实社会和人性的复杂性和立体感,对小说的情节和人物,预防单纯的二元对立和非黑即白的平面化设计。一篇好的小说,一定是人性的立体呈现,一定是人物关系的多重构建,从而把思考和判断的空间留给读者,这样才不会造成对读者进行政治表态和道德说教式的强迫导入。
小说从宏观上确定主题之后,细节描写在具体创作上尤为重要。作家刘恪在《现代小说技巧讲堂》一书里说:“我一直认为小说是一种微雕艺术,是一种事物最细致入微的度量。”著名的小说家刘庆邦也认为小说是一种美学现象,或者说小说是一种以词表意的美术,其中细节之美就是小说的美学之一。作家通过诸多的细节描写,把小说的情节和人物呈现得更加立体,更加鲜活,把场景描写得更加有画面感,更具有真实感,更加具有可读性。可读性强的小说与读者之间的距离很小甚至消失,因而产生吸引力,令读者真正自愿地读进去,甚至会陷进作者设置的场面和情节中去。
刘庆邦在《梅妞放羊》里,把梅妞的动作描写得细致入微,呈现给读者一个活灵活现的画面,读者仿佛能听到梅妞和羊的对话。这样的细节描写,令小说更加有生命力和艺术美感,能防止小说变成枯燥的讲述或者叙事,能更好地唤起读者的阅读快乐和文学享受。
因此,宏观思考和细节描写,是支撑小说的两个重要根基,是小说创作的最重要的构思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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