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回味麦芽糖|周李平
回味麦芽糖
办公室里有十几位同仁,几乎都是70后。大家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大半辈子与学校结缘,前十几年当学生,后几十年做先生。相同的经历造就了很多相同的话题,一年四季变更交替。每到年末岁尾总会有一个人不经意提起妈妈熬的麦芽糖(方言称做糖稀子),然后大家就你一言我一语细数那些美好的曾经。整个办公室仿佛已弥漫着那麦芽糖的醇香。
我也想起妈妈熬的麦芽糖了。
记忆中熬糖应该是进入冬天家里的头等大事,我们也早早地翘首等待着了。其实妈妈为了熬糖早就在做准备了——生麦芽。她挑选一些颗粒饱满的麦子洗尽后用竹制的烧箕装好,上面覆一块干净的白布,搁在厨房闲静处,等待麦子发芽。生麦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生麦芽又是熬糖最重要的一步。妈妈似乎很有经验,每年生的麦芽都是最好的。这其间的辛苦自不必说,她每天都会给麦子洒水,以保持湿度。晚上如果气温很低,她又得将它们放在端走了锅的灶膛里。灶膛里的火已熄尽,但整个灶膛还有一些温度。
等到麦芽生好后,就要做第二步工作了。那天妈妈起得特别早,煮上一大锅米饭,煮米饭也是有讲究的,比我们平常吃的要稀一些。妈妈将剁碎的麦芽均匀地拌在米饭中,开始长时间的熬。说时间长是我们孩子特有的心理,其实也就是一个白天。这一天时间妈妈很小心地把握着锅底的温度。锅里既要有热度,锅底又不能有明火。经过一白天的发酵,我们最期待的时刻终于来临了。妈妈用白帐子布做的包袱沥出原浆,将那浅黄色的原浆倒入另一口锅里。淡淡的糖香已经在厨房萦绕了。
我和姐担负起加柴火的重任,这是我们主动争取的工作。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正大光明地尝那新熬出的糖。但到了出糖的关键时刻,我们也只能靠在一边,妈妈担心我们的柴火加得不均匀影响糖的质量。因为火太大糖熬老了会有点苦味,火太小了出糖率又不高。每到这最关键的时刻,爸爸就会接替我们的工作。妈妈站在灶台边一刻不停地观察着锅里的变化。一会儿指挥爸爸还加一把火,一会儿叫爸爸把刚放进去的柴火压一压。到最后关头,妈妈用锅铲捞起一点糖浆,移至灶台上早准备好的一碗凉水旁边。只见妈妈把锅铲略微侧起,糖浆成块状往下滑落,遇到冷水就立刻凝固,变成晶莹透亮的糖块。大功总算告成,那糖块自然成了我和姐最宝贝的美食。
终于第一时间尝到了糖稀子,咂摸着那份甜我和姐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等到妈妈把一切收拾停当,估计已是下半夜了。
妈妈用一个钵将那浓稠的糖稀子装好放在储藏室的米缸里,准备在年关跟前做米子糖、锅巴糖。这期间,我们姐妹就像两只大馋猫,逮着空儿就会去偷吃一口。这吃法也是很独特的:拿一支筷子探进钵里迅速转动,浓稠的糖稀就会粘在筷子上像棒棒糖。提起筷子你得立马喂进嘴里,否则糖会很快滑落。一天里如果偷吃次数多了,妈妈就会批评了,说吃多了会上火。实在管不了了,妈妈就会悄悄地将钵转移位置。当然不论妈妈把糖稀放在哪,我们都有办法找到,然后又上演偷吃糖稀的一幕。直到年关前,妈妈用糖稀做出米子糖锅巴糖我们才会罢休。
当我们在办公室回忆这些温馨的往事时,我们总会惊叹原来所有的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大家都有打起精神等妈妈熬糖的经历,也有用筷子搅糖稀吃的经验,也有被妈妈批评说吃多了会上火的糗事。
虽然我们的童年很贫穷,但我们仍然不乏快乐的记忆。这快乐的记忆是我们的妈妈用勤劳的双手为我们编织的。它用多少金钱也换不来,用多少金钱也取不走。当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咂摸这美好的记忆时,我们真该对母亲再增添一份感激。
回味那麦芽糖!
(作者单位:松滋市实验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