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诗刊/新林采风望秦作品
出发或归来（组诗）
望 秦
乡愁收发室
——大坪头村有记
一些时光停止了。我仍在原处
等待那些寄而无址的乡愁
一些黄昏沉入水底。我还在河岸
想象着炊烟飘过屋脊
晚风推开院门，我深爱的人
正抬起头望着远山
石径从湖中延伸而来
它熟知村庄的每一点变化
深入水中的往事，和泊在岸边的风雨
青苔渐渐长成了渡口
无数日夜从这里出发或归来
面湖筑一间小屋，风来也静
风止也静。只有一片湖光
在岁月里开许多扇窗，等待归人
等待从内心倾泻而出的乡愁
在杨树坪，遇见一池静水
从湖面打开一片竹林
隐约有人走在林间，仿佛不同时空的
一次遇见，在错身而过的刹那
乡音掉落在石径，像一枚枚精致
的宝石。我们还在岸边徘徊
经历着恍惚和希冀
水面过于平静，竹影正一点点
深入时间的开阔地
一些翅膀跃出水面
我们深陷涟漪深处的寂静，风起处
是另一座光影的剧场
无数沉默的影子，站立在村庄
边缘，以语言之外的方式
述说着岁月，和漫无边际的乡愁
有人倒退着回到水边
在无数影子里，寻找着自己
又见飞黄牌匾
那场落在胡卜的雨，从未远去
仍有人迎着雨丝在记忆里
进进出出，鹅卵石铺成的岁月
印着无数人徘徊的脚印
当我站在飞黄牌匾前
仿佛又一次看见了墙头的野草
在春雨深处守着薄薄的天光
古村在时光里沦陷
而乡愁不会。它虚构了无数个地址
分散各地，另一些隐秘的疼痛
深入灵魂，在无数日夜之后
每个人成了乡愁的一部分
静极的时候，我们从彼此眼中
阅读那些消失了的时光
石墩和藤蔓
仿佛看见无数断头的落日
余光撒落在石墩上，零乱的光线
更像一片沼泽，我们经历不同的恍惚
和陷落。一株藤蔓攀爬在
虚构的柱子上，风吹着打开的日历
一枚虚构的铁钉在灯光里
渐渐弯曲，记忆在反复虚构中
变得越来越泥泞，拖沓
那么多石墩堆在一起，像时光的
一盘残局，我们都是棋局里
摇旗呐喊的小卒，只看得见自己
和藤蔓上微风的涟漪
一些暮色在暗处集结
已经遮住了大部分藤蔓
我多么担心，它们将石墩缠得太紧
也因此染上了乡愁
在龙吟台，且听风吟
隔湖相望的村庄，仍有暗道相连
无数个日子仍然行走其间
一条从风中取回的石径
沿途仍有风声，和起伏的暮色
野蔷薇顺着旧篱笆
爬上了龙吟台，岁月都是带刺的花
我们隔着漫长而透明的时光
彼此凝视，除了风
我们几乎感觉不到流逝
影子一寸寸浅下去，只剩一片湖光
一层层向对岸推进，湖水之下
熟悉的地名正在长出水草
随风漾动的暮色，追上了我们离去的
脚印，那就在彭顶山小坐片刻
直到雾气笼住了龙吟台
我们终于和世界握手言和……
望秦，本名周奎，浙江嵊州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有诗歌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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