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理工男吴大猷:此生此世,牵手小师妹阮冠世,是我最幸福的事

作者:山佳
01
1936年9月6日,吴大猷与阮冠世,携手走过红毯,结为夫妻。证婚人,正是北大校长蒋梦麟。
婚后,两人居住在宪法胡同。尽管阮美女健康状况不佳,但夫妻恩爱比蜜甜,两人相依相伴,也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可是,“七七事变”日本侵华战争爆发。吴大猷接到通知,北大及清华、南开三校师生,要转移至湖南长沙。
吴大猷,将母亲、妻子安置在天津,自己乘船南下。本买的是到香港的船票,但晕船难忍,于是在青岛停留。没成想,随后从天津来的另一艘轮船入港,吴大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爱妻——阮冠世竟在下船的旅客中。
怎么回事?原来阮冠世思夫心切,战争也不能阻挡她的脚步,她硬是任性地踏上独自寻夫的路程。天遂人愿,两人竟于青岛意外邂逅,真是天若有情天亦老。
02
在长沙,日军突袭,警报频繁,而阮美女的身体跑警报,实在难为。于是,在同事的劝说下,吴大猷带着妻子转到成都,在川大担任教授。
可成都潮湿的气候,不利于阮美女的病情。于是,千里迢迢,吴大猷携妻投奔昆明,他的老师饶毓泰所在的西南联大,担任物理系教授。
北大为筹备校庆四十周年,请诸位教师提供论著。于是,吴大猷开始着手撰写《多原子之结构及其振动光谱》。书稿,于1939年春完成,寄到上海出版。恰好,恩师饶毓泰,正在上海,便替他校对书稿。
此书出版后,获中央研究院丁文江奖。后来书稿传到美国,被翻译出版。该书享誉国际,也使吴大猷跻身于国际知名物理学家之列。直到20世纪70年代,此书还在各国流传、使用。可见,吴大猷的学术水平之高。
饶毓泰(左一)、吴大猷(右一

03
1939年冬,吴大猷从昆明北仓坡,迁到西仓坡若园巷,那是时任内政部周锺岳周部长的住宅。吴大猷,很幽默地描述,此前我们住在次长张维翰的房子,今又迁至部长的房子,也算“步步高升”了。
那时的联大教授,初到昆明,兜里有银元,生活水平不错。工作之余,爱打桥牌的同事们,如陈省身、陈雪屏、刘晋年等人,汇聚吴宅,开始“牌战”。
阮美女,不仅曾为南开物理系的学霸,而且还是桥牌高手,屡屡所向披靡。而吴大猷水平不佳,只能在一旁观战。
有时,汤佩松教授带领“清华队”,来向“北大队”叫板,一决高低。事先约好,输的一方,就做晚餐的东道主。唉,人才济济的清华队,每每败北,于是旗开得胜的北大队,总可以大吃一顿。菜码足够丰盛,但也不能浪费啊,于是物理学家吴大猷同数学家陈省身,就被单独点名,一个是大肚汉,一个是最年轻,由他俩负责“扫荡”,还要“扫光”。
昆明的“桥牌之战“,也是留给吴大猷夫妇最为明快的时光。
04
日军空袭昆明,警报不断,妻子身体不佳,吴大猷只好携妻迁至乡下。
从所住的岗头村到联大上课,走路要一个小时左右,而且一早五点就要出发。
吴大猷,毫不讳言——
累是不必讲了,穿皮鞋走十字路,一天来回共约20多里,用不了几天,皮鞋就要打掌。更费的是袜子,不知穿破了多少双,而裤子的膝盖上都补了像大膏药一样的补丁。
那时昆明的物价,快速飞涨。从吴大猷的话语中,已窥见生活的艰辛。
而最惊险的一次,是1943年春天的下午,吴大猷从所在住所,搭一辆马车去上课。下坡时,马忽然惊了,吴大猷的头撞到车上,又摔下来昏倒在路边。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苏醒,步履艰难地走回家,一进门又昏迷过去。经检查,诊断为脑震荡,他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月。
本就身体虚弱的阮美女,开始全力以赴地照顾丈夫的起居。害怕加上担忧,这不,吴大猷一有好转,她便躺下了。
而且阮冠世的病情,还越来越重,脉搏微弱而快速,已不能说话,医生也束手无策。可想而知,这都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连联大校长梅贻琦都亲自探望。第二天,北大办事处的同事金先生,来到吴家,看看是否帮得上忙,该预备后事了。
好在吉人天相,吴大猷将阮冠世送入惠滇医院分院,两个月后,阮美女转危为安,总算回过一口气来。出院时,两人一贫如洗。
吴大猷实话实说,大家都不容易想象,那时的我们孤单单地住在乡下,一个病危,一个忧急的情形。
1945年,日本投降前夕,物价如飞奔的野马,难以掌控。吴大猷第一次开始摆上地摊,变卖衣物,维持生活。他说——
我可能是教授中最先摆地摊的。冠世的一件短皮褂,卖给一个炸油条的,他说拿去改件马褂穿。抗战初年,托人由香港带来的较好,陆续的都卖了出去。
05
即使生活上各种贫困交迫,但吴大猷始终不忘初心,坚持研究。
1945年春,吴大猷与华罗庚被军政部长陈诚邀请,商讨建立国防科技、发展原子弹问题。
吴大猷坚持,有人才能有弹,培养人才乃发展国防科技之第一要务。后来,蒋公欣然接受他的建议,挑选有天赋的年轻人才出国留学。这,也就是李政道与朱光亚去美留学的缘起。前者,后来拿到诺贝尔物理奖;后者,真的为中国造出了原子弹。
1948年3月,国民政府中央研究院,举行最后一轮院士选举会。最终,81人胜出。吴大猷,就是其中的一位,那年他41岁。
06
1946年6月,吴大猷奉军政部之命,率团出国考察科技。世事难料,1949年国内形势剧变,吴大猷只能暂居国外。这时,加拿大国家研究院邀请吴大猷,主持理论物理组。考虑到渥太华的气候,对妻子的健康有益,吴大猷欣然同意。
最开心的事,还是吴大猷与阮冠世,心想事成,有了孩子。原来,在香港的堂弟夫妇,知道吴大猷两口子,思子心切,便将刚出生的幼子葆之过继给他们。
这,也是阮美女最开心的事情,她终于当上妈妈了。她爱子心切,将全部的母爱,都倾注给这个小生命。三口之家,天伦之乐,其乐融融。
吴大猷与阮冠世,从不约束孩子,任他自由发展。葆之自幼聪颖,14岁便考入大学。
儿子大学毕业后,阮冠世又同他,一起攻读硕士学位。阮美女,自尊心极强,因疾病的拖累,不时中断学业,但她始终孜孜以求,与命运抗争,在花甲之年,终获生物物理学博士学位。
最懂她的夫君吴大猷,不免感慨:”毕业的那一天,也是她最高兴的日子。“
07
1979年,阮美女的左肺完全钙化,靠氧气管呼吸。转年秋天,吴大猷正在阿姆斯特丹,忽接儿子电报,告知母亲病危。他急忙赶回美国,阮冠世已住进加护病房,话都说不出了,只是朝他微笑。1980年12月2日,她永远去了,享年71岁。
从少女时代就痼疾缠身的她,是在爱神翅翼的呵护下,才得以活到古稀之年的。难道,这不是爱情的力量,为她增添无限的勇气与信念么?
吴大猷悲痛难忍:“妻子的离去,使我失去了73年生命中52年的伴侣。”
1992年春,吴大猷率团到北京参加国际学术会议。一踏上阔别46年的故土,老人感慨万千。
一天,在弟子李政道的陪同下,他来到天坛,他要圆一个梦,他为之辗转多年的梦。在回音璧,他仍如年轻时,将耳朵贴在上面,此时传来李政道的轻声呼唤“吴先生,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
只要心中有爱,无论相伴还是分离,内心永远都是满盈的。
吴大猷欣喜地回答,神情顿时恍惚起来,”今生今世,我们永远在一起“,他仿佛听见了爱妻的声音,了无遗憾……
有些人靠近便是一场精神耗损,而有些人靠近便是一场温暖与提升。所幸,我们逐渐学会了断舍离,斩断那些徒增烦忧的细枝末叶,只在令自己温暖的地方栖息。与对的人在一起,哪怕是虚度时光,也是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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