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解易经64卦》第38卦、悲欢离合——睽卦
卦辞
睽。小事吉。
睽卦。对小事吉祥。
“睽”代表隔离,大家睽别已久。《序卦传》说:“家道穷必乖,故受之以睽。睽者,乖也。”“穷”是走到尽头,家人卦走到尽头,就是乖离了,睽卦的主旨在此。人生的聚散分合乃是事理之常,家庭也不例外,生物成长到一个阶段,就要发展自己独立的生命。
彖传
《彖》曰:“睽,火动而上,泽动而下。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说而丽乎明,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是以小事吉。天地睽而其事同也,男女睽而其志通也,万物睽而其事类也。睽之时用大矣哉。”
《彖传》说:睽卦,火的活动是向上燃烧,泽的活动是向下流注。两个女儿一起住在家里,心意却不会一同进展。喜悦并依附在光明上,柔顺者前进而往上走,获得中位又与刚强者应合,因此对小事吉祥。天与地分隔,但是化育的工作相同;男与女有别,但是爱慕的心意相通;万物各有领域,但是进行的活动相似。睽卦配合时势的运用方式太伟大了。
睽卦是下兑上离,离为火,兑为泽,火往上烧,泽基本上还算稳定,但绝对不可能往上,两者当然是要分开的,这就是乖离。“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离是中女,兑是少女,家中中女与少女在一起,将来都要分别结婚嫁人,这也正是睽卦分离的写照。再从“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这两句,就知道柔顺者当然是指六五,而睽卦应该是从中孚卦来的,中孚的六四上行成为六五,得中;与九二相应,应乎刚。六五是阴爻,阴是小,所以这样的变动便以“小事吉”来说了。
睽隔乖离在自然界与人间世,都有因时而用的必要性,天地不分隔,如何天覆地载?男女如果同性,如何繁衍子孙?万物千差万别,所展现的生存状况依然是大同小异的。所以要分工才能够产生各种活动,如果全部合一就不会有创新与发展了。《易经》讲变化,由此可知,睽卦不见得不好。
象传
《象》曰:“上火下泽,睽。君子以同而异。”
《象传》说:火在上面而泽在底下,这就是睽卦。君子由此领悟,要求同而存异。
求同但保留各自的差别,反而使世界多彩多姿。若以体用来说,卦辞中所论天地、男女、万物的“体异而用同”,强调分离是为了合作;而君子再次领悟的则是“体同而用异,肯定合作而尊重差异。
爻辞
初九。悔亡,丧马勿逐,自复。见恶人,无咎。
《象》曰:“见恶人,以辟咎也。”
初九。懊恼消失,丢失的马不必追寻,自己会回来。见到恶人,没有灾难。
《象传》说:见到恶人,是为了避开灾难。
初九的“悔”来自于与九四无应,同在下卦的九二、六三皆有正应,只有初九完全无应,当然是一种懊恼,但懊恼随即消失,因为这是睽卦,本来就是要乖离,所以无应而合乎卦的要求。睽卦由中孚卦变来,初九本来和六四正应,但是六四与九五换位,形成睽卦之后,原先六四所在的互卦震消失了,六三、九四、六五成为互卦坎。震是善鸣马,坎是美脊马,少了一匹会叫的马,来了一匹很美的马,真是有失有得。在睽卦里面,阴阳正应未必是好事,初九与九四不应,见到九四反而可以避开灾难。称九四为恶人,因为九四在互卦坎里,坎是恶人、是盗贼。“见恶人,以辟咎也”,这种说法匪夷所思,所以可以理解为“见恶人,无咎”,与恶人无应,当然可以避开灾难了。
九二。遇主于巷,无咎。
《象》曰:“遇主于巷,未失道也。”
九二。在巷子中遇见主人,没有灾难。
《象传》说:在巷子中遇见主人,是因为尚未失去道路。
九二居下卦之中,以阳爻居柔位,正应在六五,六五居上卦之中,以阴爻居刚位,两者皆是中而不正。因为两爻皆中而不正,在睽卦中相遇只能局限于小巷子,不能在光明大道上,可以无咎。六五是君,二人相遇是因为皆未失去中间这条道路,所以象辞里说“未失道也”。何以“遇主于巷”呢?在睽卦里,上卦为火,九二、六三、九四形成互卦离,也是火;六五在离卦,九二在互离,离是见,两方都有光,可以见到面,但因为在睽卦正应并不符合全卦的要求,所以只能在小巷子中,不能在大街上。
六三。见舆曳,其牛掣(chè)。其人天且劓(yì ),无初有终。
《象》曰:“见舆曳,位不当也。无初有终,遇刚也。”
六三。看到车往前拉,牛却往后拖。车夫受过刺额割鼻的刑罚,起初不好而最后有结果。
《象传》说:看到车往前拉,是因为位置不恰当。起初不好而最后有结果,是因为遇到刚强者。
“终”代表结果,如果是受苦,可以结束;如果想追求好的情况,会有结果。六三处境困难,以阴爻居刚位,又有上下两个阳爻挡住去路,以致进退不得。处在互卦坎中,坎是曳马,拖拉马,又是多眚(shěng)舆,也就是多灾多难的车子,马拉着一辆遇难的车;六三也在互卦离里,离为牛,因此牛在后拖着,曳和掣都有拖拉之意。“其人天且劓”的“天”是指在前额刺字涂墨之刑;“劓”是割鼻之刑。睽卦由中孚卦变化而来,六三在中孚卦时位处互卦艮,艮为鼻;上有巽卦,巽为寡发人,如今一变为睽卦,两象皆失,变成去鼻断发之人,这样当然是“无初”,开始不好,但却“有终”,因为六三在下卦最终的位置,上面有上九作为正应。
九四。睽孤,遇元夫。 交孚,厉无咎。
《象》曰:“交孚无咎,志行也。”
九四。乖离而孤独,遇到有为之士。互相信任,有危险但没有灾难。
《象传》说:互相信任而没灾难,是因为心意得以实现。
九四以阳爻居柔位,为不安之象,又处在下卦泽与上卦火分道扬镳之际,下卦泽比较稳定,上卦火则一定往上烧,首先受影响的就是九四。上下两阴爻,阻挡了九四与同类相比邻的机会,所以是睽孤。九四与初九无应,在睽卦中却反而合乎卦意,就如同初九与九四无应,对初九来说反而是好事。九四“遇元夫”,所指的是初九,“元”为大、为初,“夫”是男子,引申为有为之士,这两者的关系合乎卦的要求,所以可以互相信任,没有灾难。
六五。悔亡,厥宗噬肤,往何咎?
《象》曰:“厥宗噬肤,往有庆也。”
六五。懊恼消失,他的宗人在吃肉,前往有什么灾难?
《象传》说:他的宗人在吃肉,是因为前往会有喜庆。
“厥”就是其,“宗”指宗族、家人。六五本来是从底下的爻上来的,称为“往”,这是《易经》的常用辞。中孚卦的六四往上走变成六五,在五的位置当然可喜可贺,并且与九二正应。在睽卦中正应并非有利之事,但参考《彖传》所说“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小事吉”,可知应该不会有什么灾难。
六五来自中孚卦在互卦艮中的六四,艮为肤,肤是带皮的肉。到了睽卦六四成为六五,九五成为九四,等于九四一口咬进肉里。六五为君,九四为宗人,宗人在吃肉,六五的往,不就是有喜庆吗?
上九。睽孤,见豕负涂,载鬼一车。先张之弧,后说(tuō)之弧。匪寇婚媾,往遇雨则吉。
《象》曰:“遇雨之吉,群疑亡也。”
上九。乖离而孤独,见到猪背上都是泥,载了一车的鬼。先张开弓,后来放下弓。不是强盗而是要来婚配的,前往遇到下雨就吉祥。
《象传》说:遇到下雨吉祥,是因为许多疑虑都消失了。
上九位居睽卦终点,充满了乖离孤独的心思,也就是犯了疑心病,因为人在分离两地的时候,很容易胡思乱想。上九的位置已到最后的阶段了,位在上卦离中,离为目,所以看见了自己与下卦之间横着一个互卦坎。坎是水、是豕,也是沟渎,猪在水沟里面,所以“负涂”,背上全是泥巴,十分肮脏。坎为水是正北方之卦,为万物之所归,而人之所归为鬼,所以坎又变成鬼。坎也是多眚舆,所以上六又看到一个多灾多难的车子,变成“载鬼一车”。此外坎是弓轮,六三前为互卦坎,后为下卦兑,兑为毁折,所以说“先张后脱”。再则坎为盗,上九下有六三阴阳正应,形成“匪寇婚媾”。六三在下卦兑中,兑为泽,六三得到上九正应上升,进入互卦坎,坎为水,形成雨,遇雨火就熄掉了,一切误会冰释,所以说“往遇雨则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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