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绘像】陈乐奇/户籍

户籍

作者:陈乐奇

吴岭华绝对是“校草”,帅出天际,现在的什么晗什么凡,只能藏在他身后N条街的角落里不敢露面。
从小学开始,他的成绩就是倒数,所以,进了高中,他就专攻体育,希望高考时能考师专的体育科。
说实话,他很用功,每天起得比鸡早,睡的比“鸡”晚。各种跑步和练单杠,练完了光着上身去水塔那里洗,好多块胸肌腹肌很炫目!
高三的时候,他向朱春艳表白,却被拒绝了,对方一脸鄙夷,说:你个吃农村粮的,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是的,吴岭华来自“洞里”,就是最偏僻的山里,而朱春艳是镇上的,居民户口,吃“国家粮”,她爸爸在食品站杀猪。
临毕业的那个学期,市里主办国际龙舟赛。流经我们市的那条江以淹死了屈原而举世闻名。说是有国内外的几十个队参赛,市委书记说:我们是东道,可得拿个好名次,否则贻笑世界!
就从全市范围内选拔桨手,重点是农村小伙儿,说农村来的能吃苦。并承诺,得了冠军,一律转成居民户口,吃“国家粮”!
很幸运,吴岭华入选。并且还被指定为2号艇的“艇长”。每艇配20名桨手,这20个人,跟吴岭华一样,都来自农村。
两个月里,队员们很刻苦,也很齐心。
终于,到了比赛的那一天。赛场是洞庭湖的一个岔湖。
发令枪响,百舸争流。
各艇不仅擂鼓,还喊号子,鼓点不一,号子各异。有的很直白:嘿哟嘿哟;有的很给力:加油加油......只有吴岭华他们的比较独特,他们喊的是:通你的娘,国家粮;通你的娘,国家粮!翻译成普通话是:操你的娘,国家粮!
最后,果然,2号艇夺冠;最后,也果然,吴岭华他们都转了户口,吃上了“国家粮”。
那年高考,吴岭华落榜。
9月份,大家都去复读,他因为吃上了“国家粮”,就招工进了供销社,在一个偏僻的乡镇卖生资,就是农药化肥什么的。别看工资不高,当时却是人人羡慕,起码不用日晒雨淋地“修理地球”了。
供销社在20多里外的老山洞里还有个门市,吴岭华经常被派去那里送货,一来二去地,就跟当地村里一个叫叶荷花的姑娘好上了。
俗话说“深山藏美女”,那叶荷花长得,“就像画儿上走下来的!”
吴岭华也帅啊,两个人偶尔并肩散个步,大家都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看得发呆!都以为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
但吴岭华的父母却死活不同意。
他爸爸的说法是:当初人家朱春艳看不上你,就因为你吃“农村粮”,现在你好不容易靠着“通他的娘”吃上“国家粮”了,却偏要去找个吃“农村粮”的!他妈妈想得更远:将来我的孙子,也是个“农村粮”啊!当时的政策,孩子户口随母亲。
吴岭华坚决不放手,父母就以死相逼。
他是独子,也是孝子。
......
过了几天,有人在水库里发现了泡得发胀的叶荷花,据说,肚子里的孩子有3个月了。
叶荷花投水,一尸两命。
吴岭华很伤心,差不多每天傍晚,都要到水库边上去,站着发呆,或者,坐着发呆。
领导怕出事,就把他调到了另一个乡镇,更小,更偏僻。
一个建制乡镇应该有的机构,除乡政府外,还有财政所、派出所、农电站、农机站、粮站、供销社......所谓“七站八所”吧,在山谷里巴掌大的平地上,挨挨挤挤。吴岭华的生资门市,只有他一个人,隔壁,是粮站。
粮站里有个姑娘,她姓朱。是的,你猜对了,是朱春艳。
她那年也没考上,复读了一年,还是没考上,就招工进了粮食局。她爸爸只是个杀猪的,所以,她也被分到这野鸡不下蛋的大山里来了。
虽然,两人过去有过不愉快,但毕竟是高中同学,又是隔壁邻舍,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慢慢地又走动起来,差不多一年吧,就走到了一起。
“走到了一起”是什么意思,不用解释了吧?
新婚之夜,有半大孩子去听壁脚,前半截大同小异,无非痛苦或欢快的各种呻吟声,事后俩人的对话却有点意思。
吴:......
朱:......
吴:原来,癞蛤蟆和天鹅,只差着一个户籍本儿!

作者简介

陈乐奇,历史教师,1962年生,一个喝点小酒的汨罗人。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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