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儿丨闫若琳
托 儿
文/闫若琳
谈起“托儿”,可能大家都知道。
最早接触“托儿”,是多年以前,那个时间我还是高中生。我的两个舅妈(大舅妈和六舅妈)是做生意的,特别精明、干练,她们的生意很特别,没有固定的门面,也没有固定的买卖,说白了,她们就是在各个街上摆摊卖一些日用畅销品。一直以来,她们都是最佳搭档,无论做什么生意俩人都配合的天衣无缝。
就拿卖衣服来说,没有顾客的时候,大舅妈负责卖,六舅妈就是那个假装买衣服的人,一直在摊位前东挑西选,然后假装和大舅妈讨价还价,还时不时的挑一些衣服上不疼不痒的毛病,像这个地方没有缝好呀,那个地方有点线头呀,颜色不是很好呀,故意找一些借口让“卖家”少一点钱然后成交。
舅妈说这叫“引子”,就是把人吸引过来。说来也奇怪,路过的人见有人掏钱,都纷纷来到摊儿前凑凑热闹,有的是真心想买,有的只是观望。舅妈盼的就是人多,只要能来,舅妈就能利用她们的三寸不烂之舌引诱大家心甘情愿的掏钱。她们还有一套流利的顺口溜“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掏最少的钱买最好的货,厂里抵债便宜出卖,最后三天,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大舅妈扮着真正的卖家边吆喝边卖边数钞票,六舅妈扮演买家的角色,边挑选边添油加醋的说衣服如何如何好,假装买好几件的样子。围观的人见六舅妈抢购,不管需不需要也挑上几件。逢年过节生意好了,六舅妈还会再叫上她的妹妹一起“行骗”。其实也不叫“骗”,只不过是她们这样的小摊贩一种销售策略而已,但在我看来颇有买家上当受骗之感。
我见过的“托儿”,还有一种卖土鸡蛋的。早年间农闲时,我的母亲就做着鸡蛋的生意。每逢新集(新集是一个集镇的名字)热集,母亲就到集市上去收购土鸡蛋,然后装在一个在铁铺焊的铁框子里,挂在自行车后边拖到市区厂里的市场上去卖。母亲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她收购的鸡蛋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土鸡蛋。可是和母亲一起做生意的老嬢(“嬢”就是姨的意思),常常偷奸耍滑,她一般就是在洋鸡蛋里挑一些个儿比较小的白壳鸡蛋,放在一个农家人才有的箩筐里,放一层鸡蛋放一层农田里的稻草以假乱真,乍一看去,一个农村大妈,挑着两个农家的箩筐,还有农田里的稻草,不知实情的买家怎么能够分辨真假呢?老妈还教我如何辨别土鸡蛋和洋鸡蛋的真假,只可惜我到现在都还分辨不清。每每看见有貌似憨厚老实的大妈挎着一篮一篮的土鸡蛋走街串巷的卖,我仍然不敢买,总是怕上当受骗。
还有一种“托儿”,就是在菜市场门口卖山货的大妈大姐。她们也是三五个一伙,有的摆一个小凳坐那里负责卖,有的蹲在小摊儿前假装买,见有人问,负责买的卖家就说东西如何如何好,自己曾经买过多少多少,回去吃(喝)了以后怎么怎么样,现在家里买的已经吃(喝)完了,今天又遇见她们所以再买点存放家里。好奇心强的人见她一下子买这么多,心想东西肯定不错,脑子一热,钱肯定就百分之百到卖家兜里了。回家还以为买到什么奇珍异宝呢,其实不然,自己买的东西就是贩子在批发市场进的极其普通的货物而已,市场价还特别便宜。
母亲是一个生意人,常常教我一些辨认“托儿”的技巧,因为从小我对“托儿”耳濡目染,所以一般的“托儿”我一看便知。什么“鞋托儿、袜托儿、灶托儿、甚至饭托儿”都有所见,可前些日子遇见“医托儿”,这还是第一次。
最近一段时间登山太过疯狂,俩腿膝盖有点疼痛,在九一一医院做了磁共振。报告上写得专业术语不是太懂,又总怀疑九一一医院的药不如中心医院的药好。所以就拿着片子到中心医院问诊,开完药后拿着片子准备乘车回家。
刚刚走出医院大门外不远,一个大姐A和我搭讪:“你的片子咋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随口一说:“我怕这儿人多,不想排队,所以在九一一医院拍的,今天只是来问问情况。”
A接话:“我家儿子的片子还没有出来,要等到下午,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到。”说完她紧接着问了一句:“你怎么回事?”
我又随口一说:“腿疼,在这开了一点膏药”。
“我原来腿有积水,半月板也有问题,上下楼膝盖格吧格吧响,在医院都没有看好,后来听说一个老中医在一桥头那块儿住,他是中心医院退休的老医生,在他那儿治好了,他治疗这方面的问题特别有经验。去了以后什么都不用说,他只把脉就能诊断你的问题在哪儿。”
好家伙,这个大姐说的问题和我的问题不是差不多吗?这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想去看看真假。所以又随口一问:“一桥头地方那么大,怎么知道他的诊所在哪儿?”
说来也巧,这个时候又从后面走来一个看上去有六十多岁的老阿姨B。她也凑过来说:“我也想来找那个医生,可是我一个人不想去。要不我们俩结个伴一起去吧。”
“你是怎么回事?”我问到。
“我腰疼,听别人说中心医院有个老中医看的特别好,我也是在找那个老中医。”B说。
这个时候A又插话了:“那个医生就在一桥头财富广场售楼处那儿住,到那儿以后一路都挂的有指示牌,我这还有他的名片只是放在家里,也记不得他的电话了,只知道那个医生姓孙。”
“可是我对那里不熟悉,也不知道坐几路车,要不然你领我们去吧,我给你出车票钱。”其实那个地方我还是蛮熟悉的,以前休息的时候经常在那里各个服装店收塑料。我故意撒了一下谎。
B接话了:“一桥头不远,她说的那个地方我知道,我们到胜利街坐1路车,到水星台那一站下。”
“我儿子还在医院里,等着我给他买饭,没有时间陪你们去,你们自己去吧,下车了按照指示牌找就可以了。”A说完走开了。
我想:回家也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就和B走一趟吧。我们俩就到胜利街乘坐1路车很快就到了财富广场。果如其然,下车后在财富广场售楼处写有“朱保健中医”的指示牌,我们按照指示牌直奔老中医诊所。
我们到达的时候,还有人在问诊,等问诊的人走了以后“老”中医便示意我坐下,然后把脉。也不问为何而去,只是把脉,把完左手再把右手,还看了舌苔,完毕一语切中要害:“你腿有问题。”
我大吃一惊,“的确是腿有问题,最近膝盖有点疼。”
“你不仅腿有问题,还有腰肌劳损。”他又说到。
我又一愣:“我腰有骨质增生,好多年了,不怎么疼,所以一直没有管它。”
“西医叫骨质增生,中医叫腰肌劳损……”他就腰肌劳损解释了一通,说得是与不是,反正我也不懂,只是觉得颇有道理。
之后,他问了一下我的年龄,跟我说了一下例假的情况,好像说得还是那么回事。至于其它情况,他说一切都很正常,也很健康。
我问诊结束以后,当然就是那个B了。给她把脉差不多只有一分钟的时间,就说:“你有高血压,这个问题我看不了,建议你还是到医院去看吧。”
当时我对他还真有点肃然起敬,能够实话实说,不像是坑蒙拐骗的招数。问诊结束之后,还向他要了一张名片,不过没有让他开药,一来是因为我在医院已经开过药了,二来还是对他的医术似信非信。
回家之后细细一想,总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尽管他的诊断一语中的,但如果是医托的话,他们肯定自有套路,再说我手里拿得有片子,稍微有点医学常识的人可能都能判断问题所在,更何况还是老江湖呢。
为了给自己心中所想一个结果,时隔数日,我换了一身行头,又去让他诊断。哈哈,这次的诊断结果和上次大相径庭。
他照样把脉,一边把脉一边问我是哪里的人?是谁介绍来的?我说是卧龙镇的,听一个朋友说的,其它也不多说,就等着他的诊断结果。
“老”中医一边和我套近乎:“卧龙镇有很多人在我这里看好了。”一边照样是左手把完脉以后再把右手,“你腰有问题,是腰肌劳损。”他还是指出了腰的问题,不过我感觉他是在蒙,也许到了四十多岁或多或少都会有点腰疼的毛病吧。
“是的”,我肯定了他的说法,然后沉默。
接下来他的诊断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你脸上的颜色不太好,湿气太重;睡眠不好,夜间总爱做梦;妇科炎症特别严重,有宫颈糜烂;你的颈椎也有问题,所以导致手脚麻木;你还有点贫血。”只是这一次他没有诊断出腿有问题。
我暗想:自己每天晚上不到10点就已经入睡,一觉睡到早上四五点自然醒,几乎不做梦;脸上的颜色从小就偏黄;没有颈椎病也没有手脚麻木之感;而且我的血压还偏高;至于妇科问题每年体检一切正常。
不过我没有说破,只是跟他说明了来意:“其实我是想来看腿的,最近爬山太厉害,所以膝盖有点疼痛,听说你治疗这方面的问题特别有经验,所以想让你给开点药。”
见我说开药,他可能心中暗暗窃喜,立马拿出处方边写边问:“你是要开便宜一点的还是贵一点的?”
“便宜一点的多少钱?贵一点又多少钱?”
“便宜点的一副药70,贵一点的一副药90。”
“一副药管多长时间?需要用几副药能够治好?”
“一副药管一天,看个人的吸收情况,一个疗程是十副药。”
“是贴的膏药吗?”
“我这不开膏药,是喝的中药,你回家以后自己熬,我要治就全方位治疗,这样才有效果,光治疗膝盖是没有效果的,真正的膏药很便宜,十几块钱一副,我是祖传的膏药,不单独卖。”
其实“医托儿”的答案早已明了了,这只不过是雇佣了一些“托儿”往他这里领人行医诈骗罢了,什么祖传秘方,说不定连行医资格证都没有呢。
我借故没有带足够的钱苦笑着走开了。楼下被“医托儿”忽悠,慕名而来的问诊者一拨儿接着一拨儿,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上当受骗,白白花钱。其实我在医院开的膏药俩膝盖同时贴,十天一共才47元,而且用后效果还真的不错,咨询了几个医生,各个医生的说法基本一致,都说:像你这个年龄的人有这些问题属于正常现象,就是一点小问题,只是以后少爬山,减少活动量,要好生修养才行。
无论时代怎样进步,看来“托儿”依然是无处不在呀!不但无处不在,而且“托儿”的道行还越来越严谨、逼真、高深莫测,甚至延伸到网络行骗。无论怎样,只要稍加思索,“托儿”还是漏洞百出,当所有的巧合和蜜语都叠加在一起指向你心中所想之事的时候,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