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鱼旧事
天热,一个字都不想写,几年前在QQ空间里的一点儿文字拿出来解暑。
潘家口水库清理了网箱养鱼,水面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人们吃鱼又回到了最初的撒网、钓鱼......
暑天热,在老羊的记忆里,小时候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在河边度过的。
一、抓鱼(2011.4.28)
用网捞鱼,算什么本事呀,不用网才厉害呢。
那时候滦河水没这么多的污染,按时间划分的话,应该是1976年,地震以后,就没见过滦河里的螃蟹。
那时滦河里的鱼非常多,不但数量多,种类也多,常见的鲤鱼、鲫鱼、鲶鱼、草鱼就不用说了,好看的麦穗、带颜色的黄石板(马口)、还有现在人们都看不到了的嘠鱼鲊子、鳊鮹、魾匠,还有甲鱼——王八。
在民间里,王八是一个骂人的词儿,要是说谁是王八可是非常大的一件事。
农村的儿女亲家见面时经常开玩笑,冬天里人们没有别的事,经常聚在墙根晒太阳,亲家走过时,便会笑着说:晒盖子那?!
晒着那?晒盖子呢?都是骂人的话。
那时候河里野生的王八特别多,不像现在都是人养的王八,夏天天热的时候,每到中午,河中间露出水面的大块石头上,就会爬满大大小小的王八,大的锅盖那么大,小的指甲盖那么大,在那里懒洋洋的晒着,人走过时,扔一块石头,就会踢里啪啦的跳下河去。
小孩子开始是在小河沟子里摸鱼,那时清河的水非常清,青苔绿绿的,蝌蚪晃晃着,小虾背着发光的灯慢慢的游,还有大大小小的鱼,河水清清,用后来学过的书本上的话来说就是“鱼历历可数”。在刚刚没过小腿肚子深的小河里,看着鱼儿躲到石头底下后,悄悄的把小手伸到石头下面,鱼肉乎乎的,咕瓤着、挣扎着,被抓住或者跑掉,运气好的时候,能抓住一窝。
鱼是有家族的,这是真的,他们的组织非常严密,有时也遇到鱼妈妈带着小鱼在玩儿。
抓住的鱼用柳条串成串儿,挂在房檐下,晒成鱼干儿,就像胜利品一样在那里晃着。
大一点的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粗铁丝,俗称绿豆条,意思是有绿豆那么粗。当时国家推广有线广播,家家都有,可是传输信号的粗铁丝不是轻易得到的,所以我们小孩儿就特羡慕他们,用一个一把粗的四五寸长的木棍,把一米多长的铁丝牢牢的固定在一头,光着脚丫子,淌着河,看到在水里游的鱼,瞅准了,“啪”的一下抽下去,鱼就晕倒在水面了,有的手重了,就直接把鱼打成两截了。
小孩子们跟在大孩子屁股后面,看的手痒,央求着要过他们的工具,也对着游着的鱼抽去,“啪”是一样的,但是鱼没抽到。后来学物理,说水面有折射,当时哪里懂呢。
其实他们也不懂,就是抽的多了,自然就准了。
人多的时候有集体项目,就是修鱼亮子,当时的滦河有河叉子,看准了比较窄的一个,人们从上游开始,用石头和秫秸、玉米秸等把河水由宽到窄,做成一个漏斗状,在下游的漏斗的最顶端,放上一个筐,鱼儿游啊游,就直接游到筐里去了。
二、钓鱼(2011.4.29)
钓鱼是很普通的事情了,但不像现在钓鱼的那么隆重,你看现在钓鱼的,一把鱼竿几千上万块钱,还有其他的装备,你要是太穷了,还真不好意思往人跟前凑合。
鱼钩有大有小,大的是专门钓王八的,很夸张,小时候有一本小人书,叫《鱼钩阵》,说的是我英勇的白洋淀的军民用鱼钩布下天罗地网,消灭日本鬼子狗汉奸的故事。
当时的供销社除了卖鱼钩外,还卖鱼线,一毛钱能买十几把鱼钩,但当时买得起鱼钩的还是很少,我第一次钓鱼就是用缝衣服的针,用火烧红后,弯成鱼钩状,只是缺少了倒刺,鱼容易脱钩罢了。鱼饵用的是蚯蚓和蚂蚱,春天的土地松软,到处都是蚯蚓拉的粪便,铁锹挖下去,粗粗胖胖的蚯蚓就出来了,蚂蚱是非常的多,抓蚂蚱的乐趣比钓鱼一点都不少。
多数人家买不起鱼线,孩子们就用家里纳鞋底子的绳子。绳子到另一头拴在一根一尺多长的木棍儿上,钓鱼的时候把木棍插在河边的泥里,鱼钩的那端拴上一块小石头,傍晚的时候孩子和半大孩子们,相约着来到河边,把鱼钩勾上蚯蚓或者是蚂蚱后,把石头往河中央一扔,就等第二天早晨来拿鱼了。
那年大伯家的三姐纳婿上门,三姐夫姓孟,上门没几天就跟着这帮小舅子们去下钩子了,第二天早晨他要给家里挑水,就委托别人把鱼钩给收回来,结果那天别人的鱼钩都没钓到鱼,只有他的钓到一条七八斤重的草鱼,人们乐呵呵的给他送上门去,那时人真实在,不像后来。
有一年我家养了一条黑狗,有一天早晨叼了一条一尺多长的鱼回家来了,我母亲非常高兴,说这狗嘿,真不赖。在边上看热闹的一个本家哥哥乐了,说,哼,前天它还叼了一条回来了呢,半路上让我给夺下了。
笑。
我这人命穷,还很劳碌。
小的时候,人们一起去钓鱼,多数是我空手而归,抓蝎子,掏鸟,雪天撵兔子什么的,都没我的份儿,就是凑个热闹。
妈妈说我不是命穷,是不煞生。
我到现在也没闹明白,什么是不煞生,应该是佛教用语。
三、药鱼(2011.4.29)
现在大街上看到的卖的各种鱼,其中有一种是用药药死来卖的,中国人的肠胃皮实,啥都敢吃,也就啥都敢卖了。
药鱼是捕鱼方式的一种,那是滦河两岸原住民的节日,当时是绿色环保的药鱼方式,不像现在有的人这么缺德。
最旱的时候一般在6月份,庄稼耪完两遍了,雨一直不下,滦河也越来越瘦,人常说,山高月小,水落石出。其实,水落鱼也出来了。
山上有一种绿色的扇形的草,扁扁的,我现在也叫不出名字,牛、羊什么的都不吃,所以长的比较茂盛,据说有毒。
大队白天的时候派出两个人,偷偷地去割一些回来,然后处理,怎么处理我实在是不知道,不能瞎说。晚上大队书记先是召集各小队长开秘密的会,表情非常严肃的说:明早开始药鱼。小队长回去后,再悄悄的通知各家准备网抄子什么的,准备去捞鱼。
为什么搞的这么神秘呢,因为河两岸都是居民,但分属于两个县,更甭说是一个大队了,所以,我们药鱼就要尽可能的让自己人多捞些,但是两岸都有各种层次的亲戚,想保密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但程序还是要走了,会照开,密照泄。
早晨天刚亮,河边早就挤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了,家里的壮年拿着家里唯一的网抄子,长长的把,能把远处的鱼给捞来,妇女们有的拿篓子,有的拿筐,最夸张的拿着篏子,因为家里实在是没有其他的能捞鱼的工具了。
孩子们就随便的多了,有的早早的把裤子都脱了,光着屁股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狗也跟着凑热闹,对着水面訇訇的乱叫。
负责撒药的人要远远的走到河的上游,大约距离人们等待着捞鱼的地方两华里左右,我记得是用黑色的大铁锅,里面有芸豆、石子儿什么,这些和药拌到一起,洒在河中,药随着这些重的物体沉到水底,药效才能发挥出来。一般的说,每次的药的效果发挥的都不一样,需要洒药的人做好预测。
我小时候就有过一次这样的事,药撒完后,原来预定好的捞鱼的河段没有动静,乡亲们没有捞到被药翻了的鱼,而下游几里地以外的人们捡到了漂浮在水面上的大大小小的鱼。由于自己从山上采来的草中提炼出来的药,效力不大,鱼只是昏迷一阵子,漂浮在水面上,等药效过后,也就摇晃着脑袋和尾巴,大口的喘几口气,又钻到深水里去了。
捞的是鱼,也是快乐。
当鱼漂在水面上时,人们争着、抢着、喊着、笑着,欢笑声弥漫在滦河的两岸。
鱼多的时候非常多,有一年据说是遇到了鱼群,而且是大的鱼的鱼群,老人们讲,那一年,碌碡大的被药翻的鱼顺着水面往下漂,人们捞鱼捞的都有些害怕了,因为那时候人们还是相信有鲤鱼精的,看电影《追鱼》时,看到那么美丽动人的鲤鱼精变的美女,每个人都会相信会真的有鲤鱼变化成的美人。
鱼少的时候也还真有,我印象最深的一次药鱼,大家顺着水面追出去四五里地,都没有看到鱼漂浮在水面,那次只有我老舅捞到一条特别大的草鱼,估计有十多斤,别人就抓到一些一扠多长的小鱼,大家嫉妒的直说他,想去家里吃。
药鱼尽管是集体活动,但谁捞到的就归谁,也体现了计划之下的市场经济。
这才是真正的多捞多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