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靓 | 乡与香
2020“富春山居·味道山乡”杯青少年主题征文大赛获奖作品
乡与香
一等奖作品
富阳区永兴学校初中部 九（8）班
彭靓 指导老师：潘悦
时光，浓暖相宜，人心，远近相安。
一
人最孤独的时候，莫过于置身于成堆人之间，却无人理会，无人发觉吧。就像她，站在繁华的街市中央，望着川流不息的车子，从马路的这一头驶向另一头，可又有哪辆车会为她驻足呢？她默默地走着，都市的夜晚总会弥漫着一股冷气，径直地钻向那些无伴的人。她不禁打了个哆嗦。金碧辉煌的灯光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她加快步伐去避过这些耀眼的灯光，走到一处比较昏暗的地方。一阵稻谷的麦香味随之和她撞了个满怀，哦，这里有一家小小的米酒店。她在门口徘徊了一阵，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掌店的老奶奶注意到了她，笑着招呼道，“小姑娘，你需要来点酒吗？这米酒是我和老头子用江南稻谷酿成的，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呢。”她点点头，“只需一小碗尝尝就够了。”老人从那桶米酒中用勺子舀上一勺，兜在碗里递给她。
她拿起碗，便有一股很熟悉的香味扑了上来，她稍稍地抿了一口，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奶奶，您是杭州人吧？”
老奶奶也用同样惊奇的目光注视她，“哦，小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是的，我是杭州人。”她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
这位姑娘的眼睛好像忽地多了一层光，扫去了那暗淡的灰尘，说道：“您的口音就很像，再加上这米酒很像我小时候在外婆家喝过的，有一股很纯的香味。初品时有点涩，回过来确是很甜的，尽管我不太懂酒。”说完，姑娘又笑了笑。
老人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你应该也是杭州人吧。”
“富阳人。”
“哦，那里离我家也很近。”
“原来我们是老乡啊！”
“这实在是缘分，小姑娘！我已经很久没回去看过了，我在这里陪我的儿子，我坚持要开这家小店，要把江南的稻香味带给更多人，尽管这生意不是很好。”说罢，她又苦笑了一下。
“......”
她们一直在喋喋不休着，凡是谈论起家乡，就会永远有讲不完的话题。她们的欢声笑语惊动了店里的其他几位客人，他们不解地瞥了她们一眼，或许感到奇怪。
是啊，他们怎么会知道身处异地，与别人素不相识的时候，“老乡”这个词儿是有多亲切，“家乡”这个词儿又是多迷人。在走出这家店的时候，女孩原本空荡不知归途的心又满了起来，满了那股浓郁的稻香味和那位善良的老乡的淳淳善意。
二
“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这位姑娘正在带领同学们朗读吴均的《与朱元思书》。没错，她是该市的一名初中语文教师。
“作者通过分享富春江美丽的山光水色，表达了他对功名利禄的鄙弃和对官场政务的厌倦……”她缓缓地讲解着，仿佛自己已置身于那奇美的富春江前。
“老师，天下的奇山异水有那么多，为什么吴均却要说富春江一段是天下独绝呢?”
“'天下佳山水，古今推富春。’历代文人都写下很多诗篇，赞美这个地方。不同的人对不同的景会抱有不同的想法，而且每个不同的地方，都包含着不同的历史底蕴和自然特色，因此每处景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的。至少在我看来，富春江的确是这样。”
是的，每当她讲到关于富春山水的课文，她总会特别地激动，总会多讲几句富春美景；每当她谈到郁达夫，总要热烈又真挚地讲述他的革命故事，提及他留在富春江畔的那所郁达夫故居；每当和学生们讨论中国十大名画，她总要多讲几句列于其首的《富春山居图》，多讲几句富阳的人文历史。每当讲到富春，她的脸上总会洋溢着自豪的红光，她眼睛总会将蕴藏已久的活力迸发出来，闪烁着动人的灵气。
“老师，您很喜欢那儿吗？”一个学生忍不住问道。
“是啊，我很喜欢，那里是我的家啊。”
那里是她的家啊，一位被秀气的富春山水所养育的文气女子，怎么会忘怀她的家呢？
三
草野在蟋蟀声中更加辽阔了，风，吹着，树叶在哗哗作响，金黄的落叶便洒落一地，铺成一条条小道，像是在欢迎秋的到来。
女孩踏着这条泥泞的道路，注视着回家的方向。
她已经有三年没有回家了，她在遥远的大都市上学，毕了业就做了两年实习生。在竞争激烈的情况下，她比谁都更努力，她一心想留在那个大城市，想守住那个职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伫立着，看着家乡近些年来的变化，感觉这里既陌生又熟悉。想着即将见到多年未见的亲人，甚至有点紧张。
“走吧。”她对自己说。
村里的很多老房子都翻新造过了，多了很多文化设施，高速公路也蜿蜒进来，使得这个仿佛被遗忘的小地方又重新唤起了蓬勃的生机。这一切，和她离开时的农村模样大为不同。
她回来时刚好赶上渔山村里的稻香节，放眼望去，稻浪滚滚，一片金黄，秋波摇晃着稻谷，沉甸甸的稻穗低地弯下了腰。麦穗粒粒饱满，那一定是农民辛勤汗水所得来的果实。
夕阳晕染了一大片天空，那大片的稻田就开始熠熠生辉起来，与那余晖照应着，将屋顶的瓦棱都照得闪闪发光。这儿还吸引了很多游客，人们开始徜徉在这片金色海洋中，还能邂逅到几株稻草人。在这里，人们赏表演，品米酒，观稻田，不亦乐乎。
不远处，她看到几位邻居大伯已经开始收割稻子了，她似是想起自己小时候跟在大人身后，拿着饱食稻香的镰刀割稻子的情景。那时候的艰辛与收成的来之不易早在她心里悄悄地播下了一棵坚韧的小稻苗，默默激励着她。一滴泪珠悄然从她眼眶边流了下来。“咦，这是夕阳的余晖晃的吧。”她小声嘀咕着，赶紧拭去眼角的泪珠，免得被家人看到。
假期很快就要结束，女孩要回到她那真正陌生的大城市去了。临走的时候，她母亲带她去看了看村子旁边的富春江。
江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它们一刻也不停息地奔向更广阔的大海。一只飞鸟在澄净的天空上低低盘旋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或是对这片山川云物有所依恋 。
有所依恋。
母亲开口了，“女儿，妈妈这边一切都好，倒是你一个人在外面，务必要照顾好自己啊。”
女孩点点头，母亲递给她一个包裹，“这是去年就酿好的米酒，贮藏了一年，专门为你留的。如果...如果...”母亲好像有些不太好意思，“如果你想家的时候，打开来闻一闻或者喝一点吧，这都是我们自己手工酿好的。”母亲把话说完。
女孩回到了那座城市，继续开始他的生活。不过这一次，她不再怅惘，不再迷茫，不再害怕。因为她知道，即使孤身一人处在异地，家乡的人都时时刻刻地支持着她。
乡关何处？是那难以忘怀、久久难忘的根啊。
她打开那罐米酒，微微抿了几口，和那位老乡奶奶做的一样，先涩，后甜。
伴随着一股沁人的香味。
香，依旧，乡，依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