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
这只不过是我想象出来的。但是,说不定是真的呢?去年的一个夜晚,我就见到了爬上墙的老鼠。
开门一看,镶嵌着错落灰瓦的檐角上抹了一层浅霜。太阳升起来,水流沿着檐角滴落。
爸爸说他在车顶放了一碗水,现在也变成了一碗硬硬的冰渣。我看着那碗,想着南方的冬天真吝啬啊,可是却仍然从中感到一丝新鲜。
远处的山顶缭绕着一缕浓稠的白雾,寒气仿佛是从那儿传来的。我跟着阿婆走到石板桥上,桥下的流水声和夏天时一样。和去年也一样。秧田还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尽管笼罩了一面冰凉的雾气。那是一床若隐若现的被子,秧苗在沉睡。呼吸传到泥土底下,却被种菜的人听到了。
菜园的栅栏被打开,几只母鸡抖擞地摆动脑袋,往桥下的水边踱步而去。我站在秧田里,一排灰瓦白墙的屋子嵌在碧绿的边界,绿色由近及远渲染开去,把白色稳稳托住。干干净净的屋子,透露出岑寂的氛围,背后远远的天,淡淡的云,也如同拥有了一种默然的神态。
流水声似有似无,我愕然地想着,那条大河在哪?那条奔腾着绕过村庄,流到山外的河呢?
一只野鸭扑扇着白色的翅膀飞来了,那一瞬,白色的河堤无声轰塌,白色的屋子土崩瓦解,白色的烟雾弥漫得越来越快。一座白色的阶梯出现了,尽头有一口白色的井。
井里黑得像个无底洞。奔腾的大河流过来了,和井边的土壤相连,岸边有几棵梨花树,有高高的竹林,竹林下有两个幼小的身影。我知道,他们在找一种黑色的果实,叫它“鬼柿子”。
也许其中一个人是我。也许都不是。
野鸭从秧田尽头飞过,白色的身影像一滴水落进泥土。河流消失了,小溪蜿蜒而过,高高的堤岸外是我们的灰瓦白墙的屋子,是我们的村庄。
【推荐语】芳菲这一篇很有意思,乍一看是一篇游记随笔,却又处处透露着魔幻感,层层递进给人以头晕目眩之感,就像旋转着的白色舞女,惊人的美。(易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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