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个策展人，人人都是艺术家（下）丨AMNUA艺术圈怪谈
放眼朋友圈，每天，各地都上演着不同面孔组成的艺术狂（po）欢（shui）趴（jie），大家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仿佛艺术界的空前繁荣已然通过这些合影、聚会得以提前到来。然而，在这些极尽繁华的背后，“小时代”般华丽的衣着和妆容也有着崩塌损毁的时候。
“艺术家”曾是我们心向往之却似乎遥不可及的称谓，而现如今“人人都是艺术家”的艺术生态需要让我们对博伊斯的先见之明顶礼膜拜。是否真的进入了“人人都是艺术家”的好时代？还是“艺术家”的门槛越变越低？博伊斯是否预测到了现如今当代艺术圈里的众生相？断章取义成为了我们的日常，博大师说这番话时的语境是怎样的？艺术家长着一张怎样的脸？是否和你我一样？艺术圈怪谈之“人人都是艺术家”隆重开讲。
生活是个策展人，人人都是艺术家（下）
文／李泊岩
五、一所房子获得安全感
我以前有一个工作室，到了晚上走廊特别黑。我时常感到恐惧，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现凶神恶煞的脸，或者阴森的黑影。生怕身后出现一只手，或者走廊里面的哪扇门突然打开。有几次刮风下雨，吹得走廊里的门咯吱——咯吱的响，就更容易胡思乱想了。
然而我听说，中国古代的某些练武者，每晚都要独自一人行夜路，而且不可以自言自语。这样做可以消除心中的魔念。让心清净，自然会无所谓恐惧。我随之想到史蒂芬·金的小说《闪灵》。它还有一个电影版，由斯坦利·库布里克执导。这是一部具有非凡心理攻势的恐怖电影，描写一个作家在极度寂静的环境下患上类似幽闭恐怖症般的状况，诡异渐渐地从平静的表面浮现出来，脑海里面尽是血淋淋的画面，最终失去理智，疯狂的追杀妻子。（除去库布里克富于电影的种族灭绝式的预言。）他通俗地交代出一个简单的道理——世上没有鬼，恐惧来源于心灵。
当人们被恐惧占领，不能自拔的时候，便会给自己建造一堵无形的建筑，建筑外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可以造成恐惧的发生。那么，心理的防线又有多牢固呢？电影中的主人公似乎预示着人们在恐惧面前是十分脆弱的。我每每想到主人公恐怖又不能自拔的脸，就更加剧了我对这种脆弱的赞同。
人们在阴森的环境中会心生恐惧，我们明知不存在的事情却一再反复相信。人们为何不放弃这种对不存在的事物的想象？是丰富了人的想象，还是给心灵上了枷锁？其实这些也不重要。关键是我们困扰吗？悲观吗？希腊人是个榜样，他们眼里世界都是意象，又将神去人化，阿波罗、维纳斯的形象冲破心灵的枷锁。希腊神话是一个个奇梦。与之相较，中国人却变为了装神弄鬼。从这方面来看，东方人是偏向于悲观的。
恐惧的时候想象力跳跃式开动，或许有人会说恐惧是劳神的，但恐惧中的天马行空倒是难得的。恐惧是挥之不去的，无论恐惧造就乐观的神话，还是悲观的传说。恐惧不是艺术家的必修课，但我们不可否认，在艺术家心中恐惧是打开心灵深处密码的钥匙。它并不是一味的毁灭人的意志，也并非丑陋不堪，它在推动想象力方面确实大有好处。因为它就隐藏在人们的潜意识中，而潜意识中一件事的反复出现，势必会触动情感的爆发，情感的爆发最终会归为理智。想象力的三个层次正是如此。这就是为什么很多画家会将自己的梦画下来的理由。就比方西班牙画家戈雅的一些作品，惊恐之极。首先戈雅的梦是噩梦，接着它影响到戈雅的生活状态，最后戈雅挥笔成画。
恐惧是一种对人影响最大的情绪，但回想一下，我们从什么时候学会了恐惧？婴儿既不做噩梦，也不怕黑暗和寂静，除了失去拥抱和大的响声之外，别无他惧。伴随着我们对周边世界的认知加深，恐惧悄然而至。英国神学家詹姆士·里德说：“许多恐惧都是来自我们对我们生活于其中的世界不理解，来自这个世界对我们的控制。”
帕斯卡尔在《思想录》中说：“真正的恐惧来自信念；虚假的恐惧来自疑虑。真正的恐惧是伴随着希望的，因为它来源于信念，而且因为人们对自己所信仰的神抱着希望。虚假的恐惧伴随着绝望，因为人们对自己所信仰的神怀着恐惧。前者怕失去神，后者怕找到神。”
抛开人们对死亡的恐惧不谈。真正的恐惧只有两种，一种是对存在但不了解的事物恐惧，第二种是对根本不存在的事物恐惧。奥古斯丁说：“一切都是不确定的，只有死是确定的。”
事实上人们的恐惧的根源还是对死亡的恐惧，这是最后的归宿。不论是古代圣徒跪在神面前祷告，还是现代人毫不遮掩的释放和表现这种恐惧，都是因为死亡是“确定的”。我又回想起自己一人在空无一人的楼里，心中的种种魔念都不过是怕失去生命，似乎在黑暗中就可以找到通往死亡的道路。
塔柯夫斯基在多部电影中都描绘了“火烧房子”的景象。在《牺牲》《镜子》里都有，我们除了房子还有别的安身之所吗？我到西部考察时发现，不少空空的房子屹立山间，人已经不赴存在，房子只是可怜的摆设，没有意义。建筑的初衷就是为了获得安全感，这是建筑最原始最本质的意义。同样，人类不赴存在，房子还有必要去标志人类的文明吗？没有。人类永远自恋，将自己的文明视得如其伟大，好像人人都是艺术家。
六、$$$$$$$$$$
当我们推着购物车，从超市出口阔步而出的时候；当我们在高级商场逛上三个钟头，下决心买了一件价格昂贵但还算可以承受的衣服时；当我们在双十一凌晨滑动手机屏的时候；当我们在游乐场花上百元，仍高高兴兴玩夹玩偶的游戏时……
七、失恋的时候
歌德用两个星期写出了《少年维特之烦恼》。
这部作品的创作经过可以说是苦闷发泄的经过。23岁那年，歌德爱上一位已许他人的女子，结果爱情受伤，让他烦闷无比。正当歌德想到自杀时，忽闻卡尔·威廉·耶路撒冷（Karl Wilhelm Jerusalem）为失恋而自杀。他以自己的遭遇体会那位少年的悲剧，结果只用两周就写出了举世闻名《少年维特之烦恼》。依他自己所说：“当时那个消息对我来说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线光明，我立刻就把《少年维特之烦恼》的提纲想好了。”
通过《少年维特之烦恼》，可以体会到歌德的痛苦之情，甚至同情他。我看到是歌德心理调节能力，在这其中，发泄起了关键的作用。歌德因失恋而转向绝望，这时突然间的消息到来，给绝望以刺激，才得以发泄。失恋的痛苦正求发泄，文学正好需要这种发泄作为创作动机。失去爱情，从痛苦中获得新动机，是一个人的魄力。有人失恋之后会有一些不正常的行为，这些东西记录下来也都是个好作品。
八、图像的贬值和生活的升值
快，越来越快，印象派画的挺快的了，但梵高更快，摄影出现了，电影也出现了，印刷技术提高了，又出现了互联网，所以，图像的获得越来越方便。
古代的艺术，都是获得一个图像，图像里能看出阅历、法度、技术、学问……于是，解读这些图像也成了一门学问。现在图像不是唯一的艺术载体了，图像随处可见。在图像泛滥的时代里如何传达独特的思想呢？所以有人想到了放弃图像这个载体，那用什么？也不用什么。就用自己，或者用自己的生活。所以，这个时候有人明确说了一句“人人都是艺术家”，因为人人都有生活。但是这句话少了前后关联的东西，人人都是谁的艺术家，这个艺术家怎么定义？
在当代，定义谁是艺术家，要问策展人，并且在一个无神论的国家里，要想定义人人都是艺术家怎么办，那么只能说——生活是个策展人，地球是展厅，人人都是艺术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