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书法---书法知识一本通

魏晋南北朝书法

一、三国、两晋时期三国时期,隶书开始由汉代的高峰地位降落衍变出楷书,楷书成为书法艺术的又一主体。楷书又名正书、真书,由钟繇所创。正是在三国时期,楷书进入刻石的历史。三国(魏)时期的《荐季直表》《宣示表》等成了雄视百代的珍品。

钟繇《宣示表》

晋时,在生活处事上倡导“雅量”、“品目”。艺术上追求中和居淡之美,书法大家辈出,简牍为多二王(王羲之、王献之)妍放疏妙的艺术品味迎合了士大夫们的要求,人们愈发认识到,书写文字,还有一种审美价值。最能代表魏晋精神、在书法史上最具影响力的书法家当属王羲之,人称“书圣”。王羲之的行书《兰亭序》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论者称其笔势以为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其子王献之的《洛神赋》字法端劲,所创“破体”与“一笔书”为书法史一大贡献。加以陆机、卫瑾、索靖、王导、谢安、鉴亮等书法世家之烘托,南派书法相当繁荣。南朝宋之羊欣、齐之王僧虔、梁之萧子云、陈之智永皆步其后尘。

两晋书法最盛时,主要表现在行书上,行书是介于草书和楷书之间的一种字体。其代表作“三希”,即《伯远帖》《快雪时晴帖》《中秋帖》。

二、东晋、南北朝时期

东晋、南北朝是继东汉、三国、西晋以来,完成了书法艺术大变革的辉煌时期。草、楷、行书已经独立并日渐成熟,成为通行的书体,书法艺术有了长足进步。在风格上,一变汉魏以来古朴之风和雄强之态,使秀逸流便之风占有优势。钟繇、刘德升、崔瑷、卫觊、王羲之、王献之的书法影响南北。书家代出,父子相承。王羲之、王献之的秀逸流便之风一直沿袭到宋、齐、梁、陈、隋和唐初。北朝多碑刻题记,初期承汉魏余绪,古朴雄强之风盛行,故清代阮元有所谓南北分派之说。北朝的手札、启牍几乎没有留存下来,从碑刻、写经来说,南北书风大体是一致的。由于中原地区的士族和文士云集,代表了传统文化,故影响大。东晋以来以二王为代表的书法声誉很高,特别是经梁武帝肖衍、唐太宗李世民的推崇,南朝的书法声誉盖过北国。其实,北朝的许多碑刻题记和墓志的书法,造诣也极高,至少并不亚于南朝书家,只不过他们不见经传而已。

东晋政权,依靠王导、谢安、庾亮、恒温为代表的北方和南方士族的支持,社会没有出现更大的动乱,经济上有了发展。特别是造纸技术的进步,纸张已完全代替了竹帛的地位,毛笔制造技术也有了改进。在王、谢、庾、桓、郗等名门望族中出了许多著名的书法家。《述书赋》有“博哉四庾,茂矣六郗,三谢之盛,八王之奇”之称。据窦蒙注解,所谓四庾即亮、怿、翼、淮;六郗是鉴、惜、昙、超、俭之、恢;三谢是尚、奕、安;八王是导、劭,珉、羲之、献之、廞、濛、述等。羲之的书法尤为精妙,后世称为“书圣”。羲之七子献之继承家学,又有创新,虽工力不若父,然秀媚过之。叔伯兄弟珉、殉、兄弟徽之、凝之、父辈廙、敦,羲之老师卫铄等均以书出名。他们或精于行、草、藁书

;或善长楷、隶、八分

,流传下来的作品以手札启牍居多。由于当时统治阶级信奉玄学和接受佛学思想,士大夫崇尚清淡,盛行着一种享乐主义。在文艺中,讲究形式美,这种哲学和美学思想,对东晋书法艺术出现飘逸秀媚和讲究形式美的书风有着直接影晌。

宋、齐、梁、陈时期,南方经济文化继续得到发展,帝王当中许多人也很重视书法艺术,如宋文帝和王僧虔赌书,粱武帝肖衍亲自著书评说书艺,有《与陶隐居论书》等三篇著作传世。宋有羊欣、孔琳之、肖思话、薄绍之、虞和,齐有庾黔、王僧虔、谢眺,梁有沈约、庾肩吾、陶弘景、肖子云,陈则江总、顾野王、殷不害等,他们大都以钟、王为师,专长行草、楷书,并对自秦汉以来特别是对二王的书艺、技法进行了总结和评议,发展了书法艺术理论。

北朝书法以魏为主。北魏虽属少数民族统治,但是在政治和文化上不能不依靠中原具有高度文化的汉族士族。公元494年,魏孝文帝南迁洛阳,实行和汉同化,又提倡佛教,寺庙石窟的佛教艺术成为北朝艺术的特点。太和以后,墓志和题记尤多。北魏的崔宏、崔浩父子,江式、道士寇谦之、郑道昭,北齐的姚元标,北周的赵文渊,南来的王褒,都是著名的书法家。另有《始平公造象题记》的书者朱义章,《孙秋生造象题记》的书者肖显庆,《石门铭》的书者王远等都是不著经传的书法家。

王远《石门铭》

清代阮元认为“南派乃江左风流,疏放妍妙,长干启牍”、“北派则是中原古法,拘谨拙陋,长于碑榜”(《南北书派论》)。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批驳说:“阮元达《南北书派》,专以帖法属南,以南派婉丽高浑之笔,寡雄奇方朴之遗,其意以王廙渡江而南,卢谌

越河而北,自兹之后,画若鸿沟。”又说“以余考之,北碑中若《郑文公》之神韵,《灵庙碑阴》《晖福寺》之高简,《石门铭》之疏逸,《刁遵》《高湛》《法生》《刘懿》《龙藏寺》(属隋)之虚和婉丽,何尝与南碑有异?南碑所传极少,然《始兴王碑》戈戟森然,出锋布势,为率更所出,何尝与《张猛龙》《杨大眼》笔法有异哉!故书可分派,南北不能分派,阮元达之为是说,盖见南碑犹少,未能竞其源流,故妄以碑帖为界,强分南北也。”连康有为也不同意南北分派之说。东晋、南北朝的书法发展情况较为复杂,既有东晋以来南朝的笔札启牍,写经墨迹,更有石刻墓志,如近年出土的王氏家族墓志、二爨和肖梁家族墓碑;北朝也有写经,如敦煌石室发现的大量北朝的写经,龙门等处的大量刻石题记,北魏以来的大量墓碑,这些在书体风格上都有所不同,前后期也有区别。

由于以二王为代表东晋以来的手札启牍大多是几经翻刻的刻帖本,其中如《淳化》《大观》中大量行草书刻帖,不仅真伪杂陈,即使是真迹翻刻的,也已经参杂了唐宋人的笔意。留存下来的墨迹,除王珣《伯远帖》未见疑词以外,其他如《万岁通天帖》、真伪争论极大的《兰亭序》,多是唐宋人古摹本。《万岁通天帖》中的《姨母帖》一类作品和《兰亭序》,一类的作品的书风,有所不同,前者古朴,后者秀逸,但都是有所本的摹本,不同程度地保持了原貌。如以被唐张怀瓘《书估》中列为三等的王珣《伯远帖》作为考察的起点,看二王的行草书,尽管格调可能有差异,但可以看出那个时期的书法水平和疏放妍丽的风格是可信的。那种认为东晋就不能出现《兰亭序》那样作品,或者认为东晋的行草书只能是隶意很浓的观点,未必是正确的定论。也不能以东晋写经书体为标准,因为写经的要求和书法家的书风不能相等同。写经多用楷体,而书法家则可任意而书,王珣《伯远帖》和后凉麟嘉五年(公元393年)的《维摩经》,两者都是同一时期的墨迹,可是明显不同,足见同时也有文野之分。

王珣《伯远帖》

东晋以后的书风,康有为曾说,“以帖观之,钟、王之书丰强秾丽,宋齐以后,日渐纤弱。今观宋羊欣《暮春帖》、齐王僧虔《刘伯宠帖》、梁沈约《今年帖》,陈智永《千字文》的书风,此论似可相信。”

东晋、南北朝初期写经书体沿习曹魏、西晋书风,具有横画起笔轻,右按收笔和捺笔重,直笔和撇笔起笔重而方劲,收笔轻等特点,风格高古朴茂,笔法简单清爽。逐步演变到南北朝时,强调点画顿挫变化,结体茂密,点画峻厚,气韵高逸,已进入隋唐楷书体段。如符秦甘露元年(公元359年)写的《譬喻经》,气势浑穆;姚秦时期的《大云无想经》,劲俏绮丽,北凉承平七年(公元446年)的《持西经题记》,豪放骏逸,顿挫笔法鲜明,已启唐楷先声。南齐永明元年(公元483年)的《佛说欢普贤经》,古雅峭宏,是南北朝写经具有代表性的作品。梁大同元年(公元535年)写《金刚经》,劲挺健朴,有北魏龙门石窟题记的书风,西魏大统十四年(公元548年)写《大般涅槃经》、北周保定元年(公元561年)《大般涅槃经第三十一》骏逸俏丽,具有《兰亭序》笔法的韵味。北魏正始二年(公元408年)《大般涅槃经》道劲清隽,虽有北魏书意,但已进入唐楷的体段。后周建德二年(公元573年)的《大般涅槃经》,已具隋唐楷书的工整秀丽的书风。南北朝写经书体,互相渗透,互有影响,逐步向高度成熟的隋唐楷书过渡。

《大般涅槃经》

相比之下,东晋、南北朝早期的碑刻书体,要比写经体发展慢。早期都是楷隶体,即楷书参杂隶意。如太和二年(公元367年)的前秦建元三年的《邓太尉祠碑》《广武将军碑》《好大王碑》等,虽是楷书结体,笔画平整,但尚缺少楷书的顿挫笔法,有的还出现明显的隶书笔意。这和王氏家族墓志,如《谢鲲墓志》《王兴之夫妇墓志》《王闽之墓志》《王丹虎墓志》等的书风大体是一致的。近年出土的晋泰元元年(公元376年)《孟府君墓砖刻志》3块,都已是行楷书结体,其中两块字体秀丽,刀法细腻,具有《兰亭序》笔味,其他3块刀法较随便草率,有的还含有波挑的隶书笔意,与晚50年的《中岳灵庙碑》书体相似。

《孟府君墓砖刻志》

由于南朝沿袭魏晋禁碑之律,故南朝墓志多于碑刻。宋有《爨龙颜》《刘怀民墓志》《明昙懵墓志》都属于楷书体段。书风或古朴雄劲,或秀丽多姿。新中国成立后出土的《刘岱墓志》,是精彩的楷书体,雄劲清秀。早年出土的《吕超墓志》,笔画匀整,苍劲秀美。梁代的肖梁贵族墓群多是丰碑巨制,以贝义渊书的《肖憺墓志》《肖秀墓志》和《肖宏神道石柱题额》《肖敷夫妇墓志》,近年出土的《肖融墓志》《王妃慕韶墓志》书法为最佳,都是成熟的楷书体。最著名的《瘗鹤铭》,是倍受书家们潜心学习的一块志铭,风格自然而具天趣。陈朝碑法几乎没有留存下来,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只记载一种《赵和造象记》。南朝碑志继承东晋书风,在结体和笔法上已高度成熟,笔法日益丰富,方笔圆笔,异态多姿,风格多样。北朝碑志和造认题记、摩岩刻石数量很大,书体也复杂。仅河南龙门石窟造象题记就有千种左右,罗氏《石交录》曾称:“予家所藏拓本1500余品,予门生关百益近撰《伊阙石刻图表》著录2200余品,魏至隋约三分之一,唐约三之二,恐仍未尽也。”另外山东云峰刻石、岗山、尖山一铁山是摩崖刻石最集中之地,云峰刻石就有40余种。墓志数量更大,还不断有新发现。孝文帝迁都前,属于开拓阶段。迁都以后碑志题铭激剧增多。书法除篆以外,属于篆隶的极少,说明楷书已通行。有人说:“北朝真书仍守中原旧习,大多尚具分意”,情况并不如此。有些属隶楷书,有些属楷隶书,但都存隶意,但这只是一部分。这时期出现了一种隶真混合的书体,如魏《元惊墓志》《司马金龙墓志铭》、西魏《杜照贤造象记》、北齐《韩宝晖墓志》(墨书)《玄极寺碑》等。以此类书体结构说,似楷非楷,似隶非隶,但在用笔上还多少采用隶书笔法,其中最明显的是横画出现的波挑,点画粗细变化少,似乎是汉魏八分书的延续,实际上是书写时有意的变态,模仿隶书写法却写得不纯正。这与下列情况相似,为了适应碑记这种形式的需要,把楷书写得庄重古拙,又适应石刻的方便,采用长条方笔,点画转角处如同斩钉截铁,全用方笔或外方内圆,横画两头出现不明显的向上波势。从东晋的《王兴之夫妇墓志》开始,到南朝的《爨宝子》、北朝的《嵩高灵庙碑》《孙秋生题记》《郑长猷题记》《贺兰汗题记》等等,这种书体都是有意地把楷书体写成特殊的变态体。还有极少数的碑记,采用篆隶楷杂揉一起的混合体,如赵文渊的《华岳庙碑》等。但是,大量碑志的书体,都是楷书的佳品。如《晖福寺碑》《郑道昭上下碑》《石门铭》《始平公》《杨大眼》《张猛龙》《李超墓志》《张黑女墓志》《元详墓志》《刁遵墓志》等等。康有为说:“凡魏碑,随取一家,皆足成体,尽合诸家,则为见美。”这种品评,并不过誉。过去所谓“魏碑体”的概念,往往理解为似乎是隶楷过渡体,即具有隶意的楷书,或说“大多具有分意”的真书。有的称为“隶楷”,其实并不确切。商承祚先生在《论东晋的书法风格并及“兰亭序”》一文中曾说:“隶书笔意,必须具有隶书的形态为前题,因隶书笔意是由隶笔表现出来的,离开了这个条件,所谓隶书笔意是不存在的。”北朝碑志(主要是魏碑),除了上述几类情况以外,多数都是楷书规则范围内,只是结体、笔法的不同处理所造成的不同风格,有的是因用途不同,有的因刀刻而造成的。所谓“魏碑体”,应该更多的是指这类高度成熟了的秀美雄强的楷书体。康有为曾称誉南北碑有十美:“一曰魄力雄强,二曰气象浑穆,三曰笔法跳越,四曰点画峻厚,五曰意态奇逸,六曰精神飞动,七曰兴趣酗足,八曰骨法洞达,九曰结构天成,十曰血肉丰美。”集中概括了南北朝书法艺术的高度成就。

三、魏晋南北朝主要书法家评介

(一)三国、西晋主要书法家评介邯郸淳,三国曹魏时人,生卒年月不详,一名竺,字子叔,一作子淑、又作子礼,颍川(今河南禹县)人,一作陈留(今河南陈留)人。为人志行高洁,博学有文才,精于文字学。汉献帝初平中客居荆州刘表处,表死降曹,文帝黄初年间任博士给事中。传他八体悉工,师曹喜,尤精古文,大篆、分隶。自杜林、卫密以来,古文失传,由淳复著。尝以书教诸皇子,又于正始中,建三字石经于汉碑之西,即《正始石经》。卫恒《四体书势》说:“蔡邕采斯、喜之法,为古今杂形,然精密闲理,不如淳也。”可见其书法结构严密,笔画规整,超过蔡邕。又善隶书,梁鹄说韦诞师淳而不及也。袁昂评他的书法说:“应规入矩,方圆乃成”。

卫觊,三国曹魏时人,字伯儒,河东安色(今山西夏县)人。工古文、篆隶。传《受禅表》为卫觊书。

韦诞(公元176~253年),字仲将,京兆(今西安)人,擅长草书,又善楷书,并作剪刀篆,飞白书入妙,尤精题榜,魏时宝器题铭,皆由诞书。

钟繇(公元151~230年),字元常,颖川长社(今河南许昌)人。汉献帝时任阳陵县令,曹操时拜御史中丞,文帝立,任廷尉、太尉,官至太傅,故有钟太傅之称。工隶、草、楷、行,尤长楷书。师法曹喜、蔡邕、刘德升。传曾入抱犊山学书三年。据《宣和书谱》载,钟向诞求蔡邕笔法,诞秘而不传,至使钟繇缒胸呕血晕倒,曹操以五灵丹救活。诞死,钟掘诞墓得钟笔法,书法遂大进。常对其子会说:“吾精思书学三十年,坐与人语,以指就座边数步之地书之!卧则书于寝具,具为之穿。”可见其学书极为刻苦,故书艺功力深厚,与东晋王羲之并称“钟王”。

对于钟繇书法,历来有许多评论。卫恒《四体书势》说“魏初,有钟、胡二家为行书法,俱学之刘德升,而钟氏小异,然亦各有其巧,今盛行于世。”羊欣《采古来能书人名》称:“二子俱学刘德升、胡书肥、钟书瘦。钟有三体:一曰铭石之书,最妙者也,二曰章程书,传秘书,教小学者也;三曰行押书,相闻者也。三法皆世人所善”,铭石书即指《上尊号碑》等八分书,章程书乃是表启字体,如《宣示表》等。庾肩吾《书品》说:“钟天然第一,功夫次之,妙尽许昌之碑,穷极邺下之牍”,评为上上品。袁昂《古今书评》说:“钟繇书意气密丽,若飞鸿戏海,舞鹤游天,行向茂密,实亦难过”。虞世南《书旨述》称钟繇“真楷独得钻研”。李嗣真《书后品》说:“元常正隶如郊庙既陈,俎豆斯在;又比塞涧阁豁,秋山嵯峨。”“钟、张筋骨有余,肤肉未赡”。张怀瓘《书断》说钟“真书绝世,刚柔备焉,点画之间,多有异趣,可谓幽深无际,古雅有余,秦汉以来,一人而已”。钟能博取众长,兼善各体,尤精隶楷,为楷书摆脱隶书影响作出了贡献。

钟繇的真迹在唐世已很稀少,现在看到的大多是刻帖本,其中《宣示表》是代表作,传说在西晋末年的战乱中,王导将真迹隐在袖中带过江东,后归王修,修殁,其母将真迹随棺陪葬。后世流传的《宣示表》,据传是王羲之的临本,宋《淳化》《大观》,明代的《东书堂》《宣贤堂》《停云阁》《墨池堂》《玉烟堂》《秀餐轩帖》,以及清《三希堂帖》《孔子搬雪楼》、旧藏晋唐小楷9种均有收刻。翻刻本的行数、字体均有所不同。《宣示表》虽几经翻刻,但结体高古,笔法古朴,布局自然,大体可以看出那个时期楷书的面目。《荐季直表》有唐宋人的印章和题款,“民”字缺笔,疑避李世民的讳,故其原底本可能是唐人摹本。《宣和书谱》曾载正书一件,即《贺克捷表》,书体与前二表不同,没有前者古朴,有些字结体与笔法和《兰亭序》有相似之处,这是几经摹刻的结果。另有《墓田丙舍帖》《力命表》等。

其子钟会,也善书,字士季,官至司徒。有父风,筋骨俱备,兼美行草,尤工楷书,风格飘逸,有凌去之态。皇象,三国吴人,字休明,广陵江都(今江苏扬州)人。吴国侍中,知青州刺史。以章草著名于世、师杜度。先有张子并,时有陈良甫,都称能书,然陈书恨瘦,张书过峻,象斟掌其间,甚得其妙。晋葛洪《抱朴子》称其为书圣,是吴国一代绝手。张怀璀评其书说,虽相众而形一,万字皆同,各造其妙。文而不华,质而不野,沈著痛快。论者认为其书如龙蠖蛰启,伸盘腹行,言其蟠屈腾踔,有纵横自然之趣,或谓其书如歌声绕梁,琴人舍徽,其遗音余韵,得之于笔墨之外。他的八分书,也写得雄逸自然,可与蔡邕相先后。其章草入神,八分入妙,小篆入能。《淳化》《大观》有其《文武帖》,《玉烟堂》有其《急就章》等。

钟繇画像

卫瓘(公元220~291年)字伯玉,卫觊之子,河东安邑(今山西夏县)人。初为魏尚书郎,至镇东将军,封菑阳侯,入晋为尚书令,引索靖为尚书令,俱善草书出名,故有“一台二妙”之号。泰始初进爵为公,领太子少傅。学问深博,明习文艺,工诸书,尤精章草。他采张芝笔法,又参入其父觊的书法,遂达神妙。璀天姿特秀,张怀瓘称其“若鸿雁奋六翮,飘飖乎清风之上,率情运用,不以为难”。常与人云:“我得伯英之筋,恒(其子卫恒)得其骨,靖得其肉。”时人评论,瓘书放手流便处超过索靖,而法度则不如靖。

其子卫恒(公元?~291年),字巨山,少辟齐王府递转黄门郎。善古文,得汲冢古文,恒常玩其中最妙的论楚事者的书法。写有《四体书势》,论及古文、篆、隶、草特点等。善长草、隶,并创散隶书法。这是一种开张的隶体,微露其白,拘束于飞自,潇洒于隶书,是隶书和飞白并用一种书体。传说又作云书,笔动如飞,字张如云,然传世皆是草书。袁昂评其书如插花美女,舞笑镜台,风格秀娟姿媚有余,而刚健则非其所长。弟卫宣、卫庭也善篆、草书,家学相传,时称“四代不坠”。

索靖(公元239~303年),字幼安,敦煌人。汉张芝的外甥。少有奇才,与乡人汜衷、张甝(音含)、索台、索永,日游太学,时称敦煌五能。后举贤良方正,对策及第,张勃推荐说:索靖才艺绝人,宜置台阁。官至尚书令,封安乐亭侯,赠太常司空,谥日庄。善耄草,名动一时,为学者所宗。东晋王虞尝得靖书,每宝玩之。后遭永嘉之乱,把索靖书作四叠,缝缀衣中渡江。论者认为,论精熟靖不及芝,以妙有余姿,张不及靖。或论其八分书,亚于诞和繇,而楷法则胜过璀。肖衍评论其书说:“如飘风忽举,鸷鸟乍飞”,言其笔画便转流畅,势如飘云飞鸟。张怀瓘《书断》说其章草“出于韦诞,峻险过之,有若山形中裂,水势悬流,雪岭孤松,冰河危石,其坚劲则古今不逮”。时有《毋丘兴碑》传世,章草入神,八分、草入妙。写有《草书势》一篇。刻帖本有《月仪帖》传世。

陆机(公元261~303年),字士衡,吴郡(今江苏吴县)人,祖父陆逊为东吴丞相。机善章草,有真迹《平复帖》和刻帖中的《望想帖》等传世。潘伯英说“这一帖(指《平复帖》)是充分地表现了古拙又兼灵秀的书法特色的”。

(二)东晋时期主要书法家评介

王珣(公元350~401年),字法护,导孙,洽子,与弟珉同有书名。官至尚书令,有真迹《伯远帖》传世,书凤洒脱飘逸,古朴自然。

王珉(公元351~388年),字季琰,小字僧弥。王殉的弟弟。因代献之为中书令,献之为长称大令,珉称小令。少有才艺,工隶与行草,尤以草书为世人重,名出殉右。

王羲之(公元307~365年,又作321~379年或303~379年),字逸少,琅玡人,后居会稽(今浙江绍兴),父旷,也工书。初从卫夫人学书,后自创一格,被后人称为“书圣”。书法世家出身,年幼即好学,传十二岁窃父枕下蔡邕笔法论,旷知授以大纲。卫夫人观其书有老练之态曰:“此子必蔽我书名矣”,甚得伯父王导、王敦器重,称为“吾家优秀子弟”。朝廷公卿也爱其才学,频召为侍中,吏部尚书,不受。据《右军年谱》称:“四十五岁自护军出为右军将军,会稽内史”,故世称王右军。后辞官不就,闲居会稽。永和九年(公元353年),暮春之初,与志同道合者41人,会于山阴之兰亭,饮洒赋诗,并挥笔写序,称为《兰亭序》,凡28行,334字,重字皆作别体,秀媚劲逸,被称绝代所无。今传世之《兰亭序帖》,均是唐以后的摹本。

羲之初学卫夫人书,传说后渡江北,见李斯、曹喜书,又在许州见钟繇、梁鹄书,在洛阳见蔡邕石经,又从王洽处见张昶《华岳碑》,遍阅前人笔迹,始觉学卫夫人书徒费年月,改学众碑,书法大进。时即书名甚重,有以《道德经》换白鹅的故事,又有给蕺山老妪书扇以增其值的传说,成为书家美谈。

王羲之的书法,历代评论极多。最早为晋后宋、齐人的评论。宋羊欣《采古来能书人名》说:他“博精群法,特善草隶”,“古今莫二”,可见东晋以后王书评价就极高。但是羲之早年书法并不超众。虞和《论书表》说:“少年临川时迹,既不键观,亦无取焉”。庾翼在荆州时,见庾家子辈遍学右军,颇不平说:“小儿辈乃溅家鸡而爱野雉,皆学逸少书,须吾还,当比之”。后见到羲之给其兄庚亮书,乃大服,写信给右军说:“吾昔有伯英章草十纸,因丧乱遗失,尝谓人曰:妙迹永绝,今见足下答家兄书,焕若神明,顿还旧观。”似可佐证虞和所言非妄语。王羲之的贡献在于创新,改变了钟繇等人的古朴书风,创造出适应当时社会审美需要的秀媚飘逸风格。王僧虔《论书》说:“洽与右军俱变古形,不尔,至今犹法钟、张(芝)”。所谓“古形”,即是楷、草发展成独立以后初期阶段的质朴书风。羲之自言:“吾书比之钟、张,钟当抗行,或谓过之;张草犹当雁行。然张成熟,池水尽墨,假令寡人耽之若此,未必谢之。”孙过庭《书谱》说:“元常专工隶书,伯英精于草体;彼之二美,而逸少兼之。拟草则余真,比真则长草,虽专工少劣,而博涉多优,摁其终始,匪无乖互。”认为羲之虽然专工方面稍差,但从草真全面讲,钟、张都比不及。孙过庭又认为羲献继承了钟、张,“古质而今妍”。王书“贵能古不乖时,今不同弊”,既能继承质朴的传统,又符合时代妍丽的书风,而不流于庸俗。王羲之所处的时代、草楷行书都已完成了过渡阶段,书法已经成为独立的观赏艺术,所以王书的创新正是符合时代的要求。唐代张怀瑾《书断》说:“备精诸体,自成一家,千变万化,得之神功,自非造化发灵,岂能登峰造极。”又说:“然剖析张公之草,而浓纤折衷,损益钟君之隶,虽运用增华,而古雅不逮。至研精体势,则无所不工。”王之草书不壮不瘦,浓纤得体,楷体虽运用增华然而不失古雅。王羲之正是在剖析了钟、张等前代优秀书法基础上损益而创出新的风格。梁武帝肖衍说:“王羲之书字势雄逸,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阙,故历代宝之,永以为训。”唐太宗更是倍加称誉:“观其点曳之工,裁成之妙,烟菲露结,状若断而还连;凤翥龙蟠,势如斜而反直。玩之不觉为倦,览之莫识其端。心摹手追,此人而已;其余区区之类,何足论哉。”这是李世民为王羲之作《传》中所评论的。王羲之书法,一方面确实脱去了隶法影响下的古形古法的巢臼,开创一代崭新的书风;另一方面他又把脱离了古形古法的草、楷、行书高度艺术化,融合进了东晋士大夫阶层追求秀丽雅逸、流美随便的审美趣味和思想感情。这就符合了历代士大夫阶层的审美趣味和艺术崇尚,也符合一般人喜欢秀美的心理,故王书影响深远不是偶然的。

王羲之画像

王羲之作品,真迹可说已无存,但古摹本和刻帖本流传下来却甚多。如古摹本《快雪时晴帖》《远宦帖》(唐摹,在台湾)《丧乱帖》(唐时传入日本)《行让帖》《频有哀祸帖》《孔侍中帖》(均为摹本,在日本)《寒切帖》(唐摹,天津艺术博物馆)《姨母帖》《初月帖》(《万岁通天》帖中两帖,辽宁博物馆藏,唐摹)《上虞帖》(古摹,上海博物馆藏)《游目帖》《袁生帖》《大道帖》《二谢帖》《平安蛄》(包括《修载》《何如》《奉橘》3帖)《秋月帖》《都下帖》(以上都是古摹本,在台湾),1972年在日本发现的古摹本《妹至帖》等,另有唐摹《兰亭序》的神龙本和定武本等。这些古摹墨迹本均已刻入各种丛帖。如《淳化阁帖》《绛帖》《汝帖》等均有收辑。楷书中有《乐毅论》《东方画赞》《黄庭经》等,也都是古摹本镌入刻帖。这些刻帖本,真赝杂芜,众说纷纭。唐僧怀仁《集王字圣教序》,是选集《兰亭》等帖中王字而成的著名行书帖,其中“会、群、林、斯、是、为、时”等字均与神龙本《兰亭序》中的字一致。洋洋大观的巨制,集字的笔势章法都极自然,如同一气呵成,可见集者的书法修养了。

羲之有七子,其中玄之、凝之、徽之、操之、献之均工草隶,以七子献之最著名,凝之妻谢道韫,有才华,也善书。

王献之(公元344~386年),字子敬,小字官奴。历任建威将军,吴兴太守,征拜中书令,人称王大令,特进太宰,谥曰宪。以书出名,与羲之并称“二王”。幼时得父教,有才华。其父曰:“此儿当有大名”,并书《乐毅论》令其临写。学戍,“空微入圣,筋骨紧密,不减于父”(《书断》)。虞和说:“献之始学父书,正体乃不相似。至于绝笔章草,殊相类似,笔迹流怿,宛转妍媚,乃欲过之。”年十五六时,常对其父曰:“古之章草,未能宏逸,今穷伪略之理,极草纵之致,不若藁行之间,于往法固殊,大人宜改体。”可见其很有创见。传说献之外游见北馆有白壁,随以箒沽泥质写方丈大字,观者如市,其父见之甚赞美,知为七郎书,写信与亲友说:“子敬飞白大有意”。又传羊欣在吴兴时,子敬往见,时欣身着白绢裙酣睡,献随书白绢裙上,欣觉甚欢,十分珍视子敬书,后献给朝廷。以上传说均出于宋虞和《论书表》,离东晋甚近,可见子敬青年时即已有书名。梁羊欣《采古来能书人名》说,子敬“善隶藁,骨势不及父,而媚趣过之”。张怀瓘《书论》评:“子敬之法,非草非行,流便于草,开张于行,草又处其中间。”并说他最理解一笔书的“造诣”。现存《鸭头丸》《中秋帖》(古摹本),略知其笔法笔势。“挺然看出,务于简易;情驰神纵,超逸优游”,“有若风行雨散,洞色开花”之笔法体势,风流神骏。齐梁时,“比世皆尚子敬书”,“海内非惟不复知有元常,于逸少亦然”,子敬书风行于世,竟掩盖过钟、王。子敬书名大,然不轻易下笔,“偶有兴会,则触迂造笔,皆发于哀,不从于外”,故其书时必有触而发,不为应酬也不屈于所逼而书。

王献之《鸭头丸》帖

所传献之墨迹均为古摹或刻帖本。除《鸭头丸》(藏上海博物馆)《中秋帖》(藏故宫博物院)外,尚有《地黄汤帖》《鹅群帖》《廿九日帖》(《万岁通天帖》中之一)等。刻帖有《淳化》卷九、十,据顾从义考异,收71帖。另有《宝晋斋法帖》卷7,有《洛神赋》《乞暇帖》《辞中令帖》,卷8有《十二月割至帖》《日寒》《东山》《送梨》《南中佳音》等帖。

(三)南朝主要书法家评介

羊欣(公元370~442年),字敬元,泰山南城(今山东费县)人。官至中散大夫。博涉经史,喜与人论。长楷书、师子敬。工书不想仕进,因却会稽王世子元显书扇,屈为军府舍人,无形于色,得敬仰。论者认为他学子敬,可以独步,故有“买王得羊,不失所望”之语。王僧虔《论书》云:“欣书见重一时,行草尤善,正乃不称”。谢综说他“力少媚好”。隶行草入妙,著有《采古来能书人名》和《笔阵图》。

薄绍之,字敬叔,丹阳(今安徽当涂)人。官至给事中。善书,长楷、行、草。以子敬书为范本,书风秀丽。其草书得意时,尤如利剑出匣,自由驰骋,光彩夺人,可与欣比,然论者认为他骨力尚稚,缺独创性。

王僧虔(公元426~485年),琅砑临沂(今属山东)人。书法世家出身,官至尚书令。宋文帝刘义隆见到他所书扇面,赞叹说:“非唯迹逾子敬,方当器雅过之”。孝武帝刘骏要擅书名,僧虔不敢露其书迹,故大明年间(公元457~464年)常用拙笔书写,以此取得容纳。后出吴兴太守,子敬也曾在此任,又均专书,故受人称誉。僧虔宗法子敬,论者认为其书丰厚淳朴,虽甚肃清,然稍乏妍华,寡于风味,质朴有余而文彩不足。

陶弘景画像

陶弘景(公元456~536年),字通明,自号华阳陶隐,又作华阳陶隐居,晚称华阳真逸,又称华阳真人。秣陵(今南京)人。幼即品操殊异,及长读书万卷,善琴棋,工书画,长草隶。官至诸王府侍读,常与肖衍共游,后隐居句容句曲山。肖衍即帝位,屡欲礼聘,弘景画二牛图相辞。然问书不止,传有《与梁武帝论书启》、凡大事每向弘景谘询,有“山中宰相”之称。赠大中大夫,谥贞白先生。书法宗师钟王,采其气骨,时称与肖子云、阮妍各得右军一体。楷书体势劲利,隶书自成一体,道媚精丽,为时所重。世传“画版帖’和《痊鹤铭》是他的真迹。

(四)北朝主要书法家

郑道昭(公元?~515年),字僖伯,自称中岳先生,荣阳(今属河南开封)人,官北魏光州刺史,工书,历史上不著明,未列入书法家行列。宋代起,赵明诚《金石录》始有记载,至清代嘉庆、道光年间,包世臣、张琦、吴熙载等极力推重山东掖县等地发现的云峰诸刻石,其中包括《郑文公上下碑》等40余种,包氏等认为出自《乙瑛碑》,书法造诣极高,有“云鹤海鸥”之致,为北碑之宗。于是郑道昭书名大显,为国内外书家所重。

赵文深(北周),本作文渊,避唐李渊讳改,字德本,南阳苑(今河南南阳)人。幼学楷隶,年十一即献书魏帝,后任丞相府法曹参军。有钟、王法则,笔势可观,时碑榜题字均是深的笔迹。世宗命深至江陵书景福寺碑,人以为工,梁王肖詧也极称美,得厚赏。天和2年修西狱碑,由文深隶书。

王褒(公元?~577年),字子渊,琅砑临沂(今属山东)人。肖子云为其姑夫。博览经史,扰工文字;特善草隶,褒常去子云家,书遂特进,名仅次子云,见重于世。进关后,北朝掀起学褒书热潮。梁武帝肖衍《古今书人优劣评》称:“王褒书悽断风流,而势不称妙,意深工浅,犹未当妙。”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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