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棋坛六十年》第一百一十章 钟珍初会周德裕
一九三八年三月十一日开始举行的“香港象棋筹款购债大会”的棋赛，由周德裕和钟珍对抗，赛场设在中环高升茶楼四楼，这是抗战初期香港棋人的一次盛举。棋赛受到各方面的支持。比赛场地是高升茶楼主人免费提供的。简玉阶的南洋兄弟烟草公司提供全场香烟，商人陆榕乐提供筹款成绩优胜奖品三件，李善卿提供金质奖章二枚，何鲁荫捐助棋赛特刊纸张印刷费，黄密弓的汉文学院赠送《棋坛花絮录》，育智社赠送二百本《抄棋捷法》，黄启康赠送了一百副军棋。开赛当晚，高升茶楼的四楼，挂起三个大棋盘，正中悬对联一副。联语为：大众起来，力争最后一着；同济试看，到底恢复全盘。对联的含义隐喻抗日战争必获最后胜利。来客把整个四楼大厅挤满了，晚来的即无法进场。场面所设的名誉座位，由商人陆榕乐、陈兰芳、方富耀、陆霭云以捐款的形式入座。棋赛开始，周德裕和钟珍被介绍与来宾相见。有不少香港棋人到这时才获睹有“棋仙”称誉的钟珍的风采。首局，周德裕先行，用“仙人指路”进攻，钟应以金钩炮、穿宫马。到四十多着以后，钟夺得优势，使全场屏息地看这场龙争虎斗的人更觉紧张。曾经和钟珍“熬棋骨”的冯敬如是在庆云棋坛下完棋之后才赶来的，在他周围的棋客，低声请他分析局势，泽叔的兴致非常高涨。当晚这局棋没有下完，到第二天才杀成和局。着法如下。《橘中镜》原注：“中局黑反攻夺先，着法甚好。如改（五十二着）卒5进1为炮6退2拦车，使红车不能过左，则九路马不能出，然后，中卒长驱直进，周左防空虚，右方车炮受缚，胜负属谁，未可知也。曾评。”又：“按曾评甚细，实和与胜之分界，不可不知。太始记。”周、钟第一局的比赛气氛确实紧张，因为周的来头大，声誉高，钟则是一个闲云野鹤，棋艺有多高多深，没有人摸清他的底。究竟和周德裕孰短孰长，是棋人很想揭开的一个谜。他们的首局的胜负，对双方的士气是有影响的。钟珍在开局到中局，硬夺先手。第四十八着，他深思了十分钟，然后决定走炮6进3，这是盱衡全局想一举而胜的好着。由此困住周的三路废炮，加上有河头马监视住周的左翼，使周四面楚歌，八方受敌。这时周德裕步步为营，十分谨慎地解拆钟珍的攻势。在场观众看到钟珍有不杀不休的气势，对他们每行一着都有惊心动魄的感觉。走到七十六着，因时间关系，封棋。观众余兴未尽，不忍离去。第二天下午，周、钟在孔圣会续弈，终于成为和局。他们赛后，由曾展鸿、李善卿、苏天雄、陈德沛、郭朝栋五人组成的述评组，分析了这一局棋，认为钟珍的攻杀凶猛异常，周德裕临危镇静，以险斗险。到六十九着车七退七，方始渡过危机。本来重车长兑，已可成和，但双方均不愿示弱，一直杀到战斗力消失，然后罢兵，是不可多得的妙局。周、钟“高升”对局，当代名手多所评论。陈松顺、覃剑秋指出第一局棋，钟珍从第七着卒7进1开始，即吹响进军号角，跟着车进河头，炮击周马，摆车捉炮，夺得先手。以后更取得绝对优势。他们认为第五十二着钟走卒5进1是未及细算，给周一个翻身机会。这与曾展鸿所见相同。十二日晚上，战鼓又鸣。高升茶楼开了三楼容纳观众，仍然满座。这是第二局，钟珍先行，开局的二十多着，勇锐迫人，中局周反先，但钟又能消耗周的子力，再度媾和。着法见下局。《橘中镜》原注：“七十四手周车2平4，钟竟进车兑子，似嫌太急，不如车四进四，先透车，稍为牵制，待必要时兑子未晚。曾评。”曾展鸿等五人述评小组认为第七十五着（接图）钟走车六进二兑车，如改走马四进三，有如下演变：将5平4，车四进四，车4退2，车六平八，车1退3，兵四平五，车4进1，兵五进一，象5退3，钟可占上风。陈松顺和覃剑秋认为这一局棋是“先松后紧，越战越紧”。钟在开局中以横直炮得中卒，第二十一着车八平三，又杀周7路卒后，即按兵不动，车炮退回河头休整，企图以多兵进入残局取得优势。周洞悉对方战略，知道这样缠下去无益，第三十四、三十六着两炮分别向钟边境进袭。第三十八着炮1退1迫杀钟中兵后，立即把炮调攻对方左翼，沉底炮取势，进入反攻阶段。钟却不动声色，第五十九着冷冷地走了一着车四平一，迫周下士，跟着三路兵吹起冲锋号角，形成对攻局势。三月十三日，第三局，周德裕先。他回顾了上两局的棘手，改用中炮进攻，三十多着后，取得优势，钟珍以失着败阵。全局见下局。《橘中镜》原注：“此局钟既后手，又失先，周得乘之，子子进逼，钟惟有遮拦间架，无反攻力矣。五十手炮8进3（如图），最失，全局之败，在此一手。如改象3进1保炮，当无危险。以后如能善意于应付，尚可成和。（五十四着）炮3平2，直是败着，其下虽竭力支持，终难挽救唉。曾评。”这局棋周用五七炮进攻，一路先手到尾。钟由于第五十着误走了炮8进3，形成如图，因而周获得第五十三着车八进三捉马的优势。在四路马被捉时，钟应当炮3平4，但一误再误，而走炮3平2，白输一马。失子失先，败局遂定。钟珍输了一局，有些观众起了议论。因为钟珍末后的一着车6平5吃兵，被周德裕炮七平五吃盲车，这就不配称“棋仙”了。黄密弓力排众议，认为倒是钟珍的机灵处，因为局已输定，不如再以劣着使周产生轻视心理，然在第四局击败周的骄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