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饕】:吃过《圣教》法乳的13位大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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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篇

这几位生得太早,没有见过《集王圣教序》,但羲之的字,他们早就烂熟于心了,甚至他们见过的王字,可能比怀仁吃的饭都多。所以他们虽然没有见过刻好的《圣教序》,但《圣教序》里的一些单字他们是见过的,从这个意义上说,仍然可以说他们吃过王姆妈的奶。

智永,是王羲之的七世孙,他不仅继承了祖先的传家之宝《兰亭序》,更继承了王家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笔法。智永上承魏晋,下接唐宋,是书法史承上启下的关键人物。他对王家的笔法的继承堪称忠实,因此,他所抄800本《真草千字文》,成了天下人探求二王笔法的敲门砖。

如果没有当年的李世民,也许就没有今天的王羲之。因为在李世民执掌大唐之前的几百年间,王羲之远不如他的幼子王献之受宠。李世民作为千年一帝,以一己之力扭转了乾坤,终于让老子骑在了儿子头上。作为王羲之的超级粉丝,李世民虽然霸业无敌,却一直自愿遭受王羲之的精神统治。平心而论,皇上的字是相当不错的,然而很不幸,他生在了他的大唐。

陆柬之先生没有看过《集王圣教序》,因为他生得早,没有机会看到。不过看陆柬之的《文赋》,似乎总能看到集王圣教序的影子,这是因为,陆先生没少看王羲之的真迹。弄不好,他比怀仁看得还多。陆柬之仕途不错,但更重要的是,他是虞世南的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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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乳篇

这几位书家,绝对是吃了《集王圣教序》的奶长大的,而且是初乳。拓片还是热乎的,以他们的身份和地位,享受着贵宾的待遇。

李邕是个天才,少年成名,一生狂傲。然而他有狂傲的资本,在王羲之以后,常与书圣并列的也就他一个人了:“右军如龙,北海如象”。他学王,但是姿态陡然一变,高高耸起了肩膀。虽然动作单调了些,但那种狂傲的姿态,一般人还真学不来。因为,“学我者俗,似我者死”。

世人尽学兰亭面,欲换凡骨无金丹。所以,有人故意不碰王右军,去找颜真卿讨饭吃。人家还说,世上行书只有两路,一路是王羲之,另外一路是颜鲁公。依我看,既然长了凡眼,就不要换什么凡骨了。无论是《争座位》,还是《祭侄稿》,固然有颜家面貌,但这颜家面貌,仍然是王家的面膜滋养的。所以,世上行书有两条路,一路是王羲之,另外一路也是王羲之。

在唐代的书法界,孙过庭只是个无名小卒。幸亏他写了《书谱》,才有后来大名鼎鼎的资本。在王氏子孙以外,孙过庭被认为是最得王羲之笔法的人。今人叩击二王门庭,常常从孙过庭这里抄近路。

怀素以狂草著称。据说他写到兴头上,“忽然绝叫三五声,满壁纵横千万字”,幸好没有视频传下来,否则也会吓到人的。不过,怀素早年人醉书狂,到晚年却恬淡从容,于是有了这篇大异其趣的小草千字文。在恬淡平和间,最能看出基本功,虽然没有记载怀素怎样学过二王,但我相信,他那著名的“笔冢”,定是为晋人而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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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粉篇

下面这几位,距离《集王圣教序》年代较远,但是大宋朝的精良拓片,还是足够让他们饱餐一顿了。从《集王圣教序》中提取的奶粉,滋养了宋元几个世纪的书法。

米芾集的古字,多半都是二王。写下蜀素帖的时候,米老正值壮年,虽然有了姿态,但底子仍是王羲之的。现在看来,《集王圣教序》不仅是米元章的第一口奶,没准后来还是马步,绑腿,沙袋。

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黄庭坚学过王羲之,但黄庭坚对王羲之的信任之笃定,甚至带有迷信色彩。黄的大字行楷为人称道,其最得力于京口断崖上的《瘗鹤铭》。而他之所以下了很大力气学习《瘗鹤铭》,是因为他固执地以为,《瘗鹤铭》是王羲之的手笔。

如果没有赵孟頫,书法史会发展成什么样,真的很难说。不过,这个时候,必须出现赵孟頫,他是历史的选择。历史总会惊人的相似,在经历了唐法、宋意之后,江山虽落入元人之手,但赵孟頫发起的复古运动,收拾了文化的旧山河。他希望全面继承王羲之的衣钵,但终究隔得太远,晋人很难够到了。可即便如此,赵孟頫也已不朽。

杨维桢是个奇才,他为人宽厚,又性格狷直。这样一位忠厚长者,却喜欢神怪故事,自己一动笔,则不是《聊斋》,就是《花千骨》。因此在书法上,他深刻致力于二王,却写出了自家的奇特面目。好比买了一款经典的奔驰车,却换轮毂,装尾翼,搞成了玛莎拉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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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汤篇

明代以后,高手们必追晋唐,但大多只是孤军奋战,没有一个像赵孟頫那样的摇旗者,虽然从王羲之那里还能要到饭吃,但其营养、滋味,和他们的前辈相比,都寡淡多了。从这个意义上也可以说,他们没有吃过肉,但喝过汤。

董其昌17岁乡试,奔着第一而去,得了第二而回,深以为耻。他觉得,是他的字拉了分。于是发愤习书,写了三年,便小看了明初诸家,从此只写晋唐。楷书得益颜真卿,行书在李邕身上下过苦功,随后便跟着王羲之混。不过,先天的缺陷使他很难做到临帖逼肖,索性干脆着眼大局,不拘小节,这样一来,反而得了晋人神韵。

王铎13岁开始学《集王圣教序》,这口奶吃得很纯正,他自己说,临王居然能做到如灯取影,不差分毫,可见形象思维能力很强。不过,缺点是模仿惯了,总在不经意间带着古人的痕迹,尽管极力挣脱,还是挣不掉。挣不掉又着急,结果一撕扯,变形严重,像是面瘫患者的脸,知道是他,可是扭曲得太厉害了。

八大山人的书法近年很火,想和传统书法保持点距离的书家,都想在八大身上踅摸点零件。乍看上去,八大的字和王羲之离得很远,完全不是一路。但是抛开提按、顿挫等一些个性分明的点画,用结构一对照就会发现,八大也还是从王门里溜达出来的。

王文治学董,得到了董的神髓。也就是,不拘细处,以风韵取胜。往上追晋唐,学《集王圣教序》,也不是仅学其形,而是把大概轮廓得到之后,以自己的学养和理解去丰富。仅从这篇作品上看,他不仅学到了圣教的毛皮,还从李邕那里拽来了骨头。

沈尹默,是在碑学大兴、帖学式微背景下,所涌现出的一代中兴之主,自有其难能可贵的价值。他和圣教序的渊源,清晰可见。美中不足之处,是他的韵味差了一点。陈独秀对沈尹默书法“其俗在骨”的批评,似乎一直都是一个梦靥,终生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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