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印记
共青城
九江市下辖长江边上的的共青城，其前身是1955年上海青年志愿者创建的共青社，1957年，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中央第一书记胡耀邦，建议他们艰苦奋斗建设一座美丽的城。挺牛的共青城，全国唯一一个以“共青团”命名的城市，先后有90多位党和国家领导人来到这里视察。1975年我工作的驳船停靠共青城码头装黄沙，码头工人用铁锹用板车装黄沙倒进皮带机漏斗，由不断运转的皮带机把黄沙运转到船上。两千吨位的驳船，工人们用了七天时间才把船装满。七天时间里，我们没人去逛共青城，听工人们说那就是一个小乡镇。小乡镇的水田里好多大田螺，像乒乓球一样大小的大田螺。我和师傅们几乎每天都去拈田螺，拈回来一大洗衣盆。我还应良初师傅的请求，到农田去帮他抓了七八只癞蛤蟆。良初师傅腿烂的恶心，回家探亲治也没治好，穿上裤子你看不见，脱了裤子上床睡觉，他自己都嫌恶心，不用被子毯子盖他那个腿，把烂得厉害的那条腿，耷拉在床边，腿脚下面垫张废报纸，以便接住滴下来的黄脓水。那腿上，一个挨着一个，梅花大小，暗红色的烂疮。章贵师傅偷偷告诉我，那是梅毒。良初师傅还请求我到九江去帮他买个瓦罐，不大不小熬中药用的的那种。良初师傅把懒蛤蟆放在篓子里不给喂食养了三天，再把蛤蟆洗净，活生生的、整个地放进瓦罐，基本灌满水，盖上盖，端到炉灶上，盖上压重物，大火烧开，小火焖煮，整整焖煮了一个通宵，蛤蟆骨头都煮酥了，只倒出一小碗连肉带骨头渣白汤。良初师傅又拿出一些面粉，用白汤和面，搓成面条，再把面条切成黄豆粒大小，放到甲板上晒干装瓶，每日三次，一次10来粒。两三个月后，一瓶蛤蟆粒吃完，他的腿脚竟然痊愈。
南昌
八十年代初，我和党小组长老万去南昌和抚州政审外调，黄石上船，早上8点到了九江，买好下午去南昌的火车票，出南昌站，好几个旅馆的服务员，围上来招揽生意，我们反而不慌了，先玩再说。八一广场街心花园，喷泉喷水几十米高，广场好大，有人说能容纳 十万人，背靠八一纪念碑照张相，参观南昌起义纪念馆，这里还有“计划生育展览”，红军用过的大刀在那一边，畸形婴儿的标本在这一边，不伦不类，风马牛不相及。到南昌工人文化宫，看工人艺术家表演曲艺，说、拉、弹、唱，还算精彩。南昌人爱花，处处见鲜花，大广场上鲜花绿地占了五分之四，喷泉水池周围满是鲜花，饭店门口摆满花，商店柜台摆着花，药店广告玻璃窗内也摆花，花木商店也多，店内更多花，据说花城是广州，南昌是否超过她？玩来玩去该找旅馆了，影剧院附近有“江西饭店”，进去客满，全是省政协会议代表。又跑了两家旅馆，也是客满，城里看来够呛，搭车来到近郊，看到一家新旅社“青云谱饭店”，设施不错，价钱也能接受，一个房里六张床，上下铺住十二人，一人一晚一块五。
抚 州
坐车直达目的地，抚州地区的一个乡下，事情办得也顺当，下午又可去一个地方。我们要走，大队长硬是不同意，中午备了丰盛酒菜，一定让我们吃饭再走。江西老表热情过人，鸡腿夹到碗里，不吃是看不起他们，吃鱼让我们先动筷子，不动筷子是没有礼性。敬酒特别，敬酒的人，用筷子在你的酒杯边敲打一声响，然后站立，双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作为客人也应站立如此，实在酒量有限也可只喝一口。大队长带头敬酒，其他几位老表轮番来敬，我俩站起坐下，坐下站起，三下五去二，一会儿功夫，两瓶“李渡高粱”瓶瓶见底。下午赶赴一个小矿山，那儿离南昌百余公里，到那儿天已黑了。矿山一没饭店二没招待所，办公人员都已下班，门卫师傅也姓万，热心快肠，到单身职工宿舍找了两个空铺位，那青年职工回家了。又领我们到坑口夜班食堂，下了面条我们吃。住的对门是电视放映室，十二寸的三洋黑白小电视，放的《武松》打得也是黑白老虎，在这人烟稀少的小矿山，也足以让我们兴奋半夜。老表们办事也爽，第二天事情很快办完。这儿甘蔗好便宜，一大捆十几根，四毛五分一大捆，买一捆，也不管好拿不好拿，打道回府。
赣州
两千年初，在浙江中医药大学就读的大女儿，与赣州同学组织了医疗扶贫小分队，利用暑假到赣州近郊农村扶贫。我和在武汉读书的小女儿，也利用暑假到赣州去见识见识。特快火车到赣州，一大早就到了。1996年，京九铁路建成，赣州站才投入运营。新站新气象，站房正面彰显赣州文化底蕴的“红色故都、客家摇篮”八个大字，形成个性鲜明的区域标识。赣州站站前广场上的雕塑名为“马踏飞燕”，也被称为“马超龙雀”是中国优秀旅游城市的标志。该雕塑以长城烽火台为底座，一匹骏马踏着地球向前奔腾翻滚，其寓意为中华大地旅游资源丰富。旅游资源丰富，可站内人员稀少，站外门庭冷落，连个吃早点的地儿都没有。到市内吃完早点，搭车赶往近郊山村。山是小山丘陵地带的连环小山，村是小村，没有几户人家，一问就看见了扶贫小分队的住处。门是破门，窗是没有玻璃的破窗，几张崭新白纸糊在窗棱上。见到了我小时候才见到过的厚实麻布蚊帐，女儿说不罩蚊帐有蚊子，罩了蚊帐又太热。条凳上的木板床，仅有一张草席，草席下的砖头就是枕头。女儿说洗脸洗衣洗澡都在村边小河沟里，最怕上猪圈里的厕所。可能看她们是来扶贫的，所以给她们安排了最穷的小山村。房东给她们做饭吃，见家长来了，午饭特别加了一道好菜“炸角”，外焦里嫩，咸脆鲜香，其实就是菜椒、菜豆或茄子、土豆切块切片裹上面糊炸制而成。下午返回市内买了回程票，长途卧铺客车，晚餐后上车，凌晨三四点到黄石。晚餐品尝赣州有名的小炒鱼，味道不错。
庐山
再有半个月，就是1986年元旦，领导安排我，陪同几位老干部上庐山，他们从北京来公司考察，任务完成了休整休整。早上从湖北黄石出发，中午到达江西九江，毛毛细雨笼罩九江，边吃快餐边想，冬季雨中上庐山，可能别有洞天。紧赶慢赶，晚饭前到达日照峰饭店，这是我们的关系单位，每年职工疗休养都安排在此。饭店主人热情接待，告知明后几天行程，还有庐山名导熊同志为我们导游。冬季庐山，寒气逼人，晚上更冷。上午浓雾夹带毛毛细雨，弥漫整座大山。汽车载着我们小心翼翼，一步一步数着往前走，一车人都很担心，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干脆下车步行。感谢名导小熊带路，不然真不知往哪儿动脚，对面一两米外即不见人影，大雾使眼前模糊得一塌糊涂。摸到蒋介石的故居，小熊介绍说：“介石”的意思是“搬不动的石头”，老蒋自己取了这个名字，希望自己坐稳江山。老蒋的石头被搬动了，可老蒋故居铁将军把门，我们搬不动。取道庐山大厦，又在紧张装璜施工，说是马上就改成与泰国联营的星级大酒店了。转了大半天，只有庐山博物馆开门揖客。进得门来，两只大胖狗悠然自得，并不骚扰来客。馆长说：冬季客少，职工放假，我解说不好，主要自己看吧。那口音一听就是上海普通话，一问，果真是当年下放在江西九江的上海知青。这里是毛泽东主席当年休息的地方，有庐山字画、瓷器、古董、古币展览，还有一个大型庐山立体沙盘模范。出得门来，看清墙上“请买门票”字样，欲买票，小熊笑着阻拦“不用，不用。”原来馆长是小熊的爱人。下午大雾不减上午之威，小熊领着我们到了花径，花径有花却闭门谢客，穿锦绣谷，只见脚下山石咯脚，因为有雾，不见山谷不见锦绣，路上游人稀少，老半天碰不上一个。来到仙人洞，吕洞宾一个人孤零零地洞中打坐，太上老君让他在这修炼成仙，那吕纯阳风流成性，每天面对花团锦绣，也不怕他拈花惹草，花了素心？上个台阶是御碑亭，明太祖朱元璋手迹，还有清人碑文，亭的三面大铁门紧锁，一面铁格栅远隔游人，想看碑文，待夏季来临。绕山而下，到大天池，两个方坑，仅半坑清水，相传文殊和尚用手抠石而成。二天，天晴了，晴得真美，窗亮亮的，山青青的，天亮亮的，云白白的。太阳出来，大家伙满面春风，一大早就乘车来到含鄱口，在望鄱亭上，一眼就看到鄱阳湖。据说在这多雾的庐山，想看到鄱阳湖很不容易，只有洪福齐天的人才能看到，哈哈！算我们有福气了。有福气也不管用，这儿风真大，真冷，冻得我们缩头缩颈，哧溜着鼻涕，搓着双手，看上一眼就往山下跑，上了车拐过一个山头，停车庐林饭店，我们穿小路去三宝树，那儿还有黄龙潭。天气晴美，让大家看到导游小熊也是那么晴美，雾里看花，宁静、腼腆、言语轻；艳阳光照，小腰、秀颈、三道弯。她就是庐山当地人，“楚国美女小蛮腰，”难道庐山也属于古楚？二十六岁，有一个三岁的小女儿，看起来她很热爱自己的丈夫，一提起那个博物馆长，她立刻眉飞色舞，话也多了起来，使那双本来就很秀美的眼睛变得更加好看，好看得让人怕看她的眼睛。她爱人是个画家，能鉴赏古董字画，经常外出文化交流，她跟爱人学了一手，在庐山工艺品厂做美工。庐山许多导游冬天在厂做工，夏天出来导游。三宝树是三棵大树，说是晋朝的一个僧人所植，距今已近两千年了。那大树，高约五六十米，三四人合围才能抱住。三宝树往下是黄龙泉，一个流水沙沙的小瀑布，瀑布水花溅得怪石磊磊，磊磊怪石中，有石壁刻有“龙泉”二字，稀稀两两几位游客在那儿拍照留影。小蛮腰说，看瀑布要到三叠泉，看怪石要到龙宫洞，还有好汉坡、龙首崖、五老峰，这些美景因为天寒多雾不能去看，你们夏天来，我再带你们去。九十年代初我献血，领导安排我上庐山疗养，我带大女儿前往，上五老峰，下三叠泉。六七岁的女儿活泼好动，我把腰带取下系在女儿腰上，手牵着皮带，像牵小狗一样，牵着她上山下泉。从三叠泉上来，我一点劲都没有了，让她和另外一个小朋友一道，坐竹轿子上道。
九 江
七十年代中旬，我在长江航运管理局当水手时路过九江两三次，驳船停靠锚地，交通艇载我到九江买菜，挎个竹篮就在码头旁滨江路一条老街上转一圈，买点瓜豆新鲜时蔬，街上有许多卖笋干和干豆豉的。干豆豉，看起来黑不溜秋，闻起来干香扑鼻。或到轮渡旁等待对岸湖北武穴小池口过来的轮渡，买点湖北的藕以便煨汤。轮渡旁小集市小鱼小虾江鲜特多特鲜活。距离交通艇开航时间还早的话，就去码头附近的甘棠湖边，到周瑜点将台原址上建造的烟水亭吸香烟。八十年代初，我和党小组长老万去南昌和抚州政审外调，黄石上船，早上8点到了九江，买好下午去南昌的火车票，上午没事儿，逛九江。九江讨饭的人很多，坐在饭馆里，一碗面没有吃完，就过来三个讨饭的，这三个大人讨饭，怎么讨我也不理睬。过来一个小丫头，四五岁的样子，站到桌子边，比桌子高一点，小衣裳挺整齐，小手也不脏，“叔叔，给两分钱吧？”我毫不犹豫，给了她5分钱，老万也给她两分钱。小丫头高兴地走了。过一会儿又进来一个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衣裳虽然补丁破旧，但干净整洁，小脸也干净整洁，决不愁眉苦脸低三下四，总是那么笑嘻嘻地、嘴甜甜地，“叔叔，给两分钱吧。”你无法拒绝她。饭馆服务员告诉我们，这是一家人，父亲去世了，母亲没有工作，帮别人洗衣，有时做点临时工，基本没有多少收入，五个孩子，老大是个残疾儿子，脚不方便，在铁路局看仓库，其它四个都是女孩，大女十五六岁，二女小大的两岁，俩人不讨饭，总是穿得漂漂亮亮地，在两个小妹妹附近转，既保护妹妹，又随时将妹妹要的钱收归“国有”。再来九江是2015年与老伴带小女儿和两个小外孙去九江，会去哪玩呢？当然不能上庐山，孩子太小，大的不到四岁，小的不到一岁半，定位游玩龙宫洞和大千世界游乐场。在黄石站买票，动车票售罄，买软卧特快305，没想到是从乌鲁木齐开往福州的，可能路程太远吧，竟然晚点73分钟。以后出游买票可不能再买这样的车次了。中午十二点到庐山站，打车来九江城，住进距九江火车站较近的永生现代宾馆，要了一个大套间，两张一米八大床，够两个小朋友在床上翻滚吧。在附近的田螺王酒家午饭，忘记提醒老伴怎样吃田螺，她连田螺泥肠都嚼在口里，满口是沙，连忙吐出，大叫不好吃，只吃长寿菜、豆干和蛋羹，连花甲也不敢吃了。到龙宫洞一日游必须捆绑石钟山，是满满一天的行程，报价一个人255元。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只想玩龙宫洞，坐班车很麻烦，200元打车自己去，行程70分钟。门票80元，洞中游玩两个多小时，返程洞门口坐中巴车到天红镇又转车到定山，再转车回九江。如果有出租车，肯定打车回宾馆，但没有出租车。据说整个九江市只有1500台出租车，我们在九江待了四五天，高峰期打车是有点困难。游玩大千世界，是一个像武汉欢乐谷一样的大型游乐场。可能来错了，去的时候下雨，回的时候也下雨，出于安全考虑，许多室外项目根本不能开动，好在中途停会儿雨，但时停时下。就算不下雨，也可能来错了，大多项目不许60岁以上老人和一米四以下小孩游玩。不管怎样，两个小朋友看到如此花团锦簇花样繁多游乐项目，照样兴奋不已手舞足蹈。选择性地让他们玩了游船水枪、摇摇车、飞机和滑梯。
2021年4月23日稿
佟炳文，高级经济师，1953年辽宁本溪出生，1954年随父母来到新冶铜矿。六十余年在黄石新下陆这片土地上，读书、工作、成家、立业，当然不忘，对这片土地的感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