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浅出讲伤寒第53篇：现代语言解读“当归散”
肝在人体的血液循环系统中主管“藏血”功能。健康的成年人身体内大概有5升血液容量，其中肝脏大概贮存了2升血，其它的血液分布在人体的其它脏腑和全身。“肝藏血”的功能在调节人体生态平衡中起着重要的生态作用，健康的肝脏系统如同人体的“血液湖泊”，足够的藏血量可有效的净化和代谢人体的血液，同时对身体的冷热变化起着“弹性”调节和平衡作用。这个作用可以让人体适应外界的冷热变化时更平缓和更温和。而且也可以让身体在一天的阴阳变化中更舒服，同时可以加强人体对外界的防御和抵抗作用。
中国谚语云：“早睡早起身体好”，其中有非常深刻的道理。晚上9点到第二天凌晨3点这六个小时在一天中属于“冬天”，主能量的收藏。人体是一个阴阳不断持续转化的生命体。如果晚上不能很好的收藏，人体第二天就没有充足的能量用来使用。我们可以从观察儿童的生活特征中得到启示，幼儿一天睡眠的时间非常长。一旦醒来后，几乎一刻也停不下来。由于睡眠时间充足，能量积蓄的时间长，提供给白天使用的能量充足，所以醒来后精力也充沛，生长发育也较快。而一旦到了老年，每天睡眠时间减少，白天的精力也不够充足。
根据“水生木”的原理，晚上睡眠贮存的“肾水”滋养“肝木”的生长，肝木的生发时间对应一天的“春天”，是早上3点到上午9点的这六个小时。肝木的生长需要“阳光”也需要“雨露”。体内的“阳光”来自“少阳相火”的发动，体外的“阳光”来自大自然阳光的沐浴。身体内的“雨露”来自肾精的积蓄和肝血的存储。
现代人由于生活习惯的变化，睡眠时间普遍推后而变少，这样身体内属“阴”的一面就会不足，肝血和肾精相对匮乏。身体内属“阴”的一面对“阳”的制约和支持作用就会下降。所以长期熬夜的人会出现易“上火”症状，白天经常出现打不起精神的情况。
如果长期晚睡晚起，人体肾精和肝血就会持续匮乏。到了一定年龄后，经常就会出现后半夜早醒的情况。早醒的原因是后半夜人体阳气发动，尤其是在3点以后相火助肝阳发动，肝血对肝阳的滋养“浇灌”不足，身体就会表现为阳气亢奋，醒来后无法再次入睡。从阴阳五行图上可以看到，人体的阴阳转化要呈一个“圆”的状态，只有是“圆”的状态，阴阳的转化才是“缓慢和柔和”的，人体才会感觉到舒服和自然。
身体内肝血匮乏会导致肝阳亢盛，肝阳亢盛造成的后果包括通常表现为早醒、睡眠少，肠胃疾病，焦虑紧张，脚底冰凉、头面热，脖颈不适和颈椎病、视力减弱等六个方面非常典型的症状。
1. 早醒和睡眠减少。后半夜早醒的原因上面已经分析过。人体如果肝血不足，肝阳就很容易旺盛。肝在五行中属“木”，承担人体“由阴转阳”的功能。肝血匮乏导致肝阳旺盛会使人体阴阳平衡当中“由阴转阳”的机能更旺盛，人体上升的机能偏于亢盛而下降的机能不足，当“由阳转阴”的机能被削弱后，人体就会出现睡眠偏少和早醒的症状。
2. 肠胃疾病。人体的肠胃在肝木的上升和肺金的肃降下形成正常的升降机制，肝木的上升和肺金的肃降需要达到平衡，肠胃升降的机制才会正常，才能很好的消化吸收食物和排出糟粕。从西医的角度看，肠胃通过动脉供血和静脉回血来实现蠕动和血液循环，其中静脉回血靠肝的回收，动脉供血靠心肺的供血加压。这些机能越强，肠胃蠕动功能越好。如果肝血匮乏，通常会导致肝回血的力量不够，食物就很难充分的进入血液循环而导致吸收效率降低，食物堆积在肠胃产生嗳气。从五行的轮转角度看，肝木亢奋上升会导致下降的力量不足而出现打嗝、呕逆等现象。食物也不会充分被吸收。
3. 紧张焦虑。人体的肝血匮乏，肝阳发动就会亢盛，亢盛会导致阴阳五行的圆运动在左边偏离“圆形运动轨道”。阳气发动亢盛就会导致人体过快离开“当下”时刻，情绪上会显得焦虑、急躁和总想着“下一刻”的事情。严重时，会导致无法稳定情绪以完成“当下”的工作。西医称这种病症为焦虑症。
4. 脚底冰凉、头面发热和心烦。人体的肝血匮乏，肝阳发动就会过于亢奋和过快，上升的气机就会偏于亢盛和生发过快，过快上升的气机上升到头顶，却不能有效下降，下降不足容易导致头痛和面部发热。亢盛的气机经过心神时会导致心烦，扰动心神而易烦易怒。这种体质在外观上通常表现为头发眉毛相对过于浓密和生长过快，是肝阳过于亢盛调动过多肝血上升到头顶的缘故。
5. 颈椎病和脖颈不适。人体的脖颈和其他部位相比较，没有大骨骼的支撑，主要依靠颈椎和周围的大筋络支撑。如果肝血匮乏，脖颈处的筋络的滋养不够则很容脆化，对颈椎的保护也会出现不足，这种情况很容易出现颈椎病和脖颈不适的情况。
6. 视力不足。“肝开窍于目”，人体的眼睛得益于肝血滋养，如果肝血不足，肝阳亢奋很容易令肝火上冲而导致视力模糊，严重时会导致眼睛容易出血等症状。
对于肝血不足，肝阳亢盛的情况，仲景的组方中有很多组方可以用来化裁辨证，当归散是其中一个典型组方。当归散在《金匮要略》中出自《妇人妊娠病脉证》，原文曰：“妇人妊娠，宜常服当归散主之。”当归散由“当归、黄芩、芍药、川芎各一斤、白术半斤”组成，服用方法为“上五味，杵为散，酒饮服方寸匕，日再服。妊娠常服即易产，胎无疾苦。产后百病悉主之。”
当归散是非常好的安胎保胎药。妇女在怀孕过程中由于气血要过多的分配给胎儿，整体会出现肝血亏虚的情况。肝血亏虚导致肝阳亢盛会“冲击”腹中的胎儿，另外肝阳过分上亢会导致肠胃的肃降之气失常，而出现严重的呕吐、嗝逆和消化不良。肠胃消化不好会导致孕妇缺乏营养物质，进一步导致胎儿和孕妇失去营养的滋养，出现西医所说的妊娠期综合症、糖尿病等症状，影响胎儿的发育和智力。仲景提出常服用当归散可起到安胎、保胎和滋养孕妇的效果。
当归散由当归、黄芩、芍药、川芎和白术五味药构成。
1. 当归。当归的作用在前面的文章已经多次分析过，有滋养肝血，助肝气生发的作用，同时还有解郁行气的效果，是本组方当中的君药。
2. 黄芩。黄芩清凉的作用可抑制肝阳发动，有抑制肝阳过分亢盛妄动，存留肝血的效果。
3. 白芍。白芍可加强静脉回血，具有养肝血肝阴的效果，其回收的力量可以抑制肝阳的妄动。仲景在大腹（胃）痛时经常加芍药，作用是抑制妄动的肝阳冲击肠胃造成的疼痛。同时芍药可改善肠胃的生态系统，让肠胃的毛细血管更加丰富和充盈起来。芍药和当归都有养肝血的作用，芍药的“酸收”和当归的“温散滋养”，可以滋养肝血，让肝气更温柔的生发起来。
4. 川芎。川芎的味道微甜，和当归有相似的性质，也有很好的润血养肝的效果。《神农本经》说：“主中风入脑头痛，寒痹，筋挛缓急，金疮，妇人血闭无子。”川芎还具有很好的活血通郁作用，人体肝血匮乏很容易导致肝系统内产生淤血，川芎作为辅助用药有化淤血、解肝郁的效果，可恢复肝藏血以及新陈代谢的生化效果。
5. 白术。肝血不足、肝阳亢盛很容易导致“肝乘脾”，造成脾土运化不足，削弱脾土贮藏水分和营养物质的能力。加入白术可“缓冲”“肝乘脾”带来的“冲击”，另外可加强脾胃的藏水和藏营养物质的能力。
与当归散功能接近的组方是当归芍药散，《金匮要略》《妇人妊娠病脉证》说“妇人怀娠，腹中绞痛，当归芍药散主之。”当归芍药散方由“当归三两芍药一斤茯苓四两白术四两泽泻半斤芎窮半斤构成，服用的方法是“上六味，杵为散，取方寸匕，酒和，日三服。”
和当归散相比，当归芍药散增加了茯苓和泽泻两味药，去掉了黄芩，其他药物的比例也发生了变化。
“腹中”绞痛体现“肝乘脾”较严重，因此加大了芍药的量来柔缓肝木，滋养肝血，同时芍药也有改善血脉循环增加利尿的作用。肝气亢盛向上会导致肝气向上疏导过多而向下疏导不足，下焦疏导不足会导致排尿出现不利和积水，这时用茯苓通利三焦调动水液运行，用泽泻加强下焦排水。去掉黄芩的缘故是下焦已经虚寒，疏导不利而出现了尿少，不能再用黄芩来泄肝阳。
当归芍药散是当归散的辨证衍生之方，常见怀孕并发水肿、尿少和腹痛的孕妇。
当归散的思路在现代社会具有非常广泛的辨证用途。现代社会人们生活压力大、睡眠较少，很容易引发肝血匮乏、肝阳上亢的多种症状。推而广之，可辨证使用在包括失眠早醒、焦虑症、上热下寒、耳鸣、视力模糊等，妇女肝血匮乏，肝阳亢盛妄动很容易导致月经提前或者月经淋漓不尽，月经淋漓不尽会导致肝血损失过多形成恶性循环，提前导致衰老和引发多种妇科疾病。
长期的肝阳亢盛、肝血不足也会导致肝的疏泄能力整体下降。很多适用当归散的病患如果已经出现“肝木虚弱”，只是肝阳相对亢盛的情况，在服用当归散养肝血后亦会导致肝的疏导和生发能力不足，通常会出现便秘、尿少，腰背无力等症状。这时应辨证化裁，增加适当助肝阳生发和疏导的药物，做到滋润肝血和扶助温补肝阳同时进行。
熟读《伤寒论》和《金匮要略》后，我们会体会到：《伤寒论》中大部分组方注重于调节身体的汽化能力，组方多针对外邪入侵人体导致的功能性失常，偏重于“用”方面；而《金匮要略》更注重于人体在形质方面已经受到了损伤，组方使用较多的滋养形体和养阴的药物，组方偏重于“体”方面。人体的“体”和“用”相对应于“阴”和“阳”，其中，发挥功能性一面的“阳”来源于“阴”的转化，如果形体不足，则会影响到“阳”的使用；但是，如果形体的阴不能有效“运动”起来，也会表现出功能性的不足，所以，仲景在用药时特别注意阴阳平衡和阴阳的转化互动，这是经方非常鲜明的典型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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