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讯

作者简介：

张穆，字石洲，号㐆斋。清代山西平定人，近代的爱国思想家、地理学家、诗人和书法家。道光十一年优贡生，候选知县。居京师宣武城南，读书著述。通训诂、天文、历算、舆地之学，尤精于边疆史地。鸦片战争中，他曾抱着爱国热情，上书言事，奔走呼号，联络在京友人，通过纪念顾炎武的活动，振奋人心。此后，他本着张扬国威，抵御沙俄侵略的目的，致力于西北边疆地理和蒙古史的研究。著有《蒙古游牧记》《魏延昌地形志》《俄罗斯补辑》《顾炎武年谱》《阎若璩年谱》《㐆斋文集》《㐆斋诗集》等，《清史稿.文苑传》列传传世。《蒙古游牧记》是他的代表作。该书16卷，详细地记载了蒙古各部落的四至、历史沿革，以及历代北方各民族间的交往关系。史料丰富，考证精密，不仅具有补正史之缺的价值，而且是中外研究蒙古史权威性著作。此书刊行不久，就受到国内外汉学家的极高推崇和珍重。在19世纪60年代后期，沙俄驻京的卡法罗夫就注意到它的价值，率先译成俄文。英国蒙古史权威巴德利与法国汉学家伯希和都在其著作中高度评介了此书。张之洞和梁启超也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已被译为外文出版。时至今日，本书还是外国史学家研究的权威名著。

近体诗

送尹实夫年丈观察蜀中四首

秋山点翠上行幐，北宦西来路旧经。剩有鬓霜惊陇吏，喜饶诗艳媵家丞。经传石室汉高朕，渠凿离堆秦李冰。惠绩伫通鸾鹤奏，飞衔褒诏下觚棱。

关右循声简帝心，仰劳温语到园林。割将寸寸滇池色，悔听飞飞杜宇吟。难祕老材崇国枳，重萦绣服润华簪。阿珍况是同清宦，敢惮关河载骤骎。

蜀山万点郁青苍，蜀水交流媵远樯。万里关河迓循吏，百年家世重南荒。文高治绩今犹见，珍贡声名老益彰。为报使星今更耀，府中李郃漫推详。

循问曾叨圣主咨，心存许国敢言疲。传经文度同清宦，问字小同常下帷。从古蹑云须老骥，至今压水赖秦犀。临岐为作殷勤送，寄我华阳载道碑。

如皋舟中

海气连天不可扃，深宵凉雨梦吴舲。 芦花争我头先白，山气湿人衣更青。 南雁叫群沈远浦，北人回首向长亭。 客怀无赖浑如醉，漫罄沙头双玉瓶。

送赵君心园归寿阳用春圃五兄韵二首

橐笔拚为王粲游，南来洗眼大江流。还家有梦牵乡树，归计无端阻石尤（久议归以主人事衍期月余）。莫共老聃同坐井，早从大马得捶钩。寒涛百尺浮秋艇，狎浪纷纷笑海鸥。

山园风物近何如，万灶炊烟逼岁除。卑耳途应循老马，秋风起不为鲈鱼。艰难阅尽羞为客，骨肉思深且读书。洒到题令原上泪，墓田寒食草新锄（先仲兄殁八年余于昨冬始襄葬事有愧新园多矣）。

十一月淮安试院雨

淮雨连江暗，霜风万木枯。竹疏云气冱，镫定冻痕苏。瑟缩繁乡梦，艰难愧壮图。却愁中渎水，寒滞射阳湖。

除夕雨二首

连宵寒雨莽江浔，镫火家家夜漏沈。心气渐同秋鹤悴，行歌懒复候虫吟。解难强索盘中曲，弹不成声壁上琴。却莫浪言归去乐，峥嵘岁事缓相侵。

荦落江南老客星，那堪别怨倚空舲。春风吹鬓花如梦，江月陵寒雨易成。天上哄传司命醉，人间剩有屈原醒。年年好语浑难信，又听朝来贺岁声。

徐州试院寄怀次叔颖校射韵二首

容易销磨客子春，青袍深黦陌头尘。曾经河济江淮路，拚作东西南北人。诗卷闲抛丁野鹤，声名敢抗李于鳞。何如射雉郊原外，博得将军一笑新。

背城馀烬信危哉，事去空为南宋哀。谋国惊闻良士尽，奋椎新见大儒来。主非鸟喙申胥愤，群有龙媒伯乐猜。一衄符离竟残局，始知绛灌亦雄才。

和东莱侯瘦鹤留别元韵辛丑九月十四日

谷口今谁识子真，鹿裘难燠岁寒身。学从汉后多伤巧，思到穷时转自神。绝笔何缘窥墨妙，杜陵无奈作诗人。为君满载云亭酒，荡涤东归衣上尘。

壬寅春二月薇卿六兄以事至都不数日遽归赋此奉饯窃附渊路赠言之义云尔

覆雨翻云世态忙，承颜班彩乐渠央。东风容易成新绿，南雪艰难发古香。万里应遭学鸠笑，百金争鬻不龟方。归途若遇彯缨客，莫漫抒怀解佩珰。

和郑朗如大理梅花元韵六首

骨格从君更细论，试凌深雪到前村。诗心郑重酬金谷，酒客寻常倒玉尊。剩有幽香浮老树，也饶春色在衡门。更谁写得横斜影，幸是宵来月有恩（用真山民诗语）。

二月春风桃李浓，那知冰雪郁三冬。人从开后频相觅，花到寒天别有容。入镜自能成浅晕，和烟无语认孤踪。不辞为汝千回醉，流水疏篱到处逢。

枝头偶尔逗春光，玉女应羞时世妆。未必鼎中皆有实，果然天下更无香（翻用张宛邱诗意）。任教别种标檀磬，谁信吴侬是木肠。随分作花随分落，可怜岁月去堂堂。

春光纵好未须争，世外萧然气自英。汉苑徒闻夸紫蒂（见《西京杂记》），孤山何暇问苍生。铜瓶歃遍香还瘦，玉管吹残酒易倾。冷绝翻愁时世赏，嫌他老鹤尚多情。

最怜西北苦寒天，迟向花前结酒缘。暖气难回空谷律，冻云欲冱上林烟。瓦盆供养偏宜火，纸帐温馨镇好眠。一例也归燂荐手（京师梅花也唐花也），引人清梦到梅边。

体袭芬芳梦不空，由来气韵本相通。幹经百淬精神瘦，雪满千枝剪刻工。蜂蝶任来花谢后，琴尊宜趁月明中。料应只有杨公济，解听仙人佩玉珑。

独夜和戴筠帆

心情委懒欲为云，断梦初回夜未分。悔不仙仙随若士，可能录录效诸君。一钱不直名山计，万感难销誓墓文。痛绝离魂逾百日，不曾翻动画罗裙。

戴筠帆味雪斋图

惠连赋笔忆当年（余少时拟谢惠连雪赋颇为师友所称），傅老胸中别有天（霜红龛屡赋大雪是吾天诗）。世界荒寒凭梦到，性情孤冷渺言诠。梅花本是山中格，诗语欣从味后圆。任尔尖叉夸绝险，不能赚得子猷船。

自题小栖云亭并序

余家阳泉山庄为金栖云道院，元遗山诗所谓“开窗纳山影，推枕得溪声”者也。有亭翼然，高出林杪，浙人张君世荦榜曰“卧云”，先大夫及余兄弟皆尝读书于此。每欲易“卧”为“栖”，用备掌故，以先世旧题未敢辄更也。兹余卜兆京北雷家桥宜丁阜，地隶昌平，以图经考之，其西北七十余里，则金章宗之驻跸山也。山阳有栖云啸台，章宗尝筑亭于其上。两地嘉名适相结构，而此间峰联辽碣，流带玉泉，山影溪声，较之乡郡一隅规模为阔远矣。因拟它日结茅墓田之旁，颜曰“小栖云”。雨眺晴耕，徜徉终老，余之愿讵有侈于是者哉！书此为券，并系以诗。

野亭筑得小栖云，种黍无钱亦可欣（香山诗欲作栖云计须营种黍钱）。蓑笠喜酬西塞愿（顷余写烟雨归耕图），松萝看勒北山文。翠帡画影栏前涌，玉瀑琴声枕上闻。依旧吾家好春色（阳泉春色平定八景之一），觞花吟竹问谁群。

失题

冻阁云阴迥，天横练影拖。庭空飞雪舞，窗静晓寒多。狂喜忙开户，频窥渐没涡。池坳微欲凸，桥腹已如皤。仄径才通埽，遥山竟失峨。铿声东郭履，险韵北台歌。粟贵开金穴，民贫愧素紽。经储筹积贮，至计久媕娿。念切秋霖蹇，难将夏屋罗。一时迷射的，万亩颂宜禾。天意须中酒，吾生叹逝波。杯深浮滟潋，壶缺杂吟哦。奏记才犹短，登堂礼不苛。新书商贾谊，古义订祁它。斟酌情初洽，荒寒日易矬。乱花纷澼絖，峻岭叠蓬婆。僵卧袁安宅，从游枚叔科。空林散栖雀，暮鼓咽鸣鼍。屋小宜烹茗，宵深感荷戈。欣驰疆吏奏，三白兆时和。

无赖南征柔牵北迈感怀述德凡五百言留别春图侍郎幼章太史

旅食知何底，飘流齿发昏。退飞随社燕，踯躅罥归豚。河泲南来浩，江淮东去浑。津柎绰电转，节杖沛云屯。材力秋荼悴，羁栖夏屋尊。低心研故纸，恃直沥狂言。终信金能断，全忘玉有璊。花留吴苑好，醴喜楚筵温。赋分甘荒野，承家愧德门。声施仍艾猎，骨相奈虞翻。芸蚀书千袟，尘糊绣几番。李姚诚克子，王谢定贤孙。江雾迷英荡，庭霜折树萱。鸡斯余弱息，雌伏竟偷存。泪渍英公灶，哀深仲氏埙。那无商瞿望，并断阮修婚。鱼釜虚晨爨，鹴裘付夕飧。凄凉对邱嫂，黾勉荷诸昆。病马悲虞坂，荒鸡怅晓暾。功名悭半芋，通塞付重阍。衮衮诸公贵，茫茫下士奔。学知荒鲁淹，径敢借文园。客久餐钱耗，情深旧谱惇。誉争驰豹鼠，谈屡堕昆仑。仅博侏儒饱，难谐世俗论。残经护绵坠，漏屋酌钗痕。木雁凭相择，凫鹥自在亹。时闻次室啸，天笑杞人扪。星本元枵朗，胸犹梦泽吞。士羞三战怯，馈讶十浆繁。举火重相待，梯云岂冀援。瞻依寒露久，嘘拂晓风暄。鼎贵荣桑梓，旌贤任轾轩。龙衡惊入洛，草泽谢窥藩。近市悲挤井，排纷念束缦。长怀叔子惠，图报季心恩。结习余嘲谑，披诚息诈谖。易奇持戟朔，善隐绝缨髡。洞牖搜新奥，榛芜剔旧樊。应缘腾口说，早合慎兜鞬。高木无凡鸟，坳堂起巨鲲。何曾谴杨政，况肯负刘琨。良讯辉文绮，端居袭芷荪。从来似邛岠，何止眷鹑貆。多士竞鸾翥，老成徕虎贲。不忧友相拙，稍畏大车哼。负矢虚前导，凭船昧故村。朐山寻去络，涟水究真源。鹗赋摅长策，骊歌暂短辕。异时京国会，盼注酒盈樽。

古体诗选

漫河道中

暑路爚爚风扬沙，火轮蒸山涡没车。悔不从农耕垅上，风尘坐叹客无家。路旁老农唏且嗔，客未知耕农具陈。前年太岁直未申，巫尫无灵蜡弗神。去年太岁幸直酉，借得官粮户一斗。三月播种尽七月，石田曾未擢莨莠。颓飚日日卷惊涛，旱浪平畴一丈高。亦有鉏犁挂屋角，畏饥辍耒人逋逃。客今乘车仍怏怏，我视车中犹天上。君看道左乞食儿，世业半因力农丧。噫吁嚱，饿死牖下真失计，安得万古常丰岁。谁为排阊吁九阍，咨尔云师胡不云。

报恩寺塔

江光一线回秋原，萦络城郭西南偏。天风峭峭拂衣立，铃语巍巍泥我前。我挟酒怀并诗抱，选胜例必跻其颠。金陵匝月苦幽窘，当楼夜夜佛花鬘。拥护吉祥杖阿育，报谢敢遴脚力悭。盘纡䆗窱历层级，砉然透荡天宇轩。高云一片掠眼过，寒窦嘘嘘上晚烟。独有晴霞拂不落，蜺标倒注鸡鸣山。同行为我溯建寘，基垠胚胎赤乌年。亦越齐梁迤宋元，经营振刷相新鲜。增高直欲青云干，可怜太祖黄金钱。金钱抛掷成远眺，草树人家入望圆。岂惟匹练亘吴门，绚以昙珠红欲然。却顾已消龙虎气，摩空剩有雕鹫盘。风声愈急铃语厉，登登筑步穷追攀。寄语诸天贳我顽，南来相窥缘亦艰。回翔惜同飞鸟下，半馀红日衔崖边。

随园

木芙蓉发红艳艳，双湖澄湛秋波酽。老竹缘坡閟深邃，疏柳当轩展晴滟。一掬修岚泻入掌，酒杯浮动妆蛾敛。冻雨钱唐蔓草枯，园名苦被诗名占。乾嘉老辈风流歇，裙屐荒凉褒题滥。童痴喜述袁丝句，博涉颇嫌风力欠。名教狂澜倒未回，亭台兀抱颓唐憾。招引游踪日日来，凫鹥狎熟忘昏垫。人间花月量难尽，到处云山足镌椠。出门东顾眼界彍，栖霞秋色横天堑（尹文端公榜其园曰小栖霞而余于是日将遂由栖霞登舟矣）。

京口行

一声横龠黄昙子，夫容花老鲸风起。樯烟笠雨入空濛，沃焦一点澜回紫。江涛浩渺截秋波，句曲诸山倒影多。来去莫惊天堑险，云葆气已慑蛟鼍，倚舻祖雅正高歌。

十一月二十九日渡广陵江阻风偕同人登浮玉绝顶分韵得浪字

岷原绾地轴，水阔东南壮。朔风互寒日，凛冽江流羕。回澜截孤屿，瓜步屹相望。引占窣堵波（今名曰塔释慧苑云），铃语泥归榜。联樯走山麓，牂柯蹙高浪。涂阻意转惬，计拙游稍畅。南征忆夏首，仓卒理吴舫。昏黄灯火发，风篴聆高唱。帆饱轻舸驶，弹指隔重嶂。人生游豫兴，眴俄悉天贶。山水况有灵，知己实堪仗（用盛宏之语）。使槎随沿溯，节候换英荡。登临适所愿，一笑飞廉饷。融结积尘劫，丹碧困意匠。穷扳危石磴，俯结浩溟涨。真润名胜州，容我眼一放。禅机坡印寂，楼观烦特创（玉带楼年丈李榕园观察所新建也）。天题炳玉版（带曾毁于火亡数版高宗南巡为补足并镌诗于上），瞿昙洁供养。麟麟宛委籍，万卷来高旷（乾隆间四库书成敕建文宗阁于此山弆书惠多士观）。扪龠窃长喟，何由豁塞向。敬事受僧谒，精舍足清况。一勺割江吕（语见水经注），寸绿花瓷漾。同游富述作，诗节厉高亮。风声挟江水，憣校颇难状。抚怀念畴昔，吟情勉轩抗。君看浮天水，原不择盆盎。

已亥正月三日江阴大雪登楼晓望分得雨字

裴漏紞紞不可曙，一夜寒剧江南雨。陉云挟冻走准海，六花一笑漫江树。乡梦初回折竹声，披帷倒屐人当户。浮远亭空远目凝(君山旧有亭名浮远见渔洋诗自注)，楼外青山杳何许。无复菰芦出烟艇，全将测量变堑堵。银鹤横飞乾鹊僵，金支失耀春旗补。朔风回卷蹙惊霓，危槛周遭凛难俯。稍稍山容一角闪，晨灶短烟湿盈缕。黄耳狺狺颇叱唶，青凫拍拍尚洲渚。

江城旧说气候燠，漏天液雨寒仍暑。连朝阴晦纸窗黯，一例街头沉腊鼓。做客还被塞北裘，怀人却忆城南杜。人日诗成草堂迥（丁酉人日雪春海年丈招客饮龙树院人日赋诗），青衫牢落谁复数。玉壶春盎试一酤，连江稷雪收吴楚。作歌聊写江南春，十日檐声滴亭午。

己亥冬十二月送许印林归日照

京国十年游不归，繁霜上发风生衣。麇鹿止合散岩扉，强加束缚纳囿时（时字山海经本文如此）。拔其牙角饰以鞿，黄金虽好性不肥。不如归煮西山薇，顾我何乐噬肯违。山深谷虚隘闻知，扣槃扪龠瞽且痴。东海霞起光陆离，下有经岩敞心馡。其间经师及人师，渊源两汉衢弗迷。我友许仲今其尤，鬼神旁瞩俨乎思，奥窔既豁无疃畦。问家有无擅一鸱，比诸自郐应无讥。曰大渊献岁将僟，寒梅香动春风帷。我归未能福所羁，君归益增我心悲。五音繁会去其夔，众巧辐奏逝其垂。醇醪满酎碧波黎，峥嵘腊日临交岐。重重吉梦非我私（春俞理初梦送君作郡盖关心君者非吾一人也），绎云欣君归有期。连山积雪成流澌，礼堂春满林花绯。

辛丑八月津门题劳介甫勋成霜林觅句图

秋气入石秋林黄，秋风翼我东南行。津步妥帖眉清扬，海上昨夜惊初霜。刀斗击破晨烟凉，摧拉鲸鲵若群羊。一波初动雷翥荒，万波沤灭叒木僵。王道正直鬯由庚⒂，书生枯瘦不任缰。葛沽万旝声容昂，崔家哀甲范家兵。此事不关身手强，少年湖曲纵游航。雅观折叠昌谷囊，尔来搜揵笔日刚。豪吸不问女酒良，快摩盾鼻濯搏桑。虚弯角弧调封狼，短衣匹马意慨慷，请为更赋从军章。

题张受之辛空斋昼静图用东坡墨妙亭诗韵同子贞太史

嵩鸾交讧明永陵，仲芳太常谏疏腾。疏词蹇直揭日星，彼犹狐鼠公鹯鹰。稿草流转三百载，薄楮淡墨摸有棱。我昔裴回谏草亭，初镌半疏如镂冰。精诚有注金石破，况斯二疏神实凭。吾宗铁笔拔西浙，奏刀不恤人疑憎。以意运腕才运法，刻石何异挥缣缯。手眼既到力必锐，知岱华高斯能登。名僧遮要此下榻，松筠客寮快得朋。偶出馀力刻画我，肯效郑燮规⑺青藤。学人万端皆有法，艺无巨细争传灯。叔翁古学吾所拜，太傅名论吾服膺。

追题蔡友石年丈《春明揖别图》应小石少司成属

印累累，绶若若，春明门外华轮错。驿亭日日送行人，杖节拥麾渺云鹤。菽水原资奉檄来，鼎烹渐熟为官乐。圭田何日足千耦，彩服百年能几著。尹京丈人意气真，谊与先子同两辛。勋阶足慰寒灯愿，小别难忘萱阁春。一朝啮指诧心动，即曙陈情勇乞身。银鞍宝马倾城出，叹绝同朝祖帐人。惟公政事号精炼，雅兴犹然墨缘擅。长康厨启足光怪，玉局澜翻耸谈宴。我从总角侍先子，玉弁荷衣初出见（余年十一从先子为公献岁）。流光电转廿年速，显月清斋叨论辩（程春海丈每邀公评书画穆必与焉）。萍飘偶逐使星槎，锺阜城南一径斜（戊戌八月谒公于江宁里第）。白头一笑流慈睐，黄菊飞香入绛纱。历交群纪好弥硕，尊酒时时落画叉。展公遗图一神往，明发增我瓶罍嗟。

题万年少秋江别思卷子即用亭林赠万诗韵

此卷初归休宁程孟嘉，让堂老人为作跋，后归蔡太仆友石年丈。丁未冬，太石长君小石司业见穆所撰《亭林年谱》载有此图，出卷索题，子贞同年手摹一本，将置之亭林祠堂。因为书顾诗于卷，又依韵和之，以应小石之属。时大寒节后二日也。

最苦元黄会，此身落世网。侧足宇宙间，无地堪长往。大江流日夜，秋心剧森爽。可怜大厦材，斤斧横夭枉。贾与僧等耳，无复儒生像。顾子经纶抱，名字寄遐想。流转久吴会，迟未亲尘鞅。万子定磊落，豪情代靡两。生平彼美思，清淮得片壤。风萍一朝合，铜驼泣榛莽。拏棹更相寻，草堂快抵掌。泚笔写秋清，浩渺搴书幌。咄嗟旧宾客，毅魄随夔魉。秋思果何许，时会靖板荡。尺幅落人间，名流重矜赏。祠宇岂吾私，前车戒标榜（子贞手摩此卷将置之亭林祠堂故结句云耳）。

丁未九日顾祠秋禊图分韵得燕字戊申元日补作

康熙七年春（是岁戊申），顾子客畿甸。三徐时里居，行幐倚僧院。琴剑一昔留，庙貌千载擅。井亭初结冓，檐竹已苍蒨。宋儒书百帙，唐人石一片（新刻宋元学案百卷唐张夫人墓志俱存祠中）。断手癸卯夏，何君实营缮。壁鲜画字蜗，梁来定巢燕。吾从何君后，岁时洁椒奠。岂有门户私，讲堂拟首善。将以证实学，觊或化辟喭。太息浮华士，凭虚事论撰。厉其雌黄吻，抗我山斗面。此风自何时，学术又一变。旧史遭涂乙，鸿章恣评选。谬学薪火熸，速化枵腹便。吾无力拯之，坐观丹碧绚。一卮酎顾子，敬申蘋藻荐。遗书所沾匃，功足翼笺传。治乱古今彻，吏事自精炼。有时胥史籍，不让曾欧先。陶镕归实用，肯侈美服袨。永靖水火争，一洗裨贩贱。何君规模廓，结识多才彦。小子意量狭，交旧馀狂狷。志同趣岂异，颖脱利钝见。硁硁朱御史，曾此共谈宴。因作赠行诗，触我归田羡。双松翠拂屋，阅人荣枯遍。回溯顾子游，又四戊申禅。相期求实事，无以规为瑱。

为李寄云题大痴《江山胜览图》用卷中唐肃诗韵

地可锥指海可测，画意诗情渺物色。本原妙处同其波，学力厚时培以息。大痴百岁万云烟（大痴年盖九十以上此卷题至正戊子年八十矣），富春帆影翠蛟泉。是否曾经蜀道险，十年写足真山川（自题云十有馀年而成此卷云林题曰岷山万里翠黛峨峨令人复有楚游之想）。扁舟奕奕江天里，时有巉岩插面起。浮图野店结幽深，荷樵饱阅霜林美。我方披发寻隐沦，主人应念平谷云。倘对真山读真画，共抒霞语谁能群。

乔鹤侪水部买得吴伯荣中丞罗浮蝶卷子属题即用卷中宋芝湾观察韵，尔来京师所称太常仙蝶者，颇往来贵人家干索酒饵，非复前日之高致矣，因题此卷，感慨系之

灵砂不可致，神山劳梦想。章质亦殊众，甘心戚施仰。巢林一枝晏，敝帚千金享。尘土沁肝脾，性命徇虚奖。睆彼稚川裔，角藩肯用罔。文彩偶飞翻，群儿笑拍掌。故山伊可怀，万里倏攸往。太息京辇间，百族竞浮响。何事太常仙，亦依人几杖。将无利禄诱，老贪口腹养。谁复念江湖，酒船弱可桨。画稿纷四驰，缋影匃吟赏。我生百不幸，幸早脱羁鞅。无限蜎蠉俦，庭柯罥蛛蝄。天南梅万顷，照眼一何广。昨日报书来，寻将蜡吾緉（庚堂顷有书来要作羊城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