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皇妃案——颠覆弘光政权的第一块石子

弘光帝

南明时,有很多真真假假的事情。

现在说一件一石激起千层浪的真假皇妃案。

这件事应从弘光帝朱由崧早年说起。

朱由崧本是老福王朱常洵的儿子,崇祯年间先后娶黄、李两位妻子,均早死。崇祯十四年(1641年)李自成起义军攻破洛阳,老福王被俘杀,朱由崧逃出,经过长期颠簸之苦后,竟意外地被拥戴为皇帝。

成为皇帝后,他第一件事就是迎接在河南的继母。继母被接到南京后,备受尊崇,成为太后(有的书中称为太妃)。

弘光元年(1645)初,河南一位姓童的女子面见河南巡抚越其杰,自称是弘光皇帝失散的妃子。越其杰和广昌伯刘良佐深信不疑,赶紧奏报朝廷,同时派人护送女子前往南京。

童氏显然出身卑微,不知礼节。途中,地方官纷纷拜谒,童氏举止失态:“凡所经郡邑,或有司供馈稍略,辄诟詈,掀桌于地;间有望尘道左者,辄揭帘露半面,大言曰:免!闻者骇笑”(李清:《三垣笔记》卷下《弘光》)

然而,就在举国皆认为童氏确实是童妃的时候,弘光帝却根本不见童氏,宣布其为假冒,直接令人将童氏下到诏狱。

由于此事非同小可,锦衣卫都督冯可宗亲自对童氏进行认真的审讯。

童氏详细讲述自己的情况:“吾在尉氏县遇上('上’指弘光帝),即至店叩首,上手扶起,携置怀中,且云:'我身伴无人,李妃不知何在,汝貌好,在此事我。’吾从之。居四十日,闻流寇侵近,上挈我南走。至许州,遇太妃,悲喜交集。州官闻之,给公馆及廪食。居八月,吾养一子,弥月而四。时已有内相随事矣。及李贼破京,地方难容,上又走。中途遇土贼,拆散。”

剧照

说到这儿,童氏悲从中来,呼天大哭,说:“时同太妃流散苦甚,后闻上为帝,大喜。谁知他负心,止接太妃进宫,不来接我。我至此,又不肯认。天乎!这短命人少不得死我眼前。汝为锦衣官,求汝代言,将字与他,视如何答我。”

童氏讲得如此细致,时间、地点、人物(包括太妃)无一不全,冯可宗是办案的老手,认定她肯定是真的,所以将情况详细奏明皇帝。

没想到,弘光帝看到童氏所写的字,脸色顿时现赤色,随手将纸掷于地上,怒气冲冲地喝道:“吾不认得妖妇,速速严讯!”

冯可宗见此,不敢再奏。

第二天,冯可宗让牢头将情况告诉童氏,童氏大哭,嘶心裂肺地咒骂弘光,且以绝食抗议,很快染上重病。

见童氏可怜,冯可宗再次密奏皇帝,而弘光帝根本不理。

此案越传越广,引起无数人的猜疑。

弘光帝为什么不认童氏?

难道童氏是假的?

权臣马士英与阮大铖的一段对话可以反映许多人的心态。

马士英遗像

马士英对阮大铖说:“童氏系旧妃,皇上不肯认,怎么办?”

阮大铖说:“吾辈只听皇上的旨意,皇上既不认,应将童氏处死。”

旁边过来一人,名叫张捷,插话说:“这样处置,太重了。”

阮大铖冷冷地说:“真则真,假则假,恻隐之心,岂今日作用乎!”

马士英摇摇头:“真假未辨,从容再议。”(《明季南略》卷三)

没有将童氏立即处死。

由上可推,童氏十有八九是弘光帝的旧妃,起码是弘光的旧情人。

只不过弘光帝喜新厌旧,不要童氏罢了。

而且弘光帝根本不把这件事看在眼里,觉得自己是皇帝,怎么样都可以。

最后,童氏在狱中受到严刑拷打,号呼死去。

有些书中也有认为童氏是假冒的说法,这自然难免。

可是,正如《小腆纪年附考》等书所讲:


童氏之事可疑乎?

无可疑也。

天下至顽劣之妇,

未闻有冒为人妻者,

况以天子之尊、

宫禁之严乎?


我们自己也不妨设身处地地想一下,

童氏如果是一个正常人,她会假冒妃子吗?

她会自己找死吗?

没这个道理。

再退一步,

假如童氏是一个神经病,

她怎么可能知道并详细介绍那么多的内情呢?

而弘光帝的举措则不仅草率,且十分弱智。他根本不知道,这会给他带了巨大的麻烦。

此案本来不算大案,但被称为奇案,奇就奇在,它就像一块很小的石头投入水面,突然间掀起了翻天覆地的波涛。

舆论界本来就操纵在东林党、复社手中,他们中的大多数本来就对弘光帝耿耿于怀,因此借着这个机会,引导民众对至高无上的皇帝产生置疑。

他们知道,如果只是指责弘光帝不认童氏,其威力仅局限在道德上,不会造成根本性的影响

所以,他们就来一招回马枪,称:既然童妃是真的,你皇帝不敢认,那你可能就是假的。

这一招很厉害。

民间纷纷传言:

如今的弘光帝只是马士英随便找来的冒充者,不是真正的福王。

这样一来,弘光帝陷入一个登基后从未有过的信誉危机当中。

而另一个真真假假的案子则很快将弘光政权推进毁灭的旋涡。

(以上文字出自《桃花扇底看南朝》,与原出版社签署的版权期已过。有意出版该书的出版社编辑,可留言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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