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作家】易石秋/难忘的“丐帮”岁月
难忘的“丐帮”岁月
作者:易石秋
我这里所说的丐帮,既不是金庸笔下英雄侠义的武装集团,没有乔峰、洪七公这样的盖世神功和惊天义举;也不是沿街乞讨的贫困流民,当然不会屑于加入那些无病呻吟摇尾乞怜的职业乞讨队伍,更不可能涉及控制甚至制造残疾儿童然后从中牟利的丑恶勾当。我们记忆里的丐帮,是一支英气勃勃神采飞扬的青年教师队伍,是一段激情汹涌回味无穷的美好记忆。
20世纪80年代初叶,由于高考制度的恢复已有些时日,教育活动的正规化如火如荼,教师队伍的规范化建设速度大大加快,一大批年龄和经历都十分相似的大学生毕业生先后被分配到洞庭湖畔岳阳楼边的这所著名的重点中学任教。扎实的知识功底,共同的兴趣爱好,昂扬的奋斗激情,高昂的时代正气,崇高的职业追求,使得这支队伍迅速成为了一股团结奋进的力量,他们身上那股逼人的青春气息,使得这所当时已经走向百年的老校呈现出一派勃勃生机。由于当时学制较短,大学毕业时年龄大都才20多一点,加上当时的大学学风与社会风气都十分的纯正,即使大学也很少谈情说爱的现象,谈婚论嫁就更晚了,因此一段时间内这里几乎成了一大群快乐单身汉的大集结。而当时学校的住宿条件也极为有限,大家都住在相对十分集中的几片简易集体宿舍里,有的还是两人合住。即使住单间,相互之间也是门虽设而常开,抬头一目了然,说话声声入耳,举目清晰见人,彼此之间几乎密不可分,为情感的交融提供了极度的便利,相互间的关系自然也大都十分的和谐融洽了。
毕竟是青春多动的季节,是激情澎湃的时期,年轻的心在倾心创业的同时也渴望释放。而当时相对单调的文化娱乐资源实在难以提供更多的选择平台,于是看看电影与电视录像,打打“双百分”,下下象棋,或者干脆围坐在一起天南地北的一顿海侃,就基本上成为了课余休闲的常态。有时玩得兴起,不知不觉就已半夜。要命的是食堂的晚饭吃得早,生活水准也较低,加上年轻人新陈代谢快,营养消耗大,谈兴犹未消尽,肚子就已经咕咕地叫了起来。那时尚不流行宵夜,街上基本没有夜宵店,即使零星地有那么几家,也不属于我们这些胃口大钱包小的人享用。为解燃眉之急,大家只好分头侦察,看看是否还有哪位关系较好的老教师家还没有睡。一经发现,立即如获至宝似的敲开门,搞上斤把面,每个人滋滋有味地吃上一小碗清汤面散场,那种享受可比猪八戒吃人参果美味多了。
学校生活原本平静如水,波澜不惊,一旦出现一些有特色的谈资,自会特别迅速地传播,何况这样的戏剧性事情还不是一次两次的重复出现呢?恰好当时金庸热如日中天,我们青年教工自不必说,不少老教师也为之着迷,因而日常交流时常常“引经据典”,有时也还真“名副其实”,别有一番滋味。在金庸的小说里,“丐帮”彻底的超越了它的本义,成为英雄侠义的武装集团,我们这伴青年教工虽然与武装无缘,但偶尔的“穿越”也为平淡无奇的生活平添了许多的快乐。为了让活动更加冠冕堂皇,我们就干脆自称为“丐帮”,虽不乏自我揶揄之意,也总算是师出名门了,于是“丐帮”之名横空出世。
更加有趣的是,我们还以活动为载体,把“丐帮”的活动区域推向了纵深。因为教育工作的自身特点,教师的生活几乎是“两点一线”,活动空间很小,社会接触面有限,加上当时教师的经济地位与社会地位都不是很高,找对象都成了难题。为了丰富文化娱乐生活,加强与周边单位的横向联谊,扩大教师的社会接触面,以学校体育组为骨干的“篮球明星”们经常出访,这就为我们的外向活动提供了极好的平台。我们中的很多人尽管并没有任何篮球兴趣与特长,特别是我,甚至根本没有任何篮球细胞,但我们还是欢呼雀跃地充当拉拉队员,为感受那生龙活虎的气氛,更为比赛结束之后东道主准备的一顿简单的宵夜。尽管一般就是每人一碗米粉,两支啤酒,但那种谈笑风生热火朝天的气氛,让终日在教室里奔忙,很少与外界打交道的我们,感到十分的受用。那一种扑面而来的社会生活氛围,让我们心花怒放;那你言我语推杯把盏的声音,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美的音乐;那稍带一点肉末的简易米粉,简直就是世上无上的美味。即使活动结束之后,它还是会作为津津乐道的谈资,让我们回味很久很久。
一旦学校里出现红白喜事,我们更是责无旁贷,奔忙其中。那时整个社会的收入都不很高,教师行业更是比较的清苦,到馆子里办事的不多,好多的红白喜事都是自己单位和朋友帮着操办,我们青年教工自是出力最多的那一帮。特别是青年教工自己办婚礼时,我们几乎是一条龙式服务,因为那时的青年教师大都是农村考出来的大学生,家里能供你念完大学就已经十分不易,再为你成家提供很多的帮助已力不从心,而自己参加工作不久,收入又低,也少有积蓄,于是能省则省,一切能自己动手的都自己动手。此时“丐帮”就展示出了它强大的生命力,从帮着给木制组合家具贴装饰板,帮着粉刷新居,到婚礼时帮着迎亲,接待宾客,帮厨,洗碗,无所不有,无所不能,几成中流砥柱,蔚为大观。如果说当年项梁在操办红白喜事时,暗中以兵法部勒吴中子弟,锻造了一支铁血子弟兵,成为推翻暴秦的骨干力量,那我们也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丐帮”们的协同互助,不仅深化了彼此之间的血肉情感,也大大地提高了我们自身待人接物和应对特殊情况的能力,为打造一支情商极高的教师队伍提供了难得的实践机会。加上原本基础扎实,上进心又强,很快一支十分整齐的优秀青年教师队伍就脱颖而出。后来这支队伍里涌现出多名特级教师与正高级教师,10多名国家级骨干教师,20多名省、市级骨干教师,好些正副校长和其他各级各类管理者,其繁荣之势,人才之众,影响之巨,几乎可以与乔峰、洪七公时代的“丐帮”相比肩了。
后来源源不断的也有新老师进来,但要么每次人数有限,要么居住分散,要么已到谈婚论嫁的年龄而忙于营筑爱巢,反正难以形成我们那种群体性的大气候了。更何况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人民群众的生活日益改善,教师们的待遇也水涨船高,不仅吃穿用度早已不成问题,上餐馆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这种想办法解馋找乐呵的情况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而那群聚中的欢乐,海阔天空中的诗意,自己动手互助共乐中的甜蜜,也随之荡然无存了。
不知是生活丢弃了诗意,还是诗意跟不上生活,但那段记忆早已内化为情感,成为我们人生永远值得细细咀嚼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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