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醉胡杨,不忍道别离
第一次见你,是在课堂里,在课本里。朗读着你的诗句,心飞向了远方。想像着你,在塞外屹立沙尘不屈的形象。
靠近你,是在久经了风霜。星夜兼程,狂奔千里,越过茫茫戈壁,穿过黄沙漫漫,就为在你身旁,静静地,仰望你直刺苍穹的模样,然后,任眼泪肆意流淌。
怪树林里,惊讶生命的传奇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在你2000亩的“坟墓”里,我读懂了读了多年的诗句,也读懂了大漠孤烟的悲壮,长河落日的苍凉。
一抹残阳,暮色苍茫。在那怪树林里,在影影绰绰里,我穿梭在你“立地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朽”的传奇里。不见了你婆娑的叶,不见了你壮硕的枝,你像一个伛偻老者,独立在岁月的长河。塞外朔风,雕刻了你的额;漫漫黄沙,磨折了你的臂。你云淡风轻,笑而不语。
斜阳隐没,沙丘隐约。晚风瑟瑟,黑夜沉沉。你的身影更显悲壮,亦如那大漠的苍凉。你的奇形怪状,你的面目狰狞,你的形态各异,似古代战场弥漫着不散的硝烟,又似童话森林诉说着黑将军的传奇。你也曾枝繁叶茂,你也曾华丽绚烂,但沧海桑田,时空扭转,你成了无辜的受害者。你虽成槁木,却用屹立的方式站成丰碑,警示着那些贪婪的魂灵。
是夜,我聆听着大漠深处,那羌管悠悠的诉说。千年的幽与怨化成缕缕的寒,在朔风中飘飘荡荡。 那夜,我踽踽独行在静静的黑水河畔,似穿越了时光,在夜色中空空茫茫。目光随水而行,我想看透那缓缓流淌的黑水河,它曾怎样滋养过你,又为何离你而去。仰望塞北无垠的星空,我深情地想象着你曾经潇洒的雄姿与无上的荣光。
胡杨林里,寻找生命的奥秘
东方欲晓,晨光乍现。在微寒的秋风里,我走进了你的森林。一棵一棵,一片一片,威武雄壮,赫然眼前。婆娑的枝,粗壮的干,高大在碧云之下,黄沙之上。金色的叶片在阳光里,熠熠生辉,摇曳生姿。
那一棵,弯弯着干,横陈空中,成了摄影绝佳的背板;那一棵,掏空了干,似挡风的小屋,成了孩子们不舍的留恋;那一棵,壮硕着枝,傲然云天,成了七大姑八大姨们花枝招展的迷恋。
牵着骆驼的汉子,沧桑着脸,泛黑着肤,头戴毡帽,眼戴墨镜,昂然走在千年沙粒里,与远远近近的你浑然一体。坐在骆驼上的孩子们,惊喜着,紧张着,比着耶,喊着怕,露着笑,一任骆驼在沙地里画着圆,一圈又一圈,一轮又一轮。
黑水河蜿蜒曲折,在你身旁汤汤远去。依偎河畔,凝视波心,你的身姿在众人的惊叹里释放着旖旎,你的倩影在流水中倒映出迷离。我伫立河的对岸,把你和仰视你的朝圣者深深地凝望,一任时光和河水静默流淌。
穿行在你千万年的广袤里,我独自寻觅你生命的奥秘。那满眼的红柳林,用似血殷红喷薄而出生命的狂野,用一望无际流泻而出生命的烂漫。而你,用蓝天下的舒展挥洒出生命的蓬勃,用狂风中的舞蹈散发出生命的礼赞,更用倒地不朽的姿势写就了生命的传奇。
那一排排,低低矮矮,或青或黄的小小胡杨,在你无限的领地里,穿越着时空,正续写着生命的前赴后继。那苍穹下,现代神鹰掠过,留下的长烟一空青烟一带里,给你,沙漠之魂,英雄之树,致上了人类深沉的敬礼。
斜阳沉沉,余晖脉脉。我伸出手,触摸着夕阳中的你。那粗糙的皮,斑驳的痕,让我触摸到了你千年的过往,千年的不屈。那金色的叶,细密的纹,更让我触摸到了你千年的灿烂,千年的精彩。我终于豁然了三个“一千年”的全部内涵。
朝霞初露,朔气微寒。在壮阔的大漠日出里,在无边无际的金色里,在汉武帝霍去病的英雄豪气里,怀揣着对你深深的敬意,我挥了挥手,回眸良久,却不忍道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