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早市 || 夏清
早 市
文//夏清
早市的入口每天都站着一些散发传单、报纸、杂志的人,硬生生的对你手里塞。那些接过去的人很少有人看,扇扇风,碍事了就随手扔进垃圾筒里,年纪大一些的人也许会拿回家塞进积攒的旧书报里当废品去卖。不过,这些不是散发传单、报纸、杂志的人要考虑的,他们的工作就是把它们散发出去就行了。这应该就叫做分工吧。
早市的右手边是一家报亭,兼卖彩票,一块小黑板上密密麻麻颠颠倒倒写着那几个数字,吸引着一些人驻足观望。紧挨着报亭后面是一溜卖熟食的店面,有南京盐水鸭,广州烤鸭,小浦东三黄鸡,重庆夫妻肺片,每个招牌前都有“正宗”两个字。对面是一溜早餐店,有哈尔滨特色馒头,东北麻花大王,南京小笼汤包,城隍庙汤团等等。中间有两排橘黄色靠椅,每每都坐满了人,手里拿着各色早点,悠闲地嚼着,仿佛那是自家的餐厅一般,头顶上吊扇在呼呼地转,脚边是已经买好的菜,怀里是动弹不已的孩子或小狗,他们还常常一边吃着一边喂孩子或喂小狗。
菜市场并不大,但一应齐全,蔬菜、水产、肉类、活禽分割得很好,唯一的缺点是人太多,早晨的那两个小时,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熟人之间打招呼声、菜商们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有时还有吵架声,各色声波穿杂在一起,什么也听不出来,只有嗡嗡的声响在棚顶上回荡。
为了用最快的速度买好菜,我选择固定在一个摊位上买,这样每天走在去的路上想好了吃什么,到了告诉菜商就可以了。不用问价,更不用讨价。他们一般不会给我高价的,有时菜不好还会劝我别买,这让我有些感动。
这些菜商大都来自经济欠发达地区,他们来到大城市,带着懵懂的憧憬和希望,以期找到改变命运的途径,尤其是改变下一代的命运。他们没有选择打工,而是选择了经商,应该是希望能挣更多的钱吧。每一个摊位一般都是夫妻两个人经营,每天凌晨两三点就得起床,去蔬菜批发市场等候运菜的大货车。听他们说,车子还没有停稳,人就蜂拥而上,动作迟缓的或是体力不如别人的,往往就抢不到菜了。他们住的地方离市场很远,批发市场离住的地方也很远,所以,在城市和城市人都在酣睡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出动了。凌晨的马路是寂静的、宽广的,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奔跑,像曾经他们脚下的土地。而一旦到了阳光下,喧嚣的世界总是让他们有些胆怯和颤粟。白天,他们就属于这个小小的市场和三尺见方的摊位。有些人在暑假里会让孩子过来住上一两个月,那是些可以自己独自坐车来回的孩子,他们大部分时间也是混在市场里,父母没有时间带他们出去逛。那些孩子躲在父母的身后,趴在一张矮凳上,矮凳上放着书本,他们嘴里咬着笔,眼睛好奇地盯着摊位前来来往往的人流,害羞地笑着。这些菜商往往一年才能回去一次,穿着光鲜的衣裳,漾着满足的笑容,揣着浸着汗水的钞票,回家看看老人,瞅瞅孩子。也许因为行程匆匆,也许是还没有意识到,也许是无力去深想,家里的老人已经老了,孩子却在迅速长大,荒芜的不仅仅是那几亩薄田。
最近,在去早市来回的路上看到了几朵打碗花,真是久违了。它们开在行道树的根部,只有两三朵,浅浅的白洇染着微微的粉,清爽干净的模样。我的眼眸与它们相遇的刹那间竟然有怦然心跳的感觉!小的时候喜欢摘了它们一个一个摞起来捧在掌心玩,母亲见了总要嗔怪道:这花不能玩,玩了手就拿不住碗了。赶快扔了!我仍然偷偷玩。记得那时候打碗花有很多很多,粉白的小花宛如一个个精致的小瓷碗,摆放在田头沟边,从夏天一直开到秋天,怎么摘也摘不完。不知道这几朵打碗花是借助谁的力量来到这里生根、发芽、开花的呢?不过,几天之后,它们便消失了。我知道是环卫工人拔除了它。对于整齐化一的城市街道,它不是一种花,只是多余的杂草。
我依然每天例行公事般的去早市走一趟。
早市就像一个舞台,每天上演相同的一幕戏。而我只是一个匆匆走过场的过客,很难理解剧中主角们的辛酸与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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