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野外已浅冬
荒凉的小道上,黄沙飞扬,萧瑟的寒风可劲地吹着道路旁的杨柳,枯黄的落叶在空中旋转落下,铺满小道,光秃的树枝在风中摇曳,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几枚老叶子在枝头上坚守。树桠上的鸟窝孤零零地在寒风中摇摇欲坠,乌鸦盘旋在低空,选择落脚枝条。干枯的野草被寒风揪着左右摆动,没有了禾苗的田野赤裸裸地暴露着它的本真,偶有野兔快速泡过,趟起一片片黄尘。
踩在小道的落叶上,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这是魏洲小镇西的野外,也是我每次回到故乡必去的地方,因为这里留下了我童年的梦想!小镇是我的故乡,小镇不是“镇”仅是村名而已,小镇地处冀南豫北不远的交界处,具有千年历史的古村,村东西的路口,各有一座牌坊,牌坊是青石筑建的,距今已几百年,古老的牌坊见证了小镇的发展,如今的牌坊已斑驳古旧,仿佛承载了无尽的岁月洗礼,显现着沧桑厚重。村里的建筑也是仿明清建筑,清一色的青砖黛瓦二层小楼,街道青石地板铺就,一棵棵整齐的合欢树林立两旁,每户的房前统一是花砖砌起的竹池,衬托得小镇古色古香。如今我漫步在镇西野外的小道上,童年时,镇西的野外是我们这些“泥猴子”玩耍的地方,这里留下了我和玩伴的足印,留下了我们嬉闹声,如果你静听,仿佛那嬉闹声仍在耳畔。
每次从古城邯郸回故乡,只要能有一点的时间,我都会到村西这块既熟悉又陌生的热土上溜达一圈,沿着记忆中儿时的足迹走一遍。这里有我割舍不下的回忆,那些美好的回忆一次次在脑海里被唤醒,总让我的眷恋一发不可收拾地情动。行走在这片热土上,感觉说不出的踏实,那些在城市里的紧迫感不复存在,“劳心劳力”的疲惫尽去,一身的轻松,也许这就是故乡情怀吧!
从思绪中醒来,沿着荒凉的小道前行,寒凉的风儿吹得我缩起了脖子,拉了一把衣领,紧了紧纽扣,走向湖堤,那里是镇西野外的最高处,站在堤上可一览无余观赏野外浅冬那种荒芜的美,也是一种凄凉的美。那种美感觉有一种揪疼,一丝凄然,但它是纯净的,本真的素颜之美,这种美让你没有压力,没有紧迫,没有繁杂的观感疲惫,有的仅是简单质朴,轻松惬意和踏实。
湖堤的路面是柏油的,湖堤斜坡上栽满了一行行的垂柳,春天时,柳丝倒垂,挂满了鲜嫩的鹅黄,柳帘在暖阳下随风摆动,充满了勃勃生机。夏日里,垂柳葱茏茂盛,一望无际气势磅礴,“瑰丽雄奇”美不胜收,是乘凉的不二之选。秋天里,“柳眉”紫黄,落叶飘飘 ,犹如一幅水墨画,而眼前的景色却是枝秃叶枯,瘦柳飘摇凄美悲凉。抬眸远眺,浅冬的湖色仍碧浪涌动,湖面上干枯的荷叶随风摇曳。春天时湖景是南宋杨万里的《小池》“小荷才露尖尖角”,夏日里生长成杨万里《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中的佳句“接天莲叶无穷碧”,秋风里“红藕香残玉簟秋”,把李清照的《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词句体现得淋漓尽致,春、夏、秋三季美不胜收,而如今成了李商隐的《残荷》“枯枝落叶随波荡”。
湖心有一块“孤岛湿地”,上面金黄色的芦苇在风向的作用下一面倾斜,干枯的芦苇花犹如蓬松的狐尾,在寒风中摇荡,时有野鸭飞出落入湖中。湖堤的另一面是几处果园和一望无际的田野,野兔趟起的黄沙仍在田野里飞扬。田野里秋季的庄稼早已收割完毕,绣花针般嫩绿的麦苗儿刚露出尖尖角,如果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到。果树上的叶子早已铺满了果园,厚厚的一层,看果园的茅屋也“人去屋空”。这就是冬吗?冬的来临 ,让风儿逐渐寒凉,它把繁华扫尽,它把妆缀撕开,露出了万物的本真。
一路走,一路回忆,我所踏过的地方,都曾是儿时常来的地方,春天在暖阳下和玩伴田野里放纸鸢,有时拧柳笛比赛谁吹的响。夏日里一起躺在林荫下乘凉或去湖里游泳捉鱼,剪下荷叶倒扣在脑袋上遮阳。秋天里采摘莲蓬或爬上果树采摘果子,洗也不洗,在衣服上擦一擦就开吃,咬一口,蜜甜的果汁顺着嘴角溢流,那叫一个舒爽!
冬天来了,它让万物返璞归真,它沉淀了春、夏、秋三季的铅华,厚重了万物的底蕴,然后沉睡在冬天的孕育中,积淀自身,孕育出来年的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