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民工王二旺的蜜月快要来了

何必为部分生活而哭泣,君不见全部人生都催人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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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就像一个内分泌失调的人，说发作就发作了，本是春雨绵绵时候，却连着下了三天大雨，还没停的架式。

宋红亮站在阳台指天骂地，骂一句挺一下肚子。打扑克牌的人被他的动作搞得笑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他肯定是想苗小春了。

宋红亮没有停顿，水银泻地一样的骂完了，回到客厅又一脚踢翻了一个纸箱子，有些不对头，自从下雨前他的手机从脚手架落下去摔了个稀烂，他就怒气冲冲。李玉村瞄着他问，咋了咋了？宋红亮说，狗日的雨下得家里苞谷种不成，麦叶子怕都落杆了。

李玉村说，那你日天也不顶用，下够了总是要晴的嘛。大伙儿哄得笑了起来。宋红亮说，笑，笑，种不上望庄稼吃球哩。大伙儿又笑了一回，继续玩诈金花，每人三张牌，比大小，比花色，讲究挺多的，他们带点小水，一块两块的钱树叶似的飘着。

李玉村喜欢玩这个，玩得也精，自从王二旺开始玩，他的火候就差了些，他说王二旺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哩，因为王二旺刚来时还不会诈，他手把手教的。王二旺自有他的理论，赌博嘛当然得诈一下子，得真真假假地来，光想赢不想输，到头来光输。

虽然老赢钱，可王二旺并不讨厌，就像这次一样，结束之后把他的本金一块二块地数，他心里有底，总要多数几张出来，数完装进衣袋，剩下的散票子朝纸箱子一扔说，哪个去给弄几瓶烧酒弄些鸡脚回来？

立刻有人抓起钱，不一会儿提一大堆东西回来，王二旺喊一声，都来把输的吃回去！

一群人立刻围了起来，大吃大喝起来，只有宋红亮依然站在阳台上，他没有打牌，他从来不打。当然，最后还是来吃来喝了，王二旺说，你来嘛，我请客嘛。

宋红亮蹲下来抓个鸡脚啃着，情绪依然不高，王二旺问，还操心庄稼啊？他点头。王二旺掏出手机给他，他不接，嘴上说，老用你的电话费钱嘛。

王二旺说，原来拜师得送个猪头哩，你教我做木工活路，打个电话算个球的。说着从手机里找到他家的号码拔了过去，等听到苗小春喂了一声才递给他。

宋红亮将粘了鸡油的手放在衣服上擦了两擦，才把手机贴在自己的耳朵上，嘴唇一扯一扯地抽搐，每次打电话都这样，好像嘴唇不抖几下子说不出来话一样的。宋玉村说的恶心，你怎么说个话就像打尿颤一样啊，有那么好受吗？

没说几句话，宋红亮的脸色一点一点朗起来。挂了电话，脸上活泛了，大声说，郧西没下雨哩，小春说麦子长得好，苞谷也种了。

陈三七说，等午季回去了，让苗小春给你蒸一笼大白馒头吃。

李玉村说，馒头蒸得再好，也不如苗小春蒸了一二十年的那两个。

陈三七说，你是包头子，又不是村长，你咋子啥都晓得？

大家伙儿哄地笑了，宋红亮跟着也笑了笑，拿起一把伞出门了。不多大一会儿，提了三瓶酒一大包花生米两袋子牛肉干回来说，老是喝你们的，今个儿也喝一回我的。

大家伙儿眼睛瞪得老大，这太难得了，宋红亮是个细发人，从不乱花钱的，想着回家盖个小洋楼，说是苗小春喜欢。有一回还上了报纸，只动了半个小时的嘴皮子，就白白得了记者给了他一百块报料费，他硬是一分不出……

突然多了几瓶酒，气氛一下就高潮了，立刻换上花样，伸手比划起来了，五魁手呀八抬大轿呀，划起拳来，不会划拳的喊着杠子喊着老虎喊着鸡。

酒是个好东西。

闹腾了一个多小时，突然安静下来，方才还一会儿荤一会儿素的嘴猛一下子就木讷了，随意地歪在地铺上，呼呼地出着粗气，过了一会儿，陈三七扯了嗓子唱了起来：

锣鼓紧紧赛，闲言且丢开，听唱一本祝英台，山伯访友来。一想梧桐树，二人在一路，你姓梁来我姓祝，杭州把书读。二想奴的身，舌光嘴又稳，花言巧语哄奴身，只说是真情。三想在庙里，同拜天和地，千朵桃花共一枝，结拜两兄弟。四想在学堂，同学共文章，日同书桌夜同床，叫奴不思想……

唱得正好，硬生生让李玉村抢了过去，重新起了头，唱的却是一个小调：

蜜蜂爱的百花香，草鱼爱上绿草塘，蛤蟆爱上凉水井，情妹爱上打渔郎……

李玉村唱时没人跟他抢，都给他面子，按陈三七的话说，公鸡头上的肉，大小是个冠（官）嘛，包头子嘛。谁知李玉村自己给停了，就像电视看得好好的停电了。

李玉村一拍大腿问，几点了？

王二旺看了一下手机说，快三点了。

李玉村一骨碌爬起来说，得去学校给娃子开家长会。一边朝外走，一边把手伸进洗脸盆蘸水顺他有点乱的头发。

这帮人里只有李玉村带着媳妇娃子，就在百草园一区买了房，进门得换鞋子，像个城里人，毕竟做了多年包工头。现在不叫包工头，叫项目经理。他们管他叫包头子，捎带着骂他的。

他们都是提着一床铺盖来的，把媳妇留在老家，王二旺是个另外，他结过婚，可媳妇小翠没了，跟着一个收山货的给跑了，他跑到派出所报了案，然后，还找过一阵子，连个影儿都没有，他说，长腿的东西，哪个晓得是远是近？

小翠跑了之后，王二旺又到山西下了两年煤窑，挣了四万多块钱，让他有了财主的感觉，还想接着去，他爹不让去，说那是埋了没死的活路，硬是要埋了才甘心哪？非得让白头发人送你黑头发人？再说了，你得再找个媳妇，莫要一天瞎混日子，老王家的香火到你手上断了，你就是个王八蛋子。

王二旺直点头，觉着他爹说的有理，想想也是的，山西煤窑都是精光光的男人，整天一身煤灰，有矿友收拾整齐跑几十里去街镇上洗头，洗头是个幌子，都晓得去干啥。结果垂头丧气回来说，人家不接待，说是挖一年煤，尿三年黑水哩。

他爹又给他举例子，说村子谁谁在南方打工，说是工厂里女娃子多得能排队挑，咱村的郭二喜跟着宋红亮一起到武汉，没一年人家就领回来一个四川女子，长得好看，又肯过日子，挑水挑得飞跑。你去找宋红亮，你们是同学嘛。

王二旺想着到南方进工厂不现实，他快二十八了，又没啥技术。他爹两眼一瞪说，不管咋样，你得朝女人多的地方扎堆，得到城里去，农村女娃子都跑到城里了。

王二旺不想到城市里去，这些年他一直在山西矿上，从铁矿干到煤矿，都是在野地里做活，他没有到过武汉，虽说那里是他的省会。可每次到山西都要经过西安，有班车直接朝西安开，从西安坐火车一溜烟就到了山西晋城。却没有班车直开武汉，得到郧西县城才有班车，他家在湖北跟陕西交界的泗峡口。

总觉得城市像一条咬人的狗，王二旺有点怯。不过，他看到郭二喜的媳妇之后，想法变了。郭二喜没他高，没他有气势，没他能说会道，那么好看的姑娘跟着来了，他对城市的好感立马好了起来，上城里找个媳妇这念头这才埋在心里头了。

王二旺装作听他爹的话，大年初三骑了自行车去邻村找宋红亮，准备了两个红包，自打五年前宋红亮和苗小春结婚之后，他们就没有碰过面。他估计宋红亮有两个娃子了，新正上月的，得给娃子点儿压岁钱。

没想到宋红亮没回来过年，苗小春给他泡了茶，拿出个本子，按了免提，嘀嘀地按，电话通了，宋红亮也没听是谁，就春儿春儿的叫。王二旺嘿嘿直乐说，我是王二旺啊。宋红亮也笑起来。

王二旺问问了武汉的情况，宋红亮说，搞建筑就是累，挣钱也不多，比煤窑安全倒是真的。王二旺说，下苦力的怕累，那只有喝西北风。态度倒也摆得正。宋红亮说那他跟工头李玉村说说，应该没啥问题的，过完年你跟陈三七一路过来。话头一转说，我不在屋，你也得整几盅酒喝，说着就扯起嗓子喊起来：小春，你杀个老公鸡！王二旺是个稀客嘛。

苗小春也是大声喊叫着，晓得了，晓得了。

出了房门，苗小春抓了一把谷子，鸡格格，鸡格格的唤，鸡一下就围了过来，苗小春轻松地抓着了一只，那只鸡杀鸡一样的叫，王二旺挂了电话，跑到门外说，莫杀，莫杀！苗小春回头一笑说，几年都没见了，不杀个鸡那像什么话。

几年没见，苗小春的身子没有走形，还那样苗条。王二旺恍惚了一下。

不大一会儿，就有鸡肉的香气飘出来。

苗小春去喊公婆，公婆正在大伯哥宋红明家吃饭，她跟公婆禀告说是红亮的老同学来了，宋红明出来要王二旺过来一起吃。苗小春说，算了，我把菜也弄好了。这样，宋红明也没有勉强，给王二旺递一支中华牌子的烟，就进屋了。

苗小春弄四五样菜，煨了一壶谷子酒，两个人就开始吃喝了，开始王二旺还有些不自在，几盅酒下肚也活泛了。

王二旺问苗小春还有妹子没有。苗小春笑说，没啦。王二旺说，让你爹妈再生一个！苗小春笑，到处都是女娃儿，你忍心他们都老胳膊老腿了还折腾？又都笑了起来，好像又回到了老早以前的教室，话都说得没心没肺。苗小春问了小翠，王二旺骂了一句，她回来我也不要她了，死不要脸的！

酒足饭饱，王二旺从身上掏出红包说，也没看见侄娃子，这，当叔的一点心意。苗小春笑了起来，哎呀，还没有养娃咧。这让王二旺不好意思起来，好在苗小春接着说，托你的福送两个红包，我要生双胞胎哩。给了王二旺一个台阶下，他晃头晃脑地跨上自行车，走了。

过完年，王二旺跟着陈三七一路到了武汉，武汉这城市让长江汉水分成武昌汉口汉阳三镇，工地在汉阳。他开始提一阵子灰砂，接着就跟宋红亮学着支模板，只一个月就很熟练了。

王二旺没事问宋红亮，他村的郭二喜怎么找的媳妇，那么漂亮一颗白菜。宋红亮说，得碰运气。有一回喝多了说，二喜媳妇是个洗头妹子。这给了王二旺很大的想象空间，对二喜的羡慕慢慢少了一些。他想，他不要洗头妹子。

有一回，王二旺问宋红亮，你哥宋红明是不是当官啊？宋红亮说，屁官，在十堰当律师。王二旺说，难怪抽中华烟哩。宋红亮笑笑，耍牌子嘛，他怕媳妇，不敢接老头老娘进城玩，不是小春在屋的，老头老娘水都吃不上。

有一回，王二旺问宋红亮，是怎么就把苗小春给哄到手的，因为那阵子王二旺给苗小春写过一封情书的，不过，他不能确定苗小春一定收到了。宋红亮不说，像嘴里含着一颗糖，只让自个甜……

有一回陈三七接话说，村子里有个女人在武汉擦皮鞋，红亮，给二旺介绍一下。宋红亮说，狗日的没安好心，人家刘姐都40多了，再说人家又有男人。

陈三七嘿嘿直乐，可她男人在家里啊，隔球老远，不是闲着嘛。

2/14

连阴雨没完没了地扯着，被子有些潮，那些污垢越发乌亮，骂娘声多了起来。大伙儿骂时，宋红亮就歇了。他站在阳台上看对面的房子，看出现在阳台上的老人，孩子，女人，有时候就是看阳台上的植物，总是眼热。他来武汉三年，一直在这个工地上，有名字的，叫百草园小区。先是一期工程，再是二期，马上就要转到三期了。有时候，他在心里盘算这老板挣那么多钱做什么啊？

他们住的这栋房子临街，回头准备建一个超市，一直没拆，留下来给工人住，也不光是他们住，他们十几个人只住了两室两厅的房子，本来还有一个旧席梦思席垫的，李玉村说太软了，睡着腰疼，卖给收废品站，换几盒烟大伙给抽了，这样他们都打地铺。

诈金花玩了两天，都觉得无聊，于是睡觉的睡觉，不想睡觉的分开两伙，一伙人守着一台集资买来的黑白小电视看，一伙人顶把伞出去闲逛混心焦，住处不远就有一排子发廊，玻璃门都贴着一张纸：十元休闲，洗头，捶背，挖耳。里头名堂多了，就像诈金花一样，十元是个底价，按陈三七的话说，没一百块钱下不了地，人到那个场面，钱算个鸡巴。陈三七好那一口，有点上瘾，有钱去，没有钱借钱也要去，实在借不到钱，嘴也是不闲的，他有着很好的记忆，拔着指头数自己跟发廊女的过场，说得唾沫星子乱飞，大家伙也喜欢听，黄碟子似的，这无形中给发廊发展了客户。

陈三七跟李玉村说支点钱。李玉村说，老板鸡巴毛都没给我一根，我拿啥支你咧？陈三七说，一百块就行了。李玉村从身上摸出二十块给他，他接了，然后看着王二旺笑，兄弟，你借我点儿？王二旺说，钱我倒是有几个，你把前回借的五十还了，我再借你。

陈三七吃吃地笑，再转头问宋红亮借，宋红亮想了想，从身上摸出一百块递给他，陈三七的脸一下就活泛了，拉着宋红亮的手说，走，去玩下子，我让人家给你打折。宋红亮说，我不去。陈三七说，女人跟女人不一样的。宋红亮说，不去。陈三七说，带个套套不影响小春生娃的，虽说你上过报纸，又不是名人，哪个能认得你？这句话一说，宋红亮一把夺过钱说，不借你了。陈三七涎着脸说尽好话，宋红亮这才把钞票给他。这回，陈三七啥说也不说，撑个伞跑进雨地……

李玉村骂陈三七裤裆那根条子肯定会烂掉的，王二旺说，你那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李玉村说，你完全可以出去潇洒一下，打牌老赢嘛。王二旺说，出门我爹有交待，我还没个媳妇，还得育种咧。李玉村忽地大笑起来，笑得差点岔气，你怎么跟宋红亮一样啊，又不是插秧，只想着育种的，育种的。

宋红亮没理他，抱着脑袋躺了一会儿，打了伞也出去了。

看宋红亮的背影，李玉村说，宋红亮是个会过日子的人，肯定出去捡塑料瓶子了，一个一毛钱哩，也不想想，下雨嘛人又不渴，哪有瓶子？王二旺说，出门在外都不是想过好日子嘛。李玉村说，宋红亮就是有个心病，苗小春不开怀，他过年都不敢回去，怕他爹骂。王二旺说，你怎么跟个娘们一样的啊，唠里巴叨的。李玉村说，闲着没事嘛。王二旺说，闲着没事，我们弄几根钢筋买了吧？李玉村说，那可不敢，老板晓得了要揭一层皮的。王二旺笑起来，你前天还弄了一回的。李玉村立马从口袋掏烟，抽了一根给他，想了想连盒子一起递给他，交心似的说，做啥都要小心啊。王二旺笑了起来说，其实在工地拿点东西不算偷的，偷工减料那才叫偷哩。李玉村死鱼一样的看着他说，二旺，你可惜了，你该到安管局当局长的。王二旺朝后一仰，啥话也不说。

李玉村坐了一会儿走了，媳妇打电话说下水道堵了，要他回去。

王二旺伸手作手枪样子，啪，啪，啪，朝着李玉村背影连开三枪，无声地笑了。他爬起来，想着到街上看看女人。

他喜欢看城里的女人，慢腾腾地走着，脚顺地摸。可他不喜欢她们傲里吧叽的样子，好像谁欠她二两油似的，不像在老家，赶集时，在路上总会遇到一些陌生女人，她们都好说话，说说家里的牲口啦庄稼啦，再难走的山路，有个女人同路，走起来都有劲儿。

刚出工地，王二旺就看见宋红亮呆头呆脑站在街边，走过去问他，想啥呢？宋红亮说，晓得下这么久的雨，该回去一趟的。王二旺怪模怪样地笑，宋红亮说，不是的，咱们那边又没下雨，地里总有活儿做的。

王二旺说，那你回一趟。 宋红亮说，再等几天，等开资。说着说着，宋红亮的脚步挪动了，他朝江边走。王二旺跟着他走。

那个老头子还在那里，每次都能看到，老头在一个排污口下网，总能网些活蹦乱跳的小鱼小虾。他们站在那里看了很久。

宋红亮说，下半年回去想盖楼，怎么盖我都想好了，小春喜欢城里的楼房。王二旺说，盖楼也方便，村子通车了嘛。宋红亮说，到时候要是钱不凑手，你帮一把？王二旺说，三五千块我倒是有的。

宋红亮说，那就帮了大忙了。正说话呢，差点下漏了的天，开了一条缝，太阳光软弱地露了出来。

宋红亮说，我想洗个热水澡，身上像腻巴巴的。王二旺说，那你去，我才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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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出来，宋红亮也骂了几句，狗日的太阳这几天你死到哪里去了，你不出来？他们把衣服被窝搭在破阳台的竹竿上，说是把霉气晒晒，然后准备出工。

他们的这伙人平时都是木工，叫木工，其实是支模工。这个工地的外墙已经做好，马上就要转到三期工地，得用脚手架。

吴经理跟李玉村说，你们都放小心点，把安全带系牢了。李玉村又重复了一遍吴经理的话，大伙儿吆喝一声，歇了一个星期，能干活了，都兴冲冲的。

出工没多大一会儿就出事了，宋红亮从脚手架上掉了下来，从他呀的一声，到嗵的一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么多架子都没挡着他，他落在地上。

等王二旺下到地面，宋红亮已经被抬到街边。等他跑到街边，宋红亮已经抬上了车。他跟着跑了一阵子，慢慢地缓下来，他追不上出租车。回转来，大家伙都站在街边看着他，陈玉村说，宋红亮怕是不行了……（未完待续，女主人公即将正式登场。全文共14章，近三万字，分五次载完。敬请期待。）

本连载由“篱落缤纷”赞助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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