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正智慧的宣城太守江淹
《宣城历史文化研究》微信版第083期
陈虎山
成语“江郎才尽”,几乎妇孺皆知、家喻户晓。成语的主人公江淹不仅任过宣城太守,且是接了另一位宣城名守谢朓的班,在宣城太守任上从497年到500年整整干了四个秋冬,直到萧衍以梁代齐,连任新朝,成了一位改朝换代波橘云诡中的政坛不倒翁。大笔如椽的江淹,晚年离开宣城后罢笔无文,被世人目为才尽,成了文坛掌故,流传至今。
江淹(444—505),字文通,祖籍济阳考城(今河南省兰考县东)。济阳江氏系中原望族,与陈郡谢氏、琅琊王氏齐名。江淹的远祖江革,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二十四孝子之一,东汉明帝时被推举为孝廉,章帝时被推举为贤良方正,任五官中郎将、谏议大夫。有子三人,俱同朝为官。 西晋永嘉乱后,中原士人南渡,济阳江氏几经沉浮。江淹的祖父江耽、父亲江康之,为官皆不过县令。江淹少孤贫,十三岁丧父,靠砍柴供养母亲。但江淹自小好学,六岁能诗,性情文雅,仰慕汉代名流司马相如、梁鸿的为人,喜欢文章,声名渐积,为高平名士檀超所赏识,常升以上席,厚礼相待。 其母曾预言江淹:“才行若此,岂长贫贱也?” 20岁后,江淹在新安王刘子鸾幕下任职,开始了他的政治生涯,四十年间历仕南朝宋、齐、梁三代。江淹文称当时,名誉后世;为官清正,不避权贵,直言敢谏,被史家目为中国历史上杰出的文学家和政治家。
江淹初入仕途时,不甚得志,相继任过“南徐州从事”和“奉朝请”这种类似随从的官职,因是地方州郡长官自己任命的属官,实际上不能算是朝廷正式的官员。泰始二年(466年),江淹成为建平王刘景素的幕僚。刘景素好与士人结交,江淹的仕途似乎有了希望。不久,广陵县令郭彦文因事获罪,牵连江淹,谎称江淹收受贿赂,江淹因而判罪入狱。江淹在狱中上书刘景素陈情喊冤:
下官本蓬户桑枢之民,布衣韦带之士,退不饰《诗书》以惊愚,进不买名声于天下。日者谬得升降承明之阙,出入金华之殿,何尝不局影凝严,侧身扃禁者乎?窃慕大王之义,为门下之宾,备鸣盗浅术之余,豫三五贱伎之末。大王惠以恩光,眄以颜色。实佩荆卿黄金之赐,窃感豫让国士之分矣。常欲结缨伏剑,少谢万一,剖心摩踵,以报所天。不图小人固陋,坐贻谤缺,迹坠昭宪,身限幽圄。履影吊心,酸鼻痛骨。下官闻亏名为辱,亏形次之,是以每一念来,忽若有遗。加以涉旬月,迫季秋,天光沉阴,左右无色。身非木石,与狱吏为伍。此少卿所以仰天搥心,泣尽而继之以血者也。下官虽乏乡曲之誉,然尝闻君子之行矣。其上则隐于帘肆之间,卧于岩石之下;次则结绶金马之庭,高议云台之上;次则虏南越之君,系单于之颈:俱启丹册,并图青史。宁当争分寸之末,竞刀锥之利哉!然下官闻积毁销金,积谗糜骨。古则直生取疑于盗金,近则伯鱼被名于不义。彼之二才,犹或如此;况在下官,焉能自免。昔上将之耻,绛侯幽狱;名臣之羞,史迁下室,如下官尚何言哉!夫鲁连之智,辞禄而不反;接舆之贤,行歌而忘归。子陵闭关于东越,仲蔚杜门于西秦,亦良可知也。若使下官事非其虚,罪得其实,亦当钳口吞舌,伏匕首以殒身,何以见齐鲁奇节之人,燕赵悲歌之士乎?
方今圣历钦明,天下乐业,青云浮雒,荣光塞河。西洎临洮、狄道,北距飞狐、阳原,莫不浸仁沐义,照景饮醴。而下官抱痛圜门,含愤狱户,一物之微,有足悲者。仰惟大王少垂明白,则梧丘之魂,不愧于沉首;鹄亭之鬼,无恨于灰骨。不任肝胆之切,敬因执事以闻。此心既照,死且不朽。
江淹不愧是文章大家,一封陈情书谈古论今哀婉动人,申诉冤情拿捏有度:信而见疑,贞而为戮,恳请垂怜。我本布衣,因仰慕王爷的仁义,才来投靠王爷担任僚属。王爷以国士的规格礼遇我,我也经常思图报效。不料遭到小人的谗毁,这种事是古代贤人都无法避免的,何况我一个普通人。如果我确实有罪,理当伏法受诛,但是在眼下的清明盛世,我却有冤情未申,希望王爷能够垂询明察。刘景素看了江淹的陈情书后,很受感动,当天就把他放了出来。不久又推举他为“南徐州秀才”。接着,江淹跟随刘景素坐镇荆州。
江淹宅
泰豫元年(472年),后废帝刘昱即位,年仅十岁。但是这位少年皇帝性格残暴,喜怒无常,登基之后无人管束,经常杀人。建平王刘景素当时手握大权,左右劝说他举兵谋反,为了自身的安全,刘景素也就与其亲信密谋,企图发兵东下,夺取政权。此时独江淹不赞成,认为在当时的条件之下,一旦发兵,必败无疑。于是他不顾利害,以西周时期管叔、蔡叔谋反失败的教训向刘景素进谏,告诫他不要轻举妄动:“流言纳祸,二叔所以同亡;抵局衔怨,七国于焉俱毙。殿下不求宗庙之安,而信左右之计,则复见麋鹿霜露栖于姑苏之台矣。”但刘景素没有采纳江淹的谏言,反而对江淹有所不满,开始疏远江淹。
随后,江淹随刘景素到了京口(今江苏镇江),任镇军参军,兼南东海郡丞。领兵京口的刘景素与心腹日夜谋议,准备起兵。江淹深感祸机将发,忧心忡忡,乃赠诗十五首,再次曲为规劝。刘景素依然不听江淹的劝告。江淹的苦心,不但起不到应有的效果,反而加深了二人之间的隔阂。在这种形势之下,为了排斥异己,也为了反叛的阴谋不至泄露,刘景素将江淹驱逐出自己的幕府,已经是势所必然了。元徽二年(474年)适逢南东海郡太守陆澄居丧在家,不能行使政事。江淹想以郡丞代理郡守,可刘景素却任用了司马柳世隆。江淹多次请求,刘景素大怒,通过主管官吏的吏部,将江淹贬为建安郡吴兴县令(今福建浦城) 。元徽四年秋(476年),刘景素在京城建康起兵造反,不久即被平定。与刘景素一同谋逆的人都被诛杀,江淹祸福转圜,只是免去了官职。因此,江淹在吴兴县任职三年后,去官为民,脱离了刘宋朝廷。
宋顺帝升明初年(477年),齐王萧道成听闻江淹的文才,召江淹入仕为官,授以尚书驾部郎,骠骑参军事之职。当时朝廷由萧道成辅政,江淹复出不久就遇到荆州刺史沈攸之叛乱,萧道成问他有什么对策,江淹借史喻今,以刘邦和曹操的故事为例,说“昔项强而刘弱,袁众而曹寡,羽号令诸侯,卒受一剑之辱,绍跨蹑四州,终为奔北之虏。此谓‘在德不在鼎’。公何疑哉?”即是说,刘邦和曹操之所以能够以弱胜强,原因在于他们在道义上而不是势力上强过对方。江淹又具体分析了五个萧道成必胜、沈攸之必败的因素:“主公雄武有奇略,一胜;宽容而仁恕,二胜;贤能毕力,三胜;民望所归,四胜;奉天子而伐叛逆,五胜。沈攸之志锐而器小,一败;有威而无恩,二败也;士卒瓦解,三败;缙绅不怀,四败也;悬兵数千里,而无同恶相济,五败。故虽豺狼十万,而终为我获焉。”萧道成听了很是欢喜,会心一笑:“君谈过矣。” 意为“先生您过奖了”。第二年沈攸之果然战败自杀,江淹也因此更得萧道成赏识,“军书表记,皆使淹具草。”江淹善饮,起草文书时,萧道成“先赐酒食……食鹅炙垂尽,进酒数升讫,文诰亦办。” 其才思敏捷由此可见。
升明三年(479年)宋顺帝刘准禅位于萧道成,南齐朝建立。齐高帝萧道成建元初年(479年),江淹担任豫章王记室兼东武县令,参掌诏册,撰写国史。不久又升任中书侍郎,正式进入齐朝政治核心。此后,江淹更是仕途平坦,一路升迁。齐武帝永明初年(483年),升任骁骑将军,仍然参与国史修撰。随后出任建武将军、庐陵内史。永明四年(486年),复任骁骑将军,兼尚书左丞。不久,以本官领国子博士,兼御史中丞。
齐明帝萧鸾当宰相时,对江淹说:“君昔在尚书中,非公事不妄行,在官宽猛能折衷;今为南司(即主管刑法的御史中丞),足以震肃众多官僚。”江淹答说:“今日之事,可谓当官而行,更恐才劣志薄,不足以仰称明旨。”于是江淹弹劾了“中书令谢朏,司徒左长史王缋、护军长史庾弘远,并以久疾不预山陵公事;又奏前益州刺史刘悛、梁州刺史阴智伯,并赃货巨万,辄收付廷尉治罪。临海太守沈昭略、永嘉太守庾昙隆,及诸郡二千石并大县官长,多被劾治,内外肃然。” 对江淹如此果敢弹劾中央和地方官员、整顿纲纪的举动,萧鸾十分称赞,他对江淹说:“宋世以来,不复有严明中丞,君今日可谓近世独步。”意思是:刘宋以来,不再有法度严明的御史中丞了,现在你可以说是唯一的一个。494年,萧鸾即皇帝位,江淹依然官运不断,先是担任临海王长史,不久转任廷尉卿(掌管刑罚的官)、加给事中,迁冠军长史,加辅国将军,成为朝廷重臣。
497年秋,宣城太守谢朓调离宣城。是时,齐明帝萧鸾抱病,朝廷各派势力蠢蠢欲动。远在宣城的谢朓,离开宣城之前,似已感受到朝堂上的瑟瑟阴风,曾在宣城赋诗“谅诡恐非一,空为大国忧” ,表现了对政局动荡的担心。也就是在这样的政治气候下,江淹离开京城,出任宣城太守。次年七月,萧鸾驾崩,子萧宝卷继位,他便是南齐著名的荒淫帝王东昏侯。永元二年(500年),齐帝东昏侯萧宝卷无道,崔慧景举兵造反围攻京城建康,许多官员和士绅纷纷拿着名片投身于崔慧景,只有江淹谎称有病不去。叛乱平复之后,世人都佩服江淹有远见。
永元三年(501年),东昏侯杀害平乱功臣萧懿,导致萧懿之弟萧衍发兵攻打建康,拥立新主齐和帝萧宝融。此年,江淹调迁吏部尚书。江淹任宣城太守四年,笔者无论是在《梁书》本传还是在地方志书中,都没有发现关于江淹的任何治迹记载,只有孤零零的一句“出为宣城太守,将军如故。在郡四年,还为黄门侍郎、领步兵校尉,寻为秘书监”。这和他前任且任职不到3年的谢朓在宣民心目中的地位形成了鲜明。起初,笔者百思不得其解。但仔细思索,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政治环境里,江淹在宣城任上,似乎只有默默行事,实行“无为而治”之一途,或许这既是他自保,也是与民休息的最好办法了。按照智慧家老子的说法,不扰民而被人民遗忘的人,其治功方为上乘。江淹在宣城,大概就是实行“无为而治”而被百姓忘却的吧。不过,某些记载江淹家事的文字,或许能证明,宣城的人民、宣城的风情在江淹的心目中不同凡响的地位。据《旌德金鳌江氏源考》记载:
江淹次子江荃,字克馨,随父官宣城,乃留居宣城东门,是为宣城派。江淹的宣城派五世孙江韶,“饱读诗书,习性好静,因宣城市居嚣杂,乃遍游皖南名山”,当其“游黄山白岳,见旌西金鳌山,峰峦回合,山水清明,环绕双溪,别成一境,有蓬勃不可遏之气,遂卜居焉。名其地曰江村,是为吾祖迁旌之始”。于是江韶便成了济阳江氏金鳌派始祖。自江韶定居旌德后的百十年间,金鳌山下的江村,子孙繁衍,人丁兴旺,发展成一个不小的村落,正如《江氏金鳌派宗谱》所言:“江氏始居,起自济阳,又自济阳而临淄……而宣城,而金鳌里,而婺源,而浮梁,而贵溪等处,其居族迁移之不一也。”
这段考证江淹子孙在宣城繁衍生息的文字,至少说明一个问题,就是江淹和宣城的感情是深厚的,否则,他不会让自己的儿子留居宣城。反过来也说明,倘若不是江淹任职宣城,又何来宣城东门江氏和旌德江村这个千年古村落呢?
另外,南朝文学批评家钟嵘在《诗品》中评说江淹“诗体总杂,善于摹拟,筋力于王微,成就于谢朓”。谢朓是江淹的前任,在宣城写了许多描摹山水、讴歌风情的诗篇。照钟嵘的说法,江淹的诗歌创作正是在学习和摹拟前人的过程中完成了境界的升华。“江南二月春。东风转绿苹。不知谁家子,看花桃李津。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行人咸息驾。争拟洛川神。”江淹这首道尽江南女子之美的《春游》,于摹拟中体现着创新,或许正是宣城人民的淳朴和敬亭山水的秀丽,给了他无与伦比的灵感吧。但愿如此。
大约是 500年底,江淹离开宣城,回都城健康,先后任黄门侍郎、领步兵校尉,寻为秘书监、给事中(古代言官的一种)。再升任冠军长史、辅国将军,复任黄门侍郎、步兵校尉、秘书监兼卫尉,江淹私下对人说:“此非吾任,路人所知,正取吾空名耳。且天时人事,寻当翻覆。孔子曰:‘有文事者必有武备。’临事图之,何忧之有?”后来萧衍带兵至新林(今江苏省南京市西南),缙绅官僚并不看好萧衍,人人毫不在意,而江淹早已料到即将改朝换代,所以脱去官服,秘密投奔萧衍。萧衍授以冠军将军、秘书监之职,不久兼职司徒左长史。
502年,萧衍逼迫齐和帝让位,建立梁朝。江淹又在梁朝担任官职,转迁相国右长史。这已经是江淹为官的第三个朝代,这次他的官职是散骑常侍、左卫将军,并被封为临沮县开国伯,食邑四百户。江淹乃谓子弟曰:“我本清贫,不求富贵,如今忝窃,遂至于此。平生言止足之事,亦以备矣。人生行乐,须富贵何时。我功名既立,正欲归身田野。”同年因病迁任金紫光禄大夫,进封醴陵侯。这时的江淹功成名就,非常满足。
梁天监四年(505年),江淹逝世,享年六十二岁,梁武帝萧衍为他身穿素服致哀,礼遇极高,并追谥他为“宪伯”。江淹死后埋葬在江墓店(今河南省民权县李堂南岳庄)。江淹的儿子江蒍承继爵位,官至长城令。普通四年(523年),萧衍追念江淹的功绩,又封江蒍为吴昌伯。
《梁书》作者高度称赞江淹的文学才能,“江淹、任昉,并以文采,妙绝当时。”《隋书》作者、唐代著名政治家魏徵也说:“济阳江淹、吴郡沈约、乐安任昉等,并学穷书圃,思极人文,缛彩郁于云霞,逸响振于金石。” 江淹在辞赋方面最为突出,与鲍照并称南朝辞赋大家。南朝辞赋发展至“江淹、鲍照”,达于顶峰。江淹的辞赋多属抒情小赋,善于描写人的心理,江淹最有名的《恨赋》、《别赋》与鲍照的《芜城赋》、《舞鹤赋》并称南朝辞赋的绝唱。此外,他的《去故乡赋》、《青苔赋》、《待罪江南思北归赋》等,表达出被贬为建安吴兴令时的失意和思乡。
江淹也是南朝骈文大家,与鲍照、徐陵、刘峻齐名。江淹在狱中写给刘景素的《诣建平王书》最为知名,文章辞气激昂高亢,不亢不卑,字行间流露出真实情感。此外,江淹的《报袁叔明书》、《与交友论隐书》等,皆为当时名篇。
江淹的诗作成就虽不及他的辞赋和骈文,但不乏优秀之作,其特点是意趣深远,在齐梁诸家中尤为突出。如钟嵘所言,善于摹拟是江淹诗歌的突出特色,面貌酷似,几可乱真。江淹努力学习前人的作品,确使他摆脱了一些绮丽之风,写出了不少在流丽中带有峭拔苍劲之气的诗篇,如《游黄蘖山》就是一首体现其创作特点的佳构:“长望竟何极,闽云连越边。南州饶奇怪,赤县多灵仙。金峰各亏日,铜石共临天。阳岫照鸾采,阴溪喷龙泉。残杌千代木,廧崒万古烟。禽鸣丹壁上,猿啸青崖间。秦皇慕隐沦,汉武愿长年。皆负雄豪威,弃剑为名山。况我葵藿志,松木横眼前。所若同远好。临风载悠然。”唐代诗人王维《终南山》中的名句“太乙近天都,连天到海隅”, 明显有着江淹“长望竟何极,闽云连越边”的影子。一代伟人毛泽东的名词《清平乐·会昌》中的“会昌城外高峰,颠连直接东溟”,也依稀可见文意的传承。
在江淹诗歌中,有一部分为乐府歌辞。江淹的乐府歌辞在南朝中虽不能技压群雄,也算得是上乘之作。江淹在史学著述上同样颇有成就。南齐朝初年,曾奉命修史,完成《齐史》的体例和《齐史·十志》。唐朝史学家刘知几在其名著《史通》中,十分赞赏江淹“史之所难,无出于志”,“故先著十志,以见其才”。《齐史·十志》虽已失佚,但是萧子显编撰的《南齐书》大体继承了《齐史》的体例,江淹的《齐史·十志》是萧书的史料来源之一。
江淹晚年离开宣城回京任职,生活安逸,不再有传世之作。《南史》的作者特辑了两个颇有趣味的传说:
“淹少以文章显,晚节才思微退,云为宣城太守时罢归,始泊禅灵寺渚,夜梦一人自称张景阳,谓曰:‘前以一匹锦相寄,今可见还。’淹探怀中得数尺与之,此人大恚曰:‘那得割截都尽。’顾见丘迟谓曰:‘余此数尺既无所用,以遗君。’自尔淹文章踬矣。又尝宿于冶亭,梦一丈夫自称郭璞(晋代大文豪、风水学家),谓淹曰:‘吾有笔在卿处多年,可以见还。’淹乃探怀中得五色笔一以授之。尔后为诗绝无美句,时人谓之才尽。”
故事发生在江淹从宣城太守任上离职回京的途中,发生地“禅灵寺”和“冶亭”据说都在今芜湖市境内。前者为成语“文通裁锦”的出处,后者是“江郎才尽”的由来。但也有研究者分析,“江郎才尽”不过是江淹自编的黑色幽默而已,他之所以如此 “自嘲”,是因为不想于朝代更替之际因文获罪。是耶?非耶?只好留给研究者继续考证了。但有一点毫无疑问,在篡夺相继、杀人无度的的南朝,似江淹这般功成名就,既在仕途上获得重大成功,又在文学创作上成绩斐然,且能全身而退,颐养天年,实在是个奇迹,非有大智慧而不能为也。
(作者系宣城市党史研究室副主任,宣城市历史文化研究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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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童达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