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作家 || 张娣◆远去的童年歌谣
张娣,山东省电力作协会员,临沂市作协会员,作品刊发于《脊梁》《山东散文》《家园》及国家电网报等纸媒。
推荐语:
读张娣的散文“远去的童年歌谣”,目睹了一座城经过了四十年变迁,那些高楼大厦不是主题,心灵深处留下的仅是记忆里琐碎的时光影子,停留在一条河或者一条街,甚至在门上一个木板疤痕纹理上,曾经的岁月就在烟火中被唤醒。尤其在父母均已离去,这种寻找带着淡淡的忧伤,心灵的流浪感觉,随着微雨点点滴落。音乐是追溯的翅膀,跟着一曲悠扬的萨克斯“回家”,而又无法回到那个早已消失的童年记忆里的家,借着那一处旧友的“老根据地”,童年的往事就在作者的引领下慢慢展开,作者用故事片段和人物穿线、点染,掠过一座城市的天空回到旧日时光,老唱片、包浆的椒图、红领巾、报架、老茶壶,一股脑呈现历史曾经的存在。作者用细腻的笔触和敏感的视角,带领读者走向每个人自己的童年,在文字中形成了心灵的呼应,在“童年”那首歌曲中,定格人生记忆深处最美好的童年。
——李铁峰
远去的童年歌谣
随着时代发展,临沂城区不断绵延。东门里,是临沂老城东门的旧址,老街巷道曾经如老树枯藤曲折蜿蜒。而恢弘久远的历史文脉,如王羲之故居、银雀山竹简墓、五贤祠则是这座城市的灵魂。我见证了这座古城的变迁,现如今的东门里处处焕然一新,排排新居崛地而起,街道两旁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四角飞檐高挑,承载着丰富的文化底蕴,小桥流水静雅优美,成为新东门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暮春时节细雨濛濛,我缓步穿过小桥去找寻童年老家的痕迹。四十多年了,父母都已故去,我还能找到旧日时光里的痕迹吗?街角一家店铺院墙外的篱笆上,爬满了蔷薇花,翠绿花枝上骨朵饱满,随风摇曳多姿。一曲悠扬的萨克斯“回家”在耳畔响起,循着曲子,这家老榆木店门上酷似一双眼睛的疤痕,经历了风霜雪雨的洗礼,门槛油漆斑驳,椒图包浆依旧,门槛上方豁然写着“老根据地”。那双酷似眼睛的榆木疤痕吸引着我,天呐!就是它,我们童年藏猫猫守家的那个老榆木疙瘩,只有触摸到它才算获胜,整个片区拆迁都消失殆尽了,唯独它还遗留在这里。
我压抑着心底的激动,手颤抖着轻轻推开这家店门,怀旧的装饰风格呈现眼前,老石磨盘置于店堂一角,厅堂内篮球在球栏里呼之欲出,西藏牦牛头骨挂于墙壁上,四十年前扎着红领巾班级合影的老照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语。店内老榆木的餐桌、椅子纹理带着厚重的沧桑,木报架上随手可取的杂志书刊,悬挂的风干辣椒以及玉米、满腹心事的老茶壶,留声机里缓慢流淌着的歌曲,黑白光影就这样慢慢消磨。好奇心让我选一位置坐下,什么人开的这家店呢?定然是心里沉淀着故事的人,不容我细想,侍应生过来为我泡上一杯茶。在阔大的店堂一角, 有个老先生嘴角叼着细烟微微侧着头皱着眉,端详着一张老唱片。细看他有些眼熟,我脑海里不停的翻转陈年旧事,正看他趿拉着鞋走路的样子,太熟悉了,就是儿时的玩伴小七。
我问:“老板,可以换首曲子吗?”
他停下手里的活儿,从眼镜边框看了我一眼,问道:“您想听什么歌曲?”
我回答:“童年”。他木木地低头加唱片。
我补充说:“你相信有人经历了四十年仍然趿拉着鞋吗?”
他抬起头仍然木木地看着我,他看着我翘起的嘴角带着玩味的表情好久,突然瞪大眼睛,瞬间站起来惊呼:“小六子,是老张家小六找回来了。”就那样跑过来握住了我的手,“可找到你了,不对,是你自己跑回来的,你居然悄悄地钻进“老根据地”里来了,你可别想急着走,我把咱们儿时的玩伴都喊来,咱们好好聚聚。”他激动地手足无措、语无伦次,眼角也湿润了。
四十年前,我们在老东门里成长,父母们忙于工作,没空照顾我们,孩子们就自发的凑成一伙,爱趿拉着鞋的小七就是“头”,无论到哪里都是一群,像一群无人放牧的羊,都尾随着“领头羊”跑。每天都是快晌午了,小伙伴们才睡眼惺忪地起床,脸不洗头不梳就凑到一处到处找吃的,东家吃口西家喝口,对付一点就算吃饭了。孩子们太淘气了,老鼠窟窿都去掏三把。
城东沂河边是我们玩耍的天堂,河水浅澈透明,刚好没过小腿肚。小鱼儿在欢快游动,孩子们来不急脱鞋,扑腾着跳入,欢快打着水仗,小鱼儿受到惊扰瞬间东窜西逃。老沂河桥下是水最深的地方,我们不敢去,只有水性好的父亲才敢去游泳。河边的野地里长满紫罗豆、茅根须,叫不上名的野果也很多。最好吃的要数茅根,沙窝地里最多,扒拉出根部就能扯出一大片,拿到河水里一冲,美味就呈现在眼前,孩子们眼睛一亮,哄抢一光。沙滩上仰面躺下,我们反复咀嚼着甜丝丝的茅根,眼睛望着蓝蓝的天空,把空中的雪白云朵,想象成各种美好的东西,嘴里哼唱着“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记忆里,那个 “狗班长”带着他的十几条宝贝狗儿,出了破败的门洞去谋生计,一个颓废的中年男人后面,跟着一群不停叫唤的狗,走过大街上蔚为壮观。狗班长特别疼爱他的宝贝狗儿,讨到饭来自己不舍得吃,先得喂饱它们,更不许别人靠近。我们可不管那么多,抄起墙根的树枝就抽打狗,狗疼了就狂吠,我们哈哈大笑,狗班长怀里抱着小狗又气又急,嘴里嘟囔着想撵走这群小淘气,根本撵不走,狗班长只好招呼他的宝贝狗儿赶紧逃跑,转眼之间,一个人一群狗就从街面上消失了,像正午太阳下忽然飘过的一片云一样。
“小白鹤”很少露面,她是一个衣衫干净、头发花白的中年妇女,扛着一把雪亮的大镰刀,上面挑着她的家当,一个卷着的破被子和一些破衣服,白发下遮掩着一张俊秀的脸,一双小脚沿着墙角飘忽而过,像一个影子,透着一种神秘感。我们只敢远远的喊一声“小白鹤扛大刀。”不等她看我们,我们就吓得四散逃跑了。半夜谁家有哭闹的小孩,大人就会说:“别哭了,再不听话,小白鹤就来背小孩,背走喂狼吃。”小孩儿就吓得不敢再哭闹,那时大人都用此法吓唬小孩。
熟悉的地方没有景色,我们实在想去一个新奇的地方,想起外国电影里有教堂后,一齐嚷嚷着决定要去西关街天主教堂畅游一番。我们踢踢踏踏穿过大半个城区,终于看到尖顶的教堂,在正门却遇到牧师友好的阻拦,一群孩子凑在一块嘁嘁喳喳一番,就跟着爬墙最快的郎二从后面翻墙进入,再悄悄穿过有些阴森的跨院。如同一群小猴子,交替踩着肩膀陆续从小窗口爬进教堂。哇!教堂内气势恢宏、金碧辉煌,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美好的地方。一群惊讶的孩子还没等擦去嘴角流出的羡慕口水,教堂内三口铜钟突然响起,钟声震耳欲聋,声音洞穿了整个大厅和穹顶,仿佛震动了整个宇宙。瞬间,我们呼啦啦全跑光了。一个个张口气喘跑到郊外,耳朵里还是什么也听不见,一个个手舞足蹈乱比划。从此后,教堂在我的记忆里留下的只有庄严,多年后我才知道这个钟声可以传出十里路。
举起酒杯,对视的瞬间,一些琐屑的光影带着炊烟的味儿在音乐中流淌。我的老临沂,我的老东门里,已经融进了我们的血脉,挥之不去。隔着涑河,新东门里的青石板街上,依旧回荡着那首经典老歌:“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主持:李铁峰
审核:王永生
校稿:李铁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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