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公交车
儿子上下班用的小车,因去四s店保养需要一段时间,这一期间没有车用,大约要一个星期之后才能提车,主要是由于保养的车太多要排队等候。他上班路途比我远,如果是乘公交车上班的话还要转车,很麻烦。于是,我就跟儿子说,要他开我的车上班,我去坐公交车。起初他不同意,说要去乘公交车上班,后来儿子的妈妈说,你爸爸上班才几公里路程,你上班十多公里。我太太左说右说才说服儿子开我的车去上班。
打自十多年前买了私家车,我就很少乘公交车上下班过,平时都是开着车上下班。公交车在我的印象中是拥挤不堪,秩序混乱。那天下午下班了,在离单位不远的公交车站等候公交车。这时节已经立冬,白天短,晚上长,不到六点钟的黄昏时分天就快黑了。黄昏的公交车进站像候车的人一样,也有迟暮感,不似夜晚开着车灯时的凛然喜悦,也不似清晨喧腾。黄昏的车站像磁石,而人流像纯度不高的铁粉,陌生地聚集,各有下落,被不同的公交车带走。很多熟悉的脸孔,长年累月地彼此看见,不曾说过一句话,却又不好奇。车站就是这么个地方。
此时的站台上,我前面站着两个姑娘,一高一矮,看装束模样,穿着某工厂的工作服就像是打工妹。寒风中,两人聊得挺带劲儿,时不时忍不住咯咯笑。其中一个个头比较矮的女人,对着个头比较高的女人说起自己和老公的一次吵架,说得兴味盎然。我听得真真的,是今年夏天,她和老公吵架,一气之下,跑出了家门,走了老远。走到天快黑了,想起回家,坐上公交车,才发现自己穿的连衣裙没有一个兜,自然没带一分钱。她对高个头的女人说:你知道我和我老公结婚后租的房子挺远的,公交卡没带,又没带钱,这可怎么办?我就对司机说我忘了带钱,你让我坐车吧。司机摇摇头,意思是不行。这时站在我身后的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主动帮我刷卡,一时让我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这世上还是好人多。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的善意,让小夫妻之间不愉快的吵架也变得有了滋味。
我登上公交车,刷了卡,转身看车厢内,座位都坐满了。往后移动几步,一位女孩子马上站起来,把座位让出。我向她点头道谢,就座。说老实话,我并不介意她是否让坐给我,因为我年龄并不是太大,才五十出头,但我还是要谢谢这位女孩。我刚落坐下来,就听到有人叫我,“主席,您也坐公交车,与民同乐呀!”。我环顾四周,寻找叫我的人,一看她坐在我的斜对面,是我区民间艺术协会的理事,名叫陈玉珍,我回答她,说:“这几天,我的车给儿子用,我就换一种出行方式,坐几天公交车上班。哦!请你以后不要叫我主席了,因我早几年就不再担任区文联主席一职了。”我的话刚一落音,陈玉珍她就说:“在我们这些会员的心目中,您就是文联主席。”在公交车这一公共场所,我不想再与她争论下去,没有说什么了。公交车到五一商场站,陈玉珍下车走了,临走时她礼貌性地同我打招呼,“主席,再见!”,我点头回应。此时,上来七、八个背着书包的中学生,车厢里没有空座位,他们只能是站着。
我旁边和对面,坐的都是老人。辛弃疾词云:“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青山的年龄,抵得成千上万位耆老的总和,它当然有把人看年轻、看顺眼的豁达和慈悲。至于老人互看,则和对镜近似。我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是微信朋友圈一位朋友发来的一条微信,题目是“特朗普的全球经济战争值得中国人欢呼吗?”,并加以按语“深度思考的文章,值得一读!”。与时俱进的微信,我一定要看。点击手机打开,专心看着没有几分钟,坐在我旁边的两位老太太开始聊起来了,她们感叹孙子有好多作业,周末还要上课外班,既心痛孙子,又感觉到浪费钱。想劝劝,又怕儿子媳妇不耐烦,嫌自己啰嗦,于是相互安抚、劝着不要去管年轻人的事情。“农贸市场到了,请到农贸市场的乘客下车。”公交车驾驶员上方的电子显示屏显示这样的字样,相对应的自动报站系统,也几乎同时传来女声分别用普通话和粤语的报站提醒,我的目的地到了,我下了公交车,此站上下车的人比较多,但秩序井然。
公交车,不停地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一辆辆行进在路上的公车是城市里一道亮丽的风景,在固定的时间,走着固定的路线,装载着形形色色的路人,缓缓地向前驶去,乘车人怀揣着各自的心事,行色匆匆地去往城市的各个不同的地方。公交车是城市的窗口,是社会的缩影,是陌生人聚集和流动的场所。公交车就是个小社会,各色人等云集,尊老爱幼型、勤奋学习型、悠然自得型、大快朵颐型、甚至还有噪音骚扰型的人,用手机接打电话连呼带叫,唯恐对方听不着,恨不得把别人耳膜震破。每个等车和坐车的人都是路上的匆忙过客,每一双眼睛都充满了狐疑、戒备、紧张还有好奇。芸芸众生态,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尽情展现。有时把一个个细节串联起来,就是一部城市温情的感人大片。眼前,浮动着不同的陌生面孔,每次都好像是一次固定线路的旅游,每天上演着不同的故事。公交车空间虽小,但它承载的是社会的希望,展示的是城市的形象。
人生就好比是乘坐公交车,从你踏上车的那刻起,注定要与车里的人一起走一段共同的路,有的行程长,有的行程短。有的人很幸运,一上车就能落座。有的人对自己这段路程很熟悉,不必担心下错站,所以可以从容欣赏窗外的景色。有的人对这段路程很陌生,担心下错车。还有就是,无论怎么挤,无论有没有座位,结果都是一样的——最终下车。但是,有座位的就是比没座位的舒服,就像过得好的人就是比过得不好的人幸福!人生太像乘坐一辆公交车了,因为我们只知道它的起点与终点,却无法预测它沿途的经历。身边挤满了人,来了,又走了 ,身边很多事,发生了,又忘记了 ,上车了,又下车了。有的从容,虽然他在车厢里只占到一席之地,但他们也会戴上耳塞听着自己喜欢的音乐,欣赏着窗外的风景;有的窘迫,他们总是处于推搡与拥挤之中;有的很幸运,一上车就能落座;有的很落魄,即使全车的人都坐下了,他还站着…… 。
公交车,不停地向前行驶中,来来回回,年复一年,不断地有人上车,下车,谁也不在意谁的存在。你永远无法知道下一个与你一同坐车的是哪一个,这种未知的神秘和期待,给你平淡的生活里注入了一丝好奇和温暖。在上上下下中,城市的公交车,标志着城市的交通现状,书写着城市发展的历史,记录着人们的酸甜苦辣……。
这些天,我乘坐了几回公交车,感觉到与十多年之前乘坐公交车大不一样,公交车班次较多,车上整洁干净,乘客秩序井然。更让人称赞的是,现在公交上的年轻一辈很多都具有让位的美德。这也说明我们城市的文明建设水平在提高,良好的社会风气正在慢慢地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