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马话西游（66）：灵山的青狮白象到底是什么来头？
前文书说到，诸仙讲述了天蓬元帅、卷帘大将在天庭的获罪过程，大家都觉得玉帝重罪轻罚，小题大做，其中必有蹊跷，观音更是想到二将的获罪可能牵涉到玉帝和老君之争。随后众仙又谈到了第三大奇案，竟是一只狮子精大闹南天门，有神仙便怀疑是西天灵山的青狮，场面一时颇为尴尬。
太白金星见众仙菩萨面色严峻，气氛颇见凝重，便笑道：“玉帝正倚重佛老，我料他必不会轻信谣言忘语。其实也怨不得那些人，怪只怪灵山的青狮白象名头太大，虽有几个道友也从西牛贺洲引来了狮子驯化骑坐，然而总不及西天的青狮声名远播，传于四海！”
如来莞尔一笑道：“金星太过誉了，狮象在我西牛贺洲不过寻常巨兽而已，何足挂齿？”
众仙好奇心起，纷纷问道：“金老快说说，这二兽有何异处？”
太白金星微微一笑，拿起茶碗啜了一口，这才说道：“各位仙友莫笑老夫卖弄见识，玉帝陛下差遣我主司西方事务，故而对西牛贺洲佛门掌故也略有所知。今日有幸，刚好向佛老讨教一下，老夫所闻确然与否。”
众仙笑骂道：“偏你这老儿这么多废话，卖不完的关子。快说！快说！”
如来也笑道：“久知金星见闻广博，老衲愿洗耳恭听。”
太白金星笑容微敛，遥望寺外山景道：“灵山乃是钟灵毓秀之地，珍禽异兽本自不少，佛老在此建寺讲经说法，千百年来闻经得道的禽兽不知有多少。然则就我所知，内中唯有一狮一象不同凡响。据说当年佛老降生之日，落地便即能言，曾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声若洪钟，状似狮吼，众生慑服。狮子本是西牛贺洲所特有之猛兽，自此西天民众更是视狮子为神物，称佛法棒喝为狮子吼。各位请看，便是这大雷音寺中，以狮子为饰者甚多。”
众仙游目四寻，果见门首、飞檐、窗棂、莲座上多有狮身、狮首雕刻，神态威猛，不怒自威，颇有君临天下之气，不由得连连点头，赞赏不已。
如来闻言，只是微笑不语。众仙又追问金星道：“狮子如此，那白象又有何说？”
金星看了如来一眼，见他面色甚和，知道并无冒犯，这才放下心来，接着说道：“传闻白象亦与佛老降生之事有关。据说当年佛母摩耶夫人有孕，梦六齿白象入腹而生佛老。故人言佛老乃是白象转世，而称白象为圣物。”
众仙听了，无不连连称奇。如来笑道：“金星果然厉害，连我西陲这等传言都知晓得这么清楚，真可谓无处不留心，难怪玉帝如此倚重。老衲佩服！只是这些传言略有附会。这狮象在我佛门确有含义。先说这狮子，乃是西方万兽之王，狮王做吼，万兽自然慑服。我佛门修行讲究明心见性，远离魔障。当参禅之人误入魔障之际，僧者或以法言偈语厉声呼喝，以警醒其心，吓退魔障，佛门称之为‘当头棒喝’。因其威势雄猛，故又有‘金刚狮子吼’之称。如此一来，狮子便在我佛门为法力之象征，故而佛寺装点多用狮身狮首，民间亦以狮子为神兽。”
众仙听了，连连点头。
佛祖又道：“说家母梦六齿白象而生老衲，亦不过民间传言而已。金星可知？还有传言说老衲前世便是得道之佛，骑白象自家母胁下入腹，借此转世而成人形，以传大法于世人也。这些自然不实。究其根源，象乃是我西方特有之兽，庞然大物，力大无穷，虽猛狮不敢欺也。然则却是性情温良，与世无争，故而人们便以象来类比我佛门法力广大，但却不争不竞，与人为善。至于白象六齿，乃是后人穿凿附会，以之象征佛家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等六度也，不足为奇。”
众仙听了，都赞叹不已，连称“受益匪浅”，继而好奇心起，纷纷请道：“适才金星所言，灵山果有狮象二兽，可否唤来让我等一开眼界？”
佛祖笑道：“灵山之上灵禽异兽甚多，何止狮象？不过混迹其中而已。此二兽为我徒普贤、文殊所驯，用为脚力，何足亵渎各位大仙之法眼？”
禄星以为佛祖自谦，忙道：“佛老过谦！佛老过谦！你们西方的狮子传入南赡部洲，道家也有几位仙友驯养骑坐，我倒也见过。却是这白象，我从未一睹真容，心下极是好奇，今日既是有缘，恳请佛老为我开开眼界吧！”说着大笑起来，众仙也都纷纷凑趣。
佛祖无奈，目视普贤菩萨。普贤菩萨离座而起，向群仙合十行礼道：“既是各位贵宾有兴，小僧岂敢敝帚自珍？这便唤来，只是莫要笑话才是！”说着，便移步殿外，默诵了几句似经似咒的话，便见林中一阵响动，一只大白象快步奔出。
众仙此时也都到了殿外，但见这象遍体如雪，身有符文，一根象鼻粗如树干，两支象牙尖若长矛，迈动四条柱子般的腿，放缓脚步向普贤菩萨走来。到了跟前，只见白象圆睁着碗口大小的双目，呼扇着蒲扇一般的大耳，神态甚是恭顺，果然气势惊人，性情温顺。
众仙观赏了一回，无不赞叹。福星又笑道：“既是狮象不分家，就请文殊菩萨也唤来青狮一观如何？”
文殊菩萨一愣，随即笑道：“我那坐骑可是远不及普贤师兄的白象高大威猛，不敢有污各种贵宾法眼。”
佛祖对文殊笑道：“各位贵宾都是好朋友，你也不必藏拙了，就把狮俐唤出来吧！”
文殊菩萨闻言会意，应声“遵命”，遂转向众仙笑道：“既是如此，贫僧便献丑了，还望各位不要见笑。”说着便和适才普贤菩萨一般，也是默诵了几句，只听山坡林中传出一声低吼，果见一只青狮慢吞吞跑了上来。众仙看时，却见这青狮鬃毛凌乱，神态萎靡，身形也不甚高大，不禁大感失望，只是碍于文殊菩萨面子，也不好多问。
文殊菩萨看出众仙心意，便笑道：“各位有所不知，这孽畜原不是这等模样。只是狮子群居，雄狮为王，一年两次便要寻觅雌狮逞威滥交，甚污我佛门清净之地。于是贫僧便将其阉割了。它去势未久，想来甚是难过，故而整日打蔫，让各位见笑了。”
众仙闻言大笑，偏生福星颇有童心，竟然绕到狮子身后，低头一看，果然不错，不由大叫到：“好家伙！真个骟了！”
众仙见福星如此，无不取笑揶揄，文殊菩萨也笑道：“众位看这孽畜可是在南天门撒野的那个狮精吗？”
福星笑着连连摇手道：“就凭这厮，莫说是去了势，便是完好如初，恐怕也难及那怪万一。”哎哟！罪过！文殊菩萨莫怪！老夫昏聩，又口不择言了！”
文殊菩萨笑道：“岂敢！岂敢！还要多亏星君验明正身，也算是免了我的嫌疑，否则贫僧怎么也躲不过一个失察之罪啊！”
太白金星笑道：“正是这话！老夫早说此事和灵山绝无干系，日后再和陛下说起此事，福星老兄正好可以做个见证了。”说着深深凝视文殊菩萨一眼，文殊菩萨微现尴尬之色，旋即如常，笑道：“刚好借此孽畜博众位一笑，权作解酒散心。既是已经看了，再请各位归席，我们继续品茗谈天如何？”
众仙答应着，纷纷移步归座。却见席面已经收拾一净，摆上了数盏清茶和几样茶点、干果。众仙知是迦叶尊者张罗，见他如此用心，纷纷向其道谢。
迦叶极是知趣，一一酬答还礼，随后便退到一旁，静候伺候。
众仙略用了一些茶点，镇元大仙便以观中有事，婉言告辞。太白金星等见状，也起身笑道：“叨扰了这大半日，甚是有碍佛老和诸位菩萨清修，十分过意不去，老夫等这也便告辞吧！他日各位有兴，还望不吝玉趾，千万到敝处随喜随喜，好让老夫也做个东道，略偿今日盛情！”
众仙也都应和相邀，佛祖微笑答谢，便要起身相送。众仙连忙婉拒，都说：“有劳迦叶尊者相送便好！”佛祖便随了众意，吩咐迦叶好生相送，彼此告别不提。
（本文节选自《大圣心猿》第三十三回：太白金星评述天蓬卷帘，如来佛祖演说青狮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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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史马广彧，加拿大BC省中文协会会员，温哥华大华笔会会员，温哥华至善中文学校教师；微信自媒体“国学微讲堂”公众平台主讲人；著有《史马老师讲国学》系列丛书，获著名作家二月河先生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