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 雪小禅最美微刊第三百八十期
我 与 我
我就是我
是隔着别人的我
是隔着时间的我
是独一无二的我
主播张少华 为你朗读
作者:雪小禅
图片:雪小禅
朋友的个性签名我喜欢。只一个字:我。
第一人称。我。很霸道,很有意味。不是别人,是我。甲骨文中,“我”是一种兵器。它的本义居然是兵器。我也许就是一种兵器,为了保护自己,所以,叫作“我”。
万物皆备于我矣。《孟子·尽心上》。哲学上永远的话题是: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和时间的关系……围绕着几千年几万年,没完没了。
一个词,具有迷人的特殊性。有一种自珍自爱的味道,说出来,就透着孤独与霸气。比如,我也可以说成“俺”,说成“咱”,说成“鄙人”。可是,听上去是客气的,是委婉的,只有我,有着一意孤行的强霸!
“我为我而非汝,汝为我而非我,我生于物而非物,物与我同而非,我生物未生,我觉世万千。”这是宗教中的追问。古代人与我们现在的思维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我与物之间的纠缠,从来没有完结。
我为何?非你,非他,非物。我带着一个只有我自己的标签、气味。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气息……远远地闻上去,哦,那是我。
是隔着再远的时间之岸也能闻到的一株叫作莲花的植物。是那蓝得不能再蓝的妖艳烟火。是平淡生活中那清凉的一股细流。是你寻了半生在蓦然回首的刹那才看到的这一眼的我。
“我”是我。是不一样的烟火。是独自的寻寻与求求索索,是一个特别的词汇,闪现着动人的光芒。
我就是我。是隔着别人的我,是隔着时间的我。是独一无二的我。
我还是我。历经百转与千回,历经风霜与严寒,历经潇潇时间之水冲涤,虽然走向枯老与衰荣,依然是我——隔着再多的人,你仍然可以一眼看到我。
那个唯一的我,那个不肯低下头妥协的我,那个一意孤行的我,那个曾经在甲骨文中是兵器的我。那个越来越像自己的我,那个孤芳自赏的我,那个只要三两知己清饮淡茶的我。
在佛教中,我是主宰。佛经中说我们通常所执着的我是假我……真我是谁?是一具肉身吗?是那个一直苦苦和自己相逼的我吗?
假我?跪于佛前,仍然一问再问:请告诉我,请告诫我,哪个是真我?
佛经中说:“这个我是由五蕴和合而成,离开了五蕴,根本就没有我存在。”
五蕴即“色受想行识”。而佛说它度一切苦厄。我低下头,跪于佛前,跪于尘埃里,这一切苦,原来是上天交付于人身上的种种因缘,如何能度?
九十年代有一个歌星叫王杰,声音很沧海桑田,仿佛一出生声音就老了。在他唱的一首叫《我》的歌中有这样一句:“我一个人独自守着我的梦。”也许每个人都是在守着自己的梦。在梦里与自己相依相伴。谁最了解你自己?你自己!你自己就是我,就是那个在甲骨文中唤作一种兵器的我!
只有自己可以找到自己。在哪里丢失,在哪里绝望,在哪里欣喜,在哪里,然后自己相爱了……每个人的爱情,到最后都是爱上自己的一部分。说到底,还是爱上自己。
张国荣的《我》有一种孤芳自赏的味道。但是,我,这个代词,这个唯一让人觉得有些寒冷的词,就是孤芳自赏的。它需要孤独,需要孤芳自赏。或者说,孤芳自赏需要它。
韩寒演绎这首《我》最好,而这几句,有着明丽的快刀似的快感:
天空海阔
要做最坚强的泡沫
我喜欢我
让蔷薇开出一种结果
孤独的沙漠里
一样盛放得赤裸裸
多美妙!天空海阔之下,即使泡沫,也要做最坚强的泡沫。你喜欢你吗?有时候可能讨厌,但是多数时候,你喜欢你。是的,我喜欢我,喜欢开出不同味道的我。像沙漠中的盛放,像爱情中的颓灿,像和我的一场战争,遍地黄沙,但打得天昏地暗——你说,你说,内心的风暴何时停止过?我与我的纠缠,到死,既缠绵又暖昧,没完没了!我了解我的动荡、羞耻。我了解我的光荣、梦想。我了解我的无聊、无畏,我了解我的细枝末节……和不为人知。
因为我不是你,不是他。
我是那个琉璃碎中小小的一片,即使碎了,仍然愿来生如琉璃。即使碎了,也愿意碎在自己那个叫作“我”的王国里——与我醉,与我生,与我死,与我自己,生生世世。
本文为雪小禅早期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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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销书作家,知名文化学者,生活美学家,中国慢生活美学代言人。曾获第六届老舍散文奖、首届孙犁文学奖等多个奖项。被评为“中国移动”大学讲座形象大使,“中国青年论坛”北京大学讲座嘉宾。担任中央11、中央10、山西卫视、黑龙江卫视、陕西卫视等多档文化节目电视评委和主持人。
代表作:《在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着》、《惜君如常》、《我只向美好的事物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