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土 | 不再流淌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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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不管游子身在何方，总有一个共同的情愫深藏在最柔软的部位，供养着你的心你的灵。她有一个美丽又幽远的名字，叫乡愁。

——编辑 简凉生

在余光中的笔下，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传递着亲情；在席慕蓉的诗里，乡愁是一颗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在有些人的思想里，乡愁是一杯清茶，宜浓宜淡；是袅袅炊烟，飘飘渺渺。而我的乡愁呀，是家乡的那条小河，她湍流不息，承载了父老乡亲们一代又一代人的期翼，是我在童年里放飞理想的乐园。她是美好，是温馨。随着岁月的增长，那份依恋的情感更是丰腴和厚重，沉甸甸的落在内心的深处。每每想起时，都会提起我孩童般的性情：简单、快乐、纯真、质朴。那幸福的真情，平和了时光刻在脸上的道道皱纹，让流浪的心有了驻足之处。可是，如果有那么一天，这些美丽的真实将彻底不在了，小河，村庄，都会淹没在浩浩清水中，山野空了，不会更空了我的心么！

家乡有个美丽的名字：黄崖子。传说是因村南有一个大大的黄土堆积的崖子，崖壁很像昂头的龙首，从龙首自西向东方向的连绵山丘，与村东和村北的山丘交错，恰似龙身。那条小河在村西由北向南流过，绕过这个山崖流向远方。三面环山，一面临溪，卧龙抱珠戏水，所以小村庄就像个世外桃源。因风水好，祖辈出了很多的达官显要，乡亲们一直以此为荣。在山与水的怀抱里，生生息息，衍生着一代又一代的淳朴山村人。春日里青翠满山。山间的小路幽静深远，各种野花散落在青草丛中，发出淡淡的香气。唯有槐花的芬芳特是浓烈，香气飘荡在整个山村的上空，总是让人禁不住的深深呼吸，享受着沁人心脾的馨香；秋天草木萧疏了，天高水清。青中透红的苹果，黄里泛白的甜梨，都压满枝头。宽大的野生榛子树叶干枯了，秋风里沙沙作响，榛子都自己滚落到树下了。四季轮回里，一群天真无邪的孩童，摘花戏水，拾果溜冰......没有电视的时代里，快乐就是来自于那奥妙无穷的大自然。

那让我最念念的小河，是条山溪性河流，每到夏日汛期，涨落无常。因此小河说小亦大，但不是交通要道，就没有在上面修桥了，外出都是要涉渡的。放暑假了，不涨水的时候，孩子们有时在河边的树林里采花逮蚂蚱，用一只狗尾巴草的草径把逮到的蚂蚱穿成一串，拿回家里喂小猫小鸡，那心情就像拎着一串金元宝。碰巧捡到一窝鸟蛋，更是欢喜异常了。有时在河里游泳，厉害的伙伴可以扎一个猛子顺水漂出几十米，这个动作我一直不敢，现在想来还会有一些遗憾。捉鱼还是蛮有成就感的。盼望着最燥热的天气到来，河里的鱼都热得游到河边（熟称是翻河），藏到水草底下一动不动，此时的鱼最容易逮到了。叉开两脚，屈膝，弯下腰，两只手伸入到水中，小心翼翼的接近水草，猛的扣住，一条半尺长的鱼就落到手里了！完全不顾头顶毒花花的太阳，忘了时间，忘了饥饿，忘了看鹅......淘气的大白鹅也会趁机踱到地边去吃庄稼。毕竟是小孩子，能逮到几条就美的不得了了。最妙的是憋鱼。涨水了，宽阔的河滩上比平时多了些支流。选择其中的一个，用铁锹铲起河里的泥沙和石块把上游全部截住，下游同时也截好，但要留一个能放下一个筛子的出水口。水越来越少，重活干不了的我，只会在上游手脚并用，同时嘴里也“哦”“哦”的嚷着，赶着的鱼儿顺着水向下游游动，最后都落到筛子里，在挣扎也是于事无补了。有时能收获半桶呢。当然，这都是哥哥们的功劳，我不添乱就相当不错了。就这样，天天恋着小河，一个暑假过来，伙伴们都变成黝黑的水娃了！

到了冬天，在北方是冰的世界。小河早早的结冰了，水深且稳处，能看见透明的冰层下浮动的水草和游来游去的鱼。此时凭孩子们的能力，基本是逮不到了鱼的。但这并不影响到小河边去玩耍的兴致。必然要带上冰车和陀螺。陀螺飞速的旋转，人会跟着陀螺跑，有谁一不小心就会载了跟头，后脑勺磕到冰上会“咚”的一声脆响，好痛。其他的孩子就会哈哈的大笑起来，被笑的也不恼，利落的爬起来揉揉，继续战斗。至于冰车的神速，更是让孩子们大呼小叫，最快的速度时，一个华丽的转身，有时要转好几圈，高举起一只冰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得意极了！玩的热了，会到水流湍急的地方。这里只是两岸结冰，中间是奔腾的水，冰岸处都是形状各异的冰挂。趴到冰上，把冰挂掰下来，虽然小手冻得通红，但阻挡不了吃的兴致。“咯吱咯吱”的，硌的牙痛，也不在乎。那是纯天然的冰棍，是冬天里最美的味道！

每每回到家乡，我都要去看小河，她一如先前那般，涓涓前行，层层的漩涡，带着我的爱恋流向远方。近些年来发现在河边玩耍的孩童少了，现今的时代，也许让他们更感兴趣的，是电子产品之类的东西了吧。一代人蕴育着不同于一代人的乡愁！

两年前，家乡传来一个消息，青山水库已经开始动工修建，村西的小河将被截流蓄水，养育我长大的村庄将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心绪，被这个消息扯得七零八落。那不单单只是我的一种乡情的终结，更重要的是父辈们对老屋，对土地的无限眷恋，多年习惯了的生活一下子没有了根基。就连归乡的燕子也没有了方向，找不到巢穴。父亲苍老的声音让我的心坠入了谷底，掀开了我的泪腺......一个人游荡在小城市的空旷夜街，商场的霓虹灯光还在熠熠的闪着，浑浊的空气里充斥着白日里的市侩和虚浮。抬头遥望，弯月立在混凝土的楼顶，发着清冷的银光，黑幽幽的夜空，无法寻觅到记忆里的满天星斗。此时，乡愁，被孤寂曳的很长，很长。离开家乡后的岁月，染满了的沧桑与薄凉，与童年的快乐和幸福，碰撞着、纠缠着，抑郁填满了我的心房。

再次回乡，站在山顶，远望，心中一片惘然。为了供应市区饮水，把小河截流改成水  库的工程已经完工，经过一个夏季的蓄水，一个中型水库的最初规模已经展现在眼前了。微风吹来，夹杂着些许的腥气，我竟然那么的不敢接近她。我的家乡，我的小河，还有和小河有关的一切美好，都只能是追忆了！

我把那不再流淌的乡愁，码在文字里，润进墨香里，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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