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诗文小辑丨春天来了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立春是春天第一个节气,站在这一天往前看,满满的都是憧憬,满满的都是未来,满满的都是希望。
“一年之计在于春”,熬过了漫漫寒冬,展望蓄势待发的春芽,你心中生发出什么样的感触?
马正凯(辽宁营口)
腊梅举着红指甲
将雪花遣散
十万片羽毛上背着八千里的春风
占领山坡田野溪水边
而我用初恋的眼神替你
摆着柳枝上的莺鸣及头顶上的月亮
身边的星星
唯愿你心跳里的红
占据我的酒窝为故乡
那里面的乡愁一层比一层紧
如卷心菜
春风搬来的阳光挖不动
刘维娇(吉林德惠)
一只寒鸦从古诗里飞来,飞过冬日的夕阳和夜晚的灯光,飞过寂寂流年和铅华过往。六角琼花不再穿庭越树,将去岁暗香浮动的黄昏载入清澈的月光。
立春过后,那些细碎的苏醒似羞涩的花蕾,在料峭春寒里张望,东君一路北上。
溶溶春水,娇娇莺啼;杳杳清寒,淡淡梅香;尘封了一季的心事都急着晒晾。绯红、水粉、洁白、艳紫抑或明黄,那些欲说还休的柔情,一字排开,参差错落,次第绽放。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东坡家的凫鹜总是先知;蒌蒿在思念中疯长。
二月的风吹皱一池春水,剪断眉间愁绪,情丝伴着柳絮飞扬。煦煦微风,茵茵浅草,嫩绿鹅黄,邂逅放飞纸鸢的你,在豆蔻年纪。
清浅三月,花影斑驳,流连扬州,瘦西湖畔的依依烟柳似绿雾般柔美动人,一树深情自葳蕤。
春色在桃溪浣纱,细雨点洒在花前。水光浮动着你梦中的白莲。那一树花开,是爱,是暖,是希望,是今夜的月圆。
你踮着脚尖从诗经里一路走来,光阴的溪,在桃之夭夭的春天里,流淌着丝丝缕缕的碧绿。
你骑着白马在唐风宋雨里穿行,披星戴月、披荆斩棘,桎梏中舞蹈,罅隙里兼程,驿路梨花千年盛放;在张若虚的诗中领悟行云流水、缠绵悱恻,明月共潮生;在辛弃疾的词中感受刀光剑影、鼓角铮鸣,沙场秋点兵。
你是零落成泥的香尘,是一颦一笑的欢颜,是长安南郊的人面桃花,是西子故里的青石向晚,是青鸟传音的丁香花结。
铁马秋风塞北,杏花烟雨江南;山水田园牧歌,长河落日孤烟;诗词是中国人的精神礼赞和永远的心灵家园。
人生自有诗意,愿携最美的词汇在春天里盛装出发,在婺源的油菜花里释放乡愁,在秦淮河的画舫上凭吊八艳,在白居易的回忆中一梦江南。
春光正好,诗意盎然。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远方,请等我一下。
陋岩(山西阳泉)
小燕子是春天的总司令。
它一声令下:“吉!吉!”
春风和春光就浩浩荡荡,
兵临大地了。
宋客(湖北孝感)
曰艳阳,曰青阳,皆以言春;曰昭节,曰淑节,俱以指春。春为岁始,开辟法象;春为苍灵,气清温阳。春分孟仲季,春含早酣暮。
物蠢生,廼动运。当春风一度,则春回大地。或枯树逢春,或春笋怒发,或春山含笑;小动物们春心荡漾,或虎尾春冰,或鸿爪春泥;人们春风满面,不顾春雨潇潇春寒料峭,温故杏花春雨,俊赏阳春白雪;至若春和景明春光明媚,沐浴春风沂水,尽赏春暖花香。真是触手生春,春色满园,春满人间。
因为春深似海、春雨如油,农人更喜这春风雨露;因为春宵一刻、春光乍泄,情人更觉那春色撩人。不管马耳春风、口角春风,抓紧春诵夏弦,做个春秋大梦,即使春意阑珊,春梦无痕,也算有女怀春。春蛙秋蝉俗了人,春葩丽藻有精神,桃李春风一杯酒,如登春台暖纷纷。
噫吁兮!春有声,声在莺莺燕燕;春有色,色在翠翠红红;春有情,情在融融恰恰。
丽哉,春之大块!美哉,春之青年!壮哉,春之华夏!
逸川(山东嘉祥)
张程博是一朵四个多月大的嫩芽儿
有时已经温暖得能够笑出一两声来
他的爷爷是一缕有雨的东风
五十多岁的人了,有时
还因为一个婴儿的啼哭
而怀揣揪心的热泪
这样的季节,有多少寒气逼人
可以羞惭地离去了。有多少
残缺的旧事也可以哭着笑着地重提了
你看,那些开始融化的消息
会沿着新买的衣裳与泛青的河岸
一起出门,一起长高
石俊青(山东德州)
今朝检历知立春,屋角梅花笑初绽。我问梅,可有春消息?梅无言,花枝颤颤,唯有香盈袖。
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我问柳,可有春消息?柳不语,对镜梳妆,脉脉诉衷情。
彩胜飘春上鬓蓬,倚栏一笑问东风。我问风,可有春消息?风声窃,柔柔轻轻,素手拂窗棂。
便觉眼前生意满,东风吹水绿参差。我问水,可有春消息?水微漾,粼粼波光,鱼儿戏鸳鸯。
只知逐胜忽忘寒,小立春风夕照间。我问夕阳,可有春消息?夕阳暖,红霞映面,忽然归去晚。
春牛春杖,无限春风来海上。我问农家,可有春消息?农家忙,数着九九,待大地醒,麦返青。
年去年来白发新,匆匆马上又逢春。我问自己,可有春消息?我不知,屋内花开早,可是等不及?
我问遍,无人捎来春消息。看美人头上,袅袅春幡,却分明,春已归来。
想着从此,东风便薰梅染柳,没些闲了。我们也可装作年轻的样子,结伴,踏春行。
枕水(湖北孝感)
可否,再
借我一张素笺,一支青毫
慢慢地,写下
一横,向东流,如逝水
一横,贯西南,如青山未改
又一横,要娇长,描你微颦的眉黛
一撇,撇去纷事如尘,积郁的雪
一捺,捺出枝头几点红,柳绿,及杏花白
梨花白。玉肌也白
最后一日。门窗要统统打开
让风乘虚而入。阳光填满
暖一些,更暖一些
直到
残香吹尽。旧梅开败。婉转的娇莺
先报出——
春来
曹倩(河北石家庄)
这是石家庄六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季,零下十五度,封城的第一天,一切都像被瞬间冻住了。空气也如同人们沉重的心情,现出铅灰色。
十点,通知全城进行第一次核酸检测。
医护人员在凛冽的寒风中严阵以待。小区的人们蜂拥而出:登记、排队、检测,虽没人说话,但场面仍很混乱。
男人也走了出来,四十岁不到的样子,清瘦、个子矮小,却很精神。一出楼门,他打了个寒战,短棉袄像没穿着,脸上也像被小刀划过。他不往前挤,等了两个多小时才轮到填单子,伸出冻僵的手,哆哆嗦嗦地写了信息,又从口袋摸出电话:
“下来吧。”
女人匆匆下楼,裹着厚厚的长长的黑色羽绒服,紧皱双眉,一脸的冷峻。她瞥了一眼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男人,说了声:傻!
核酸检测并不复杂,也很快,只需被检测者张开嘴,啊一下,护士用棉棒蹭一下咽部,很快就完成。如果安排合理,组织好排队,按单元喊大家下来,就不会挨冻了。
等女人检测完,一起上了楼。不久,男人家里传来吵架声和女人的怒吼:不行,不能去……
第二天,早上六点,门开了,男人悄悄走出屋。
“等一下……中午别忘了吃胃药。”女人的声音。
“呃,你醒了?药带着呢。”
“注意让大家保持距离,别跟昨天似的。要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
“这个被子先给地下室那个流浪汉送过去。昨天在群里,邻居们商量轮流给他送饭,咱家没菜了,你记得回来从小区的永强超市买上菜。”
“你不是天天说他家的菜不新鲜吗?”
“这不是疫情吗?他一个残疾人,更不容易了……”
男人笑了:“好。进去吧,楼道太冷了。”
随着关门声,男人长长的厚厚的黑羽绒服袖子上,鲜红色的 “党员志愿者”袖章赫然在目,如铅灰色空气里的一轮暖日。
凛冬已至,春天还远吗?
(已载2月3日《德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