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25杜甫五排《送梓州李使君之任》读记
杜甫五排《送梓州李使君之任》读记
(小河西)
送梓州李使君之任
原注:故陈拾遗,射洪人也。篇末又云。
籍甚黄丞相,能名自颍川。近看除刺史,还喜得吾贤。
五马何时到?双鱼会早传。老思筇竹杖,冬要锦衾眠。
不作临岐恨,惟听举最先。火云挥汗日,山驿醒心泉。
遇害陈公殒,于今蜀道怜。君行射洪县,为我一潸然。
这首诗作于宝应元年(762)夏,时杜甫居成都。李使君:名不详。据诗意,李将到梓州任刺史,杜甫写诗相送。(严武回朝前职务是两川节度使。严武回朝后,西川节度使为高适,东川节度使暂未设。东川治所此前为绵州,此后为梓州。时东川绵州刺史为杜济,梓州刺史先是“李梓州”、后为“东川节度留后梓州刺史章彝”。)
籍甚黄丞相,能名自颍川。近看除刺史,还喜得吾贤。
五马何时到?双鱼会早传。老思筇竹杖,冬要锦衾眠。
籍甚:盛大;盛多。《史记-郦生陆贾列传》:“陆生以此游汉廷公卿间,名声藉甚。”《褚渊碑文》(齐-王俭):“光昭诸侯,风流籍甚。”
黄丞相:西汉黄霸,官至丞相。曾为颍川太守。《汉书-黄霸传》:“霸以外宽内明得吏民心,户口岁增,治为天下第一。征守京兆尹,秩二千石。坐发民治驰道不先闻,又发骑士诣北军,马不适士,劾乏军兴,连贬秩。有诏归颍川太守官,以八百石居,治如其前。前后八年,郡中愈治。”
吾贤:吾之贤弟或贤兄。《答贾九州愁》(东晋-郭璞):“幸赖吾贤,少以慰藉。”
五马:太守。《玉台新咏-日出东南隅行》:“使君从南来,五马立踟蹰。”《东飞伯劳歌》(唐-李峤):“谁家窈窕住园楼,五马千金照陌头。”
双鱼:喻指书信。《饮马长城窟行》(汉-蔡邕):“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虢州南池候严中丞不至》(岑参):“驷马去不见,双鱼空往来。”
筇竹:竹名。分布在四川宜宾和云南昭通等。《竹谱》(晋-戴凯之):“筇竹高节实中,为杖之极。”《寻三藏上人》(唐-武元衡):“临水手持筇竹杖,逢君不语指芭蕉。”
锦衾:锦缎的被子。《葛生》(诗经):“角枕粲兮,锦衾烂兮。”《学梁王兔园赋》(梁-江淹):“美人不见紫锦衾,黄泉应至何所禁。”
大意:名声很大的黄丞相,其能干的名声出自颍川。最近看到授官刺史,很高兴授拜的是你这位贤弟。(李使君或也是颍川人或任职颍川?)李使君何时到梓州?到了梓州早点把信传。俺年纪大了想要个筇竹杖,冬天太冷还想要锦缎被子用以睡眠。
不作临岐恨,惟听举最先。火云挥汗日,山驿醒心泉。
遇害陈公殒,于今蜀道怜。君行射洪县,为我一潸然。
临岐:同“临歧”。《别韦参军》(唐-高适):“丈夫不作儿女别,临岐涕泪沾衣巾。”《南阳送客》(李白):“挥手再三别,临岐空断肠。”
举最:定期考查地方官吏,政绩优异者予以升迁,谓之“举最”。《汉书-京房传》:“(焦赣)爱养吏民,化行县中,举最当迁。”《衡州刺史谢上表》(唐-吕温):“三载陟明,虞书盛典;六条举最,汉制宏规。”
火云:红云;多指炎夏。《锦带书十二月启》(梁-萧统):“冻雨洗梅树之中,火云烧桂林之上。”《送祈乐归河东》(岑参):“五月火云屯,气烧天地红。”《送崔珏往西川》(唐-李商隐):“一条雪浪吼巫峡,千里火云烧益州。”
醒心:清醒神志;使清醒。《咏北湖》(唐-韩愈):“闻说游湖棹,寻常到此回。应留醒心处,准拟醉时来。”
陈公:陈子昂。《旧唐书-文苑传-陈子昂》:“陈子昂,梓州射洪人。家世富豪。子昂独苦节读书,尤善属文。初为《感遇诗》三十首,京兆司功王适见而惊曰:'此子必为天下文宗矣!’由是知名。举进士。…则天召见,奇其对,拜麟台正字。…再转右拾遗。数上疏陈事,词皆典美。…子昂父在乡,为县令段简所辱,子昂闻之,遽还乡里。简乃因事收系狱中,忧愤而卒,时年四十余。”
殒(yǔn):死亡。《行路难》(唐-李白):“吾观自古贤达人,功成不退皆殒身。”
射洪县:梓州射洪县。《元和郡县图志》卷33东川节度使梓州:“射洪县,上。…西北至州六十里。”
潸然:流泪貌。《汉书-中山靖王刘胜传》:“纷惊逢罗,潸然出涕。”《送幽州陈参军赴任》(唐-卢照邻):“送君之旧国,挥泪独潸然。”
大意:不作临岐洒泪的儿女恨别,只期待政绩优异早日升迁。在挥汗如雨烈日炎炎的夏日,在山中驿馆使人心清气爽的泉边。当年大诗人陈子昂遇害而死,到今天人们为之哀怜。李使君如到射洪,请代俺凭吊这位蜀地先贤。
诗意串述:此首五言排律共八联。首二联倒装。写欣喜。最近欣喜地看到“吾贤”升迁“刺史”。期望你能像来自颍川的“黄丞相”一样“能名”、“籍甚”(如李也来自颍川,用典更切)。三、四联求助。杜甫希望李到梓州后早日来信,顺便寄一支筇竹杖和几床锦衾。五、六联倒装。写告别场面。时间是烈日炎炎夏天。地点是山中驿馆泉水旁。没有临别洒泪沾巾的断肠情景,只期待你到梓州能政绩优异早日再次升迁。末二联收结。你管的地方有个射洪县。射洪县有个大诗人陈子昂。六十几年前,陈子昂被射洪县令加害。你如果到了射洪县,请务必“为我一潸然”。在送别诗中,为何如此收结?不仅表明了陈子昂在杜甫心中的地位,而且似有寓意:你到梓州为政,务必要约束那些县令,再不能有如此悲剧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