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母亲,那一把伞
母亲,那一把伞
冬季,喜欢淅淅沥沥的哭个不停。城市的孤独被这一场萧瑟的雨淋湿,手指尖轻触的寒凉在瞬间冻结,你不在,温暖何处寻觅?
悠悠然,撑着一把蓝色的雨伞,穿越在茫茫人海里。
小城的俗尘落在我的肩上,一不小心就能掸挥出一片阴霾的天空。站在雨中,渴望爱的温暖,哪怕只是别人温情的相拥,哪怕是撑一把破伞也能甜蜜两人的心。
买完菜回来的时候,我走在合行大厦,在这里避避风,避避雨,跺着双脚,哈着气,双手相偎。
“宝贝,来,妈妈抱你在石阶上。”一位年龄和我相仿的女子,温暖地对着她身边四五岁的孩子说着,并伸手整理宝贝羽绒服后面的帽子,紧紧裹住孩子的小脑袋,只是不让孩子冻着了,不然孩子被风雨吹拂淋着了。
望着孩子愣愣的不解,此时,他无法理解妈妈为何要把帽子给他戴上,并栓得紧紧的。
“好了勒,走了噢,来宝贝,妈妈背你”,她蹲在地上,双手朝背后伸去,孩子一骨碌地爬上妈妈的背,伏在在妈妈身上的温柔。
那位女子,一手揽着宝贝的身体,一手撑着雨伞,弓着背,快乐地行走在这一季雨帘里,风,吹散了她的发,娇美婉约;雨,淋湿了她胸前的衣,紧贴美好。
我原地停留的异样,让我们彼此相视一笑,她甜甜的微笑,和宝贝的清澈的眼睛一样让我着迷。背着孩子,承载着温暖和爱意,渐渐消失在我的眼里。
转身,我早已声泪俱下。或许自己没有过婚姻,没有生育过孩子。无法体会那些平凡的暖意。
瞬间,浮现母亲的样子,鼻子骤然一酸,愧疚满溢。
我的母亲,一个六十年代的女子,娇小的身材,蓝布咔叽衣服包裹不住美貌的姿色,拥有聪慧的头脑,曾经家里的一切帐都是她来算。
父亲,是五十年代的,受时代局限,受家庭影响,基本是大字不识。善良,勤快,能干,但是,脾气很暴躁。母亲也是个倔犟的女子,对与错,常常在他们俩中间大大出手。
岁月,像一条静静的河流,缓缓地流淌着,趟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岁月,是天边的一朵浮云,轻轻地掠过流年的天空。斑驳的流光倒影着母亲的苍凉和无奈。
家里养有三个孩子,生存压力已经把他们逼上了崩溃的边缘。小农意识普遍存在,父母常常意见不合,或者是哪一方的不够通情达理而打得头破血流。
家庭的暴力,生活的压力,叔伯妯娌间的冷漠,邻里的妒忌,使得母亲患上了精神分裂症。
从懂事开始,成天就看着他们打架,姐姐弟弟站在他们中间又哭又闹又拉,而我习惯了默默地站在门口的角落,望着母亲嘴角渗出来的血丝,心总是很悲凉。
我把饭做好,给他们盛上,自己只是静静地低着头扒着碗里的饭。我想,打累了,打饿吵累了总会吃饭吧。我努力地伪装冷漠,打吧,总有一天会打不动的。
心疼暴力下的父母,心疼那种悲哀的婚姻。我能做的,不是站在他们中间又哭又闹,什麽也不做,而是需要做些力及所能的事情。
至此,母亲的病情就反反复复,语言疯疯癫癫,语无伦次。姣好的面容被蓬头垢面代替,父亲气母亲的倔犟,气母亲不够温柔,气母亲不够体贴。
因为生活本来很拮据,三个孩子要吃饭读书,母亲的病一直就拖着,直到我们都上高中了,全家人勒紧裤带,省吃俭用的,凑够了母亲看病的钱。
那个时候,天天吃着药,舍不得把她放在康复医院。那里的管理是不尽人情的,高高的围墙,可怕的电流棍,冰冷的囚牢,我们不忍心母亲做了一只可怜的囚鸟。
便好生养在家里,这激素药一吃,母亲的精神涣散,嗜睡,挺好的身材,几年间便臃肿不堪,只是皮肤比起在农村的同龄人好。
2008年的地震,让她彻底疯癫,仰望湛蓝的天空,喃喃地唤我们的名字。因为那个时候我在中山工作,姐姐安家在南充,弟弟在成都上班。
母亲的病情很重,我也毫不犹豫地递交了离职单,任凭谁留也没有用。
我们带母亲去中医院检查,我为她撑起一把雨伞。我竟然有些错愕,愣愣地看着伞下的她,那般沧桑,那般脆弱。便想起了曾经为我们撑起一片蓝天白云的时候,曾经把我们护在身后的样子,很是紧张,很是不希望我们受到伤害。
通过全家人的努力,母亲的病,现在已经渐渐控制住了,吃了药,便好好安睡,也不会深更半夜东蹿西跑了。
每次,回家,她都要围着我们几个孩子,问长问短的。深宵,一弯清月洒下点点爱恋,夜风,揉落了瓣瓣落红。她依然守着我们的床边,为我们掖掖被子,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闲暇时分,总是要问我,枚娃子,你啥时结婚啊?我心头一紧,安慰她说,会结婚的,不要担心好不好?
她就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不再追问。
她不知道,我爱的那个人,远在咫尺天涯,心在隔海重洋。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承载我对爱情和婚姻的所有美好期待,她更不知道,我执意的爱情需要心灵相通,才可能完美!
可是,我明白,家里三个孩子,姐姐成家生子了,弟弟两年前就结婚了,而我迟迟不肯结婚。我在等待我的灵魂伴侣。而我这样的大龄女子,已经开始成了父母心里的一块病了。他们着急着把我嫁出去,他们着急着我有一个好的归宿。
昨晚听见母亲在电话那头,说着“孩子,注意身体,吃好起,找个好人嫁了吧!”虽然,断断续续,虽然,重重复复。
听着,泪流满面。母亲的温情,也许真的很平常,但客居他乡的我,依然倍感温暖。
冬日里的瘦风,吹绿了记忆里的流年,夜半清梦中,丰盈了我那些小溪潺潺的,浅浅的思恋。
母亲,就像冬日里那一抹暖阳,让我的心,即便在寒冷的冬天,也能感受到温暖如春;母亲,是秋雨中的一把伞,遮住了雨打风吹,温暖了我身上流淌着的血;母亲,是一泓清泉,让我的情感,即便蒙上了岁月的风尘,仍觉澄净清澈;
而我,默默地踏进母亲的流年,让母亲的韶华染成了鬓前的银丝,让母亲的风华爬满了千山万水的沟壑,让母亲的鲜华镀上了厚厚的铅。
我悄悄地追忆着属于母亲的记忆。纵然,人生,带着“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遗憾,而苍老了母亲的青春。只因那些“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般的疼爱,才有了“浅浅的海峡是最大的国殇,最深的乡愁”,才有了“三百年来的生母呀,我要回来”的深情呼唤,才有了“为什麽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母亲爱得深沉”的咏叹。
一阵阵冷风拂面过,母亲的那些爱,丝丝余香留心间;花开叶落,叶落生凉;酷暑严冬,冬尽春来。念母亲,便是草生一秋几番愁,人活一世解笑忧。
那一把雨中的伞,柔柔地飘零在这个寒冬的季节里,风雨兼程,背负爱的厚重,一路向阳,一路朝着春天的方向,走着,走去。它温暖了我不堪目睹的寒颤。
作者简介 叶墨涵,蜀中女子,毕业于四川师范大学。中国林业作家协会会员,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社团副社长。从事建筑行业,业余喜好写作,作品散发于《山东文学》《辽河》《华东文学》《诗歌周刊》《散文诗世界》等期刊。崇尚作文如做人,虔诚、坦然、从容。